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凌晨一点二十三。
北堂秀的心间自我反思小课堂终于来到了末尾。
费了好大劲,保持了很久的掩气屏息,他才隐约捕捉到源庭时雨的轻柔呼吸声,那是很乖巧很乖巧的呼吸,有种可爱到想让人摸一摸的感觉。
于是他只是听着,心里就觉得满足的不行。
人间的小幸运,大概就是这样了。
虽然,可能今晚不能再搂着自家乖女友入睡了……
地板有些凉,他侧了个身子。
算了,无所谓了。
他回味着今天足以载入『北堂秀的人生时刻表』的点点滴滴。
嘴角再一次勾起。
这次轻微的感冒。
怎么说呢……
相当的值啊。
···
在黑暗中,北堂秀缓缓起身,动作轻到极致。
隐约只能听见衣角摩擦过床单的声音,但他仍觉不满,微微错身之后,就连摩擦声都不见了。
这么晚了,他也该睡觉了。
庭时雨今晚睡得很乖,乖得有些过头了——根据他前几次的偷偷观察,庭时雨睡着没一会儿,腴润的大腿就会不听话地偷偷搭过来。
但今天她就只是将那对柔软而微凉的小手交叠在小腹,很安稳地平躺着,像是祈夜的圣女。
不过北堂秀也没多想,他只是很随意地下了定义——她累坏了,又是小手又是脚丫的,肯定累得不行,而自己只是负责享受,偶尔偷看一眼她那张认真而努力,点染着薄汗与红霞的脸蛋,都能感觉到她的辛苦。
所以累成这样的话,睡相乖一点,也正常。
北堂秀觉得很有到道理。
而正是这样的道理,让他歉疚不已。
因为理论上,做这样的事,说起来是可以调剂情侣间的感情,升华亲密感,但说白了也就只有自己享受到了那种快乐,于她么……
北堂秀很庆幸自家的女朋友,是个这样在乎自己的姑娘。
所以现在,到他回报的时候了!
从现在开始,他将不做出大幅度的动作,不发出吵人的响声,小心翼翼为自己在床底下打好地铺,杜绝感冒病菌的传递,一心一意地给她营造舒适的睡眠环境。
一边计划着男友本该做的事,一边悄无声息地踩着小偷步踱到床的左侧,衣柜的地方。
在夜色中,他轻轻探手道衣柜夹缝,微微使劲开门,就听到小小一声“吱~”。
北堂秀感觉松手,心里恍若擂鼓。
在寂静的夜里,哪怕只是粗重的呼吸声,都足以打破安宁,更何况是木门的吱呀。
他早该想到的。
至此,北堂秀算是彻底犯了难。
思忖片刻后,他看了眼自己的手,想着十几年的功夫,若是在足够稳健的情况下……
快、准、狠!
一下就把门打开,理论上该比慢慢吱吱开着好得多。
可行!
他心想。
而后……
“北堂君~不用那样小心翼翼的哦。”
在他鬼鬼祟祟地试图打开衣柜门,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肌肉都在为一瞬间的奇迹而积攒着力量时,冷不丁听到身后传来了这样幽幽一句话。
语调柔软极了。
“阿庭?”
他一脸惊讶,借着窗外那浅浅的昏光,看到少女在寂夜里轻轻坐起,正一脸关心地看向他。
一时间,北堂秀忍不住目瞪口呆,“你不是睡着了吗?”
“唉?”她轻咦了一声,而后很快就回过神来似的,露出了浅浅的笑。
“哦!庭时雨忘记了,现在,庭时雨应该睡着了才是~”
她说着,语气分明是在撒娇。
“额……你这是?”
北堂秀没有第一时间跟上她的思路,脑海里只想着这蠢丫头都累成这样了怎么还没睡着!
可一看到她那柔柔的笑脸,一肚子火气又凭空消散了。
“是……是我动作太重,把你吵醒了?”
北堂秀问,语气里满是自责。
“怎么这么想?庭时雨没有被北堂君吵到啦~”
“那你怎么?”北堂秀追问。
“咯咯~就是想看看北堂君会不会对着睡着了的庭时雨做坏事嘛~毕竟都那样了……”
她说着,低下了头,黑暗中都可以感觉到她的羞赧。
“所以呢?”
听着她的话,北堂秀眉毛一挑,“阿庭你就为了这种事,累地都迷迷糊糊睡了两小次了,现在居然还在这儿等着那种不可能的事?”
或许是出于对她身体的考量,北堂秀加重了语气。
源庭时雨一阵慌乱,嗫嚅道:
“对,对不起嘛~庭时雨就是,就是有些好奇了才,才这样的……”
“而且,而且……”
她又抬起头,像是有什么话憋在了嘴里。
“而且?”北堂秀自然而然的追问道。
“而且……先前洗澡的时候,北堂君打了喷嚏,庭时雨很……很在意……”
她点着小脑袋,小心翼翼地说着,不时偷看他两眼,“还有,在北堂君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做那样的事,是庭时雨太笨了……”
“……”
一字不落地听完他的话,北堂秀陷入了沉默之中。
感动与生气,两种情绪在心中积攒。
感动自不必说,生气也只是气她为什么不可以更在乎她自己一些?
“你啊……”
他语气里满是无奈,“我们男生皮糙肉厚的,打个喷嚏什么的,又有什么好在意的?倒是你,我该怎么跟……啊,阿嚏——!”
说着话,事发突然,北堂秀甚至来不及捂住嘴巴,就是一声震天响。
“……”
说教的话,就这么给阿嚏没了。
“然后就……你懂得的吧?”
他有气无力地补充着,语气说不出的和缓。
“懂啦懂啦~”
女孩儿想也不想就乖乖点着头,很用力。
而后,甚至不给北堂秀再说一句话的机会,就话锋一转道:
“所以说!请北堂君快快铺好床被睡觉吧,庭时雨现在去给你熬一些姜汤。”
哪怕脸上写满了疲惫,她也毫不犹豫地掀开了被子,就想要起身下床。
“不用!不用不用……”
见状,北堂秀当场奔赴向前,窜上床后托着她的身子又给她拉到被窝里坐好,十分强硬地按着她的肩膀。
“睡一觉就好了,我着只是很轻的感冒,打了几个喷嚏而……”
北堂秀随口解释着,却忽地被源庭时雨开口打断掉。
“不许这样说!如果北堂君就这样的话,那庭时雨果然还是去煮汤好了!”
她莫名地坚持着,仰着小脸看他。
北堂秀回以对视,顺便按着肩膀,想要让她快些躺好睡觉,不用管自己。
而后,根本无法按动的少女,凭借着泛着星光的桃花眸子,看得北堂秀挪开了眼。
他知道,于情于理,他都处在下风。
“那好吧,客厅有以前准备给霖霖的颗粒,我去喝点……”
他妥协,下一瞬,就见到源庭时雨美梦成真般雀跃着露出笑脸来。
“那北堂君还不快去喝药啊!”
她说着,趁他不注意,一口啄在他嘴角。
“mua~”
就是这小小的一声,将北堂秀的反击彻底堵了回去。
下一瞬,他马不停蹄地回头跑掉了……
“哈哈,北堂君好可爱哦~”
看着他逃也是跑向客厅的背影,源庭时雨忍不住笑出声来,而后,将视线投向半掩的衣柜门。
……
等到北堂秀十分憋屈地磕完他很是不屑的药后,走到客厅里,就看到昏黄的小夜灯下,女孩儿赤着脚站在床底下,在地面上的席子上铺好被子的最后一角,手里还拽着一小张床单。
“……”
北堂秀默默走到她跟前,嘴唇翕动,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好啦,这样的话,就只剩枕头了!”
沉浸在小娇妻铺床中的源庭时雨,惊呼一声跳了跳,打到了一旁静默着的北堂秀。
“庭时雨不是故意的!”她举起小手,表示自己投降了。
可北堂秀根本就没有要去欺负她的意思。
“铺好了,就睡吧……”
也没多说些什么,他只是走到门口关好门,有去瞧了眼窗户,而后才转身回到地铺前,看着乖乖趴好在床上,此刻正撑着下巴,一脸开心地看着自己的庭时雨。
亲密的人只见,向来无需将感谢与抱歉挂在嘴边——这是北堂秀一直以来的想法。
他也一直秉持着。
但此刻,看着那正晃着脚丫,一脸得意的笨丫头,他又觉得不说些什么根本就不行。
想了很久,北堂秀强自镇定道:
“阿庭的床……铺的很好看,就跟我妈妈铺的……一样好。”
很随意的一句话,可听在源庭时雨耳朵里,却一下就补充到了其中的最关键点——夸赞一个人是谁都会的,可用自己最最亲近的人作比较去夸奖别人,这点就很值得珍惜了。
“嗯!”
她笑着点头,而后食指戳着粉润的唇角:
“那,既然庭时雨做的很好,可以向北堂君申请奖励吗?”
“嗯?奖励?”
北堂秀不知道她在玩哪一出。
“可不可以……”
她咬着指头,眼睛里水光闪烁。
“可不可以,让庭时雨也睡在下边呀~”
“哦?你想睡下……等等,也?”
“嗯嗯!”
“想什么呢傻丫头?!要是让你睡我身边,那地铺还有什么意义!”
“可是,可是庭时雨是鬼呀,应该是不会被传……”
“额……你……”
“呼——”
“……听我的还是听你的?”
无法辩驳之后,北堂秀也开始不讲道理了。
“庭时雨当然是听北堂君的了……”
她强着回答,而后在北堂秀含笑的神色中,慢慢垮掉小脸……
“又欺负人家……”
眼瞅着这一句话一下子就酥进自己骨子里去了,北堂秀赶忙关掉小夜灯,强行在视线里失去那张媚眼如丝的诱人小脸,不去看她咬着嘴唇的可怜儿模样。
“睡……睡觉!”
他喊,毫无底气。
……?*?……
北堂秀作了一个梦。
梦里,他和源庭时雨结了婚,生了个可爱的女儿。
小家伙很调皮,总是喜欢在他睡觉时,在他身上猜来猜去,咯咯笑着说这是“按摩”……
而后,在这小家伙一次不知轻重地踩在他脸上之后,北堂秀眼前一暗……
竟觉是梦。
然而每一次他自然醒来,时间都是五点左右,夏天的话,天边早有光亮了……
可此刻眼前依旧一片漆黑。
他努力地睁了睁眼,感受到睫毛好像擦到了什么东西。
而后那剥夺了自己的光芒的东西,似乎被痒到了,微微蜷了蜷,于缝隙间透出丝丝光亮。
于是,北堂秀顺势微微晃动着脑袋,将那柔弱无骨的小东西往下扒拉了些,而后……
看着眼前的一切,他彻底呆掉了。
泛着盈润珠光的细圆趾甲近在眼前,视线微移,顺着白皙纤细的小腿,一路看过纤秾合度的腴润大腿,再往上……
再往上北堂秀就不敢看了——至少表面上是不敢看的。
此刻,虽然源庭时雨没有大半夜偷偷溜下床睡在他身边这一点让他很是欣慰,但是……
这姑娘现在睡在床上的睡相,别说雅不雅观了,根本就是一场灾难。
大半个身子挂在窗沿,由于北堂秀是反着方向睡的,所以源庭时雨的一只脚丫踩在他胸口,另一只脚丫子干脆踩上了他的脸。
北堂秀自然知道女生的脚上汗腺要比男生多,运动出了汗之后,也要更臭些……
——大约是六倍。
但问题是,大部分的女生,不管心里如何想的,至少表面上,还是很爱干净的——如果没有彻底放飞自我,还和社会保持着一定联系的话。
而源庭时雨么,或许是鬼仙本仙的缘故,或许是少汗体质,而后在加上超爱干净的性子,一夜后,虽不说像大家文笔下的香喷喷了,但至少也是白白嫩嫩的,没什么味道。
在绝对干净,弧度优美,体感柔软的情况下,已经可以将之称为是艺术品了。
北堂秀心里产生了十分大胆的想法,全然忘了以前庭时雨拿脚丫来诱惑他是,他拒绝得是有多么义正言辞。
——证据就是此刻他依旧没有十分嫌弃地将女孩儿的脚丫从自己的脸上挪开,任其幼猫一般地微微蜷着。
而且,感受着其上的凉意,很轻松就可以推断出——她是刚刚才踩过来的。
从不堪言的绮念中脱困,北堂秀再一次担忧起她的睡相来。
鬼知道这丫头一晚上翻腾了多少下。
捏着她肉乎乎的脚丫,北堂秀如是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