哒、哒、哒、哒……
背着柔软的女孩儿,北堂秀迈出的步子认真而缓慢。
后背上的,不是重担,亦不是一旦提到就会让她脸颊泛红,一脸不开心的恼人体重……
就只是背着喜欢的事物的感觉,因为喜欢,所以无论如何,都很……喜欢。
不会累,不会倦怠,不会不开心……
她的身体温度稍低,有些微凉,紧贴在他身上,透过柔软的布料,喧宾夺主般袭来。
最后被他的温度打败,裹挟着还了回去。
——当然,也不是什么都没有留下。
说不定就是因为太凉了,那种温度到了他的心窝里,格格不入之下反倒变得暖洋洋,就像冬日里的炉火。
不说是暖气,自然是因为北堂秀觉得相比于现代物件,根植于人类基因的对火的渴望,更加的唯美动人——就像源庭时雨之于自己。
带着光亮的两只飞蛾,相互闪动翅膀,展示华丽,而后扑向对方,带着飞蛾扑火的勇气。
◇◇◇
北堂秀一手拖着源庭时雨,空出来一只手撑着伞,余下两根手指系挂着源庭时雨那很是素雅的亮银色绑带凉鞋。
无关紧要的大包小包,则无所谓地挂在手臂上,随它们翻滚叠撞。
踏~
越过澄澈的小水洼,甚至可以看到倒映在里边的,女孩那粉酥酥的足心。
此刻,她似是有些紧张,足趾微微蜷着,紧贴在他的腿旁。
怯怯的。
像是在竭尽所能地,渴望着他的温度。
那种依赖,让北堂秀心间的炉火愈发旺盛起来,就连曾经记忆里所有的不孚与失意,也在不知不觉间被当做燃料,愈发将她照亮,以至于明艳动人。
“我愿意一直这样……”
“变成你爱的模样……”
“像影子离不开光……”
“从黑夜追随到天亮……”
“……”
源庭时雨轻轻哼着北堂秀所没有听过的歌,断断续续,气息变换十分笨拙,全然没了下午录歌时的熟练与自信。
可技巧与熟练度,无论如何也胜不过真情流露。
她只要开口,便是北堂秀的天籁。
“我家阿庭唱的歌可真好听啊,有些不想上传视频,分享给其他人了。”
北堂秀说,语气里带着似有似无的酸味。
——那种酸酸的感觉,源庭时雨最最熟练了。
“嘿嘿~”
源庭时雨露出好看的笑脸。
哪怕紧张到了极点,可一听到北堂秀的话,心里忽地温热起来,不自觉间便愈发欢喜了。
“庭时雨可以给北堂君唱更多更多,全部全部,都可以~”
她轻声呢喃着源氏独有的情话,语焉不详,但很好听……各种意义上的好听。
“好吧……”
北堂秀“妥协”了,笑道:
“那就分享分享吧,我家庭时雨那被北堂秀吻过的嗓子。”
“欸?”
源庭时雨轻咦一声,“不应该,不应该是被上帝吻过的……呜!”
她说着,记忆翻覆,想起了那天同齐雨妃的对话,第一次听说到那样奇怪而可爱的东西——种草莓。
脖子忽然发热起来。
痒痒的。
“原来,原来是这样……”
源庭时雨自言自语,而后像是被点醒一般,惊喜道:
“那,那庭时雨也要让大家听听北堂君被庭时雨吻过的嗓子!”
她的语气很是欣喜,充满得意,像是想要将自己最最宝贝的东西拿出来给所有人看看,享受她们羡慕的目光——很肤浅,很幼稚,很可爱。
岂料北堂秀听罢,却是脸色一沉。
“算了算了……”
北堂秀赶忙拒绝。
开玩笑,把自己那催脑魔音拿出来祸害人?
不至于不至于?
就连季淳炀和叶思友都受不了,还是罢了。
虽然先前拿自己和上帝类比,确实有些傲慢了,但他本意的确是在夸赞源庭时雨的好嗓子。
可若是让源庭时雨这话整出来,那不就跟把她跟魔鬼并列了吗?
——来自一个对自己的五音不全与声势骇人认知无比清晰的宝藏男孩。
“唉?!不可以吗?北堂君不喜欢庭时雨亲亲吗?”
女孩轻呼着,一脸惊讶与不敢置信的样子。
“不是不是……”
北堂秀连连摆手,“这件事说起来尤其复杂,以你笨笨的脑袋肯定听不懂……”
(指试图用语言艺术将五音不全与兄弟别开腔歪曲为因为太过完美而被上天妒忌,剥夺了最后一块儿步入完美的拼图……)
“所以那些繁杂的修饰词我就去掉,也干脆不委婉了,直接告诉你好了……”
北堂秀话锋一转,颇有些不舍道:
“我唱歌特别难听,如果阿庭的是好听的话,那我的就是‘负的好听’,加起来为零甚至小于零的意思……”
对于早晚要知根知底的未来北堂夫人,北堂秀所幸不作掩饰,自己抖出来好了。
“啊……”
源庭时雨捂着嘴巴,眼睛睁得大大的。
“是,是这样吗……”
“是这样的。”北堂秀死猪不怕开水烫,无比实诚道。
“可是,可是庭时雨有些不甘心呢……”
听到北堂秀的肯定后,源庭时雨微微歪了歪小脑袋,而后眸子一亮,双手按在他肩膀上,微微发力。
“啾~”
她一口亲上了北堂秀的额头。
无发言喻的柔软在脑后垫了一小会儿,而后女孩儿似乎有些吃力了,恋恋不舍地跌落回去。
但她还是很开心,咯咯笑着:
“这下,北堂君很聪明很聪明的脑袋就是被庭时雨吻过的脑袋啦~”
她得意极了,像是宣布了领土的小狗一样,尾巴摇啊摇……
——虽然源庭时雨没有尾巴,但这并不妨碍她软软的身子晃啊晃,不断擦过北堂秀的脊背,给他带来相当幸福的困扰。
“哈哈……”
“你这丫头……”
北堂秀无奈,笑得却比谁都开心。
当然,若这个‘比’字真的讲出来,源庭时雨肯定会鼓起嘴巴跟他一决雌……一决高下就是了……
……
走着走着,北堂秀忽然觉得手上的伞有些碍事。
想扔掉。
背着人的时候,即使他是北堂秀,空出一只手来打着伞也有些不适。
当然,如果下定决心的话,他还是可以努努力,横过手臂,一下子揽着源庭时雨两条腿的。
毕竟,借由这曼妙姑娘挺翘臀部的阻碍,倒也不至于背不好她……
但这样有些不太好。
单从观感来看,或许就不太雅观。
……虽然他并不能看到。
而且啊,既然可以一手托着美少女那弹软的微胖大腿,何至于去用手臂包揽呢?
极有本末倒置,丢了西瓜捡芝麻的嫌疑。
当然,这点不甚重要,他仅仅只是随意补充而已,首要原因还是看起来不好看。
咳咳……
于是北堂秀决定将伞收起来。
雨已经不算大了,蒙蒙细雨,更像是淡淡的烟霭。
这些空灵的水滴氤氲在湖畔上空,翠缕叶稍,像是为它们笼上了一层明媚朦胧的光。
北堂秀忽地想起高中喜欢没事干跑去钓鱼的那个语文老师,整天挂在嘴边的那句:“有我之境,以我观物,物皆着我之色彩”。
所以,我现在都已经高兴成这幅样子了吗?
他在心头自问,微微捏了捏源庭时雨紧致的大腿肉,清晰弹软的反馈让他嘴角微扬。
尤其以耳畔女孩儿的那轻轻一声“呀~”,像是连雨天都绽出烟火来,溅落的雨点,都成了星河。
开心到不行。
路灯昏黄,背着她,像是背着所有的行囊,哪怕直接去周游世界,也无甚不可,以至欢声笑语——反正到关口了呼一下季淳炀,总归有人帮忙“破境”的。
当然,眼下最大的问题是,已经可以不打伞了,这雨太细散了,就像是在缓缓往下飘一样。
让人喜欢的,温凉的,可以淋的雨。
想着,他笑笑,便打算单出一只手将伞收起来。
单手微操,有些复杂。
他摸索着收拢的按扣,却不想在本该熟悉的圆扭处,碰到了一抹微凉的柔软。
忽而掌心一空。
扭头去看,果然是被源庭时雨夺了去。
“呼呼~”
她轻轻巧巧地抬起头,好得意。
“北堂君背着庭时雨,庭时雨撑着单人伞,这样,我们就像一个人一样~”
她柔柔软软地说着,咯咯地笑,绵软的身子也随着轻轻摇晃。
伸出手臂,将右手素白的食指指向不远处的楼宇。
带着小小的激动,这姑娘两条腿都伸直了些,足趾微张。
“回家喽~”
她喊,张开双臂,像是在他背上飞了起来一般。
“芜湖~”
北堂秀也开始不顾形象地大步奔跑起来,毫不在意地踩进一个又一个的水洼,水花四溅。
“回家!”
◇◇◇
“把所有我喜欢的都填上有你的颜色”
“为了你捕捉了整个银河”
在北堂秀随手覆上门口感应锁的时候,源庭时雨唱了这句歌词。
他无意间便回想起源庭时雨在听到自己无论何种匪夷所思的话语之后,都会乖乖点着头;
每一次夸奖,哪怕是精心修饰过的,怕她骄傲而削减过很多倍的,她也会很开心,漂亮的桃花眸子微微眯起,月牙儿一般;
即使那样笨拙,也努力扮演者不甚熟练的模样,在每一次自己陷入下风的时候,她都会以各种各样的害羞姿态将她那不大坚固的基本盘崩坏个七零八落,将情侣间大半娱乐嬉戏的胜利拱手奉上;
或许,还有每一次,无论在多么害羞的情况下,都会毫不犹豫地逢迎着自己极力克制下的小小霸道……
“滴——”
清脆的电子音想起,厚重的房门啪嗒一声开启。
难以形容的不合时宜。
哪怕是以北堂秀这样的好脾气,都想给它们好好来个修理了。
……不过源庭时雨还在他身上,这动作便搁置掉了。
还不对你们的女主人感恩戴德?
他笑了笑,一直到背着她,斜着身子挤进门廊,走到铺着柔软绒毯的鞋廊前,才意识到了一丝不适宜——鞋子湿透,裤脚也被殃及。
不过所幸,源庭时雨在背后被他护得很好……或者说,即使是他也无法将雨水可以溅起道那么高的地方。
当然,即使是雾气般的雨,也不可能全然无视,所以她的发稍还是微微濡湿的,长长的睫毛上沾着细密的水珠,眨眼的时候布灵布灵的。
——镜子里的源庭时雨依旧可爱。
“高兴吗?”
看着镜子里源庭时雨的脸,北堂秀笑着问。
“嗯嗯!”
她点头,很用力地点,连带着北堂秀整个人都顿了顿。
“北堂君跑起来超级帅气,庭时雨坐在北堂君背上,高高的,湖上的雾气,很好看!”
在脱口而出的夸赞之后,源庭时雨小心翼翼地分享着自己收获的好心情与美丽风景。
“是啊,很好看。”
北堂秀回应道。
想着一路跑回来,那种放肆的模样,已经很多很多年不曾有过了。
看着镜子里,眉眼弯弯的源庭时雨。
请容许他再加上一句……
——源庭时雨就是北堂秀的天使!
···
“呼哟~”
源庭时雨从北堂秀背上跳了下来,落到总是让她足心痒痒的绒毯上。
北堂秀随手将大包小包丢在地上,脱下了湿透的鞋袜。
窗外,天色暗沉,像是很晚很晚了。
但其实现在时间根本算不得多晚,只不过是昏暗的天空让原本七八点才被点亮的路灯早早工作了而已。
说起来,现在甚至还不到制作晚饭的时间。
走过鞋廊,看向客厅。
屋里,两个家里蹲正懒懒散散地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目光看向沙发正中——在哪儿,你甚至可以看到一个身材高挑,冷冷飒飒的大姐姐毫无形象地露着雪白的肚皮,浓而短的殿上眉下眸子花花的,一股子慵懒味道。
源庭时雨“借”她的素白长裙被揽到极高的地方,其下自然只有并不合身的蓝色织物,纯洁的蕾丝花边就像是去到了错误的地方……
但所幸,即使姿态再过不雅,黑姐姐底子在那儿摆着,无非就是慵懒的美、衣衫凌乱的美、日常消遣的美结合在一起罢了。
也算是身材与颜值带来的特权之一吧……
很可悲的是,这种根植于人类骨子里的对美的欣赏,即使是北堂秀也无法免俗。
所以很不幸的,听到了身边“姆姆姆”的腮帮子憋气声。
“大坏蛋!不许看!”
庭时雨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