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彬去拿油墨的时候,顺便给张谦修开了一张收据,还拿了一大盒数字和字母的印章。
这些印章很小,沾点油墨,盖章一样盖,字体只有蚂蚁大小,倒也看得见。
每一个小印章两边都有一个卡扣,两个印章之间可以相互扣住组合成一个,你需要什么数字,哪怕十几位数的长度,只要找到相应的小印章组合起来就行,每一个字都是正楷,间距基本也是一样的。
张谦修又在工厂拿了一大箱子透明胶布,和姚彬打了一声招呼,上车离开。
回到县城,张谦修没有去旅馆,而是去了刚装修好的江边房子。
这房子装修好以后,还是张谦修第一次来。
门口的杂草已经全部拔掉了,房间外面也打扫了一遍。
门也按照张谦修的意思,全部换了,现在的木材和人工都便宜,全部重新做也用不了多少钱。
张谦修直接把车开到大门口,和苏雨薇两个人搬。
这一包有一万张彩票,可不轻。
一百多包刮刮乐,大部分都是张谦修搬的,苏雨薇毕竟是一个女孩子,力气没有这么大。
全部搬进屋后,苏雨薇比张谦修还累。
张谦修看着苏雨薇不停地喘气,笑着说道:“你这体力不行,得锻炼。”
苏雨薇随手拿了一把椅子坐下:“我明天就去锻炼。”
张谦修也拿了一把椅子坐下,看了一下房子,说道:“丫头,明天你带健康来这里刷一下油墨。”
“叫我名字不行吗?”苏雨薇对于这个称呼这些不满,又说道:“你明天去做什么?”
“去市里啊,今天没去!”张谦修说道。
“好吧!这么多,我和健康两个人,要弄到什么时候啊?”苏雨薇说道。
张谦修想了一下,说道:“到时候看情况,如果实在忙不过来,我让恩全哥来县城住几天,晚上把刘老哥也叫过来帮忙,应该做的过来的。”
“行吧!走了,回去了,今天累了。”苏雨薇说着站了起来。
张谦修关好门,开车回了宾馆。
刚停下车,一个人影就冲了上来,张谦修一看,居然是黄恩全。
现在天已经黑了,按理说黄恩全应该回去了才是。
“恩全哥,你怎么还在县城?”张谦修奇怪的问道。
黄恩全急切地问道:“修哥,你是不是把韩万里那王八蛋给弄了一顿?”
张谦修愣了一下,点头:“是啊!怎么了?”
黄恩全面色凝重地说道:“兵叔和婶子都知道了,今天韩家的人找上门来了,还放下了狠话,说这个事情跟你们家没完。兵叔和婶子都被吓的不轻,婶子还晕了过去,还好葛老医术厉害。”
张谦修微微蹙眉,问道:“我妈情况怎么样了?”
黄恩全说道:“没事!不过看兵叔那样子,也气得不轻,一直等你回来,你还是另外找个地方休息一晚吧!”
“你要是上去的话,兵叔扒你皮的心思估计都有。”
张谦修大概也能猜到父亲的态度。
“我上去看看我妈!”张谦修说道。
苏雨薇赶紧拦住张谦修:“你上去肯定要和叔叔吵架,阿姨本来就被气到了,你们要是吵起来,别又把阿姨给气晕过去了。”
“你去外面住一晚,今天晚上我陪阿姨,有我在,阿姨不会有事的。”
苏雨薇这些日子已经证明了她有这个本事,有这个能力,张谦修想了一下,说道:“我去师傅那,晚点你去那边一趟,我还是有些不放心。”
苏雨薇点头:“好,你先去葛爷爷那边,等阿姨睡了我就过去。”
张谦修沉默了一下:“谢谢!”
本来张谦修不想说谢谢的,一句谢谢表达不了他对苏雨薇的感激。
苏雨薇没有在意,催促道:“你快去吧!等一下让叔叔看到,肯定追下来。”
张谦修长长吐了一口气,点点头,抬步离开。
到了树德堂,葛青山正在泡茶,看到张谦修,招招手:“来坐!”
张谦修走过去坐下。
葛青山给张谦修倒了一杯茶,说道:“我晚上不怎么喝茶的,等你才泡的。”
张谦修愣了一下:“师傅知道我要来?”
“你母亲今天气晕了,你回旅馆,你父亲肯定要训斥你,苏丫头不会让你上去,这附近就那一个旅馆,你想要等苏丫头的回复,除了我这,你能去哪?”葛青山说道。
张谦修想想也是,这并不是很难猜到。
“师傅,我觉得我没有做错,为什么我爸就是不理解呢?”张谦修心烦的说道。
葛青山说道:“听说,你把一个叫葛青山的人给打进医院了?那个人是原本应该是你姐姐的家公。”
张谦修点头:“当时闹订婚宴就是因为韩家。”
葛青山示意张谦修喝茶,说道:“我给你分析一下啊!”
“首先,你不可能杀了韩家人,你要是把韩万里杀了,韩家多多少少还有一些家底,以你现在的情况,说不定还不如他们家有钱。”
张谦修沉默点头,自己才做了一两个月的生意,韩家已经做了多年,积累下来的资本,肯定不是自己现在能比拟的。
葛青山继续说道:“在关系方面,你可能要比他们稍微好一点,我听说你在做彩票,有官方参与,但这都是表面关系,你和陶利军、孙大喜也都有联系,通过他们也接触到了官方的人,这些也是利益关系。”
“说白了,你这些关系其实也不是很可靠。”
张谦修再次点头,因为师父说的没有错,他认识这些人不到一个月,就算大家相处的很融洽,孙大喜还天天喊着“都是自己人”。
可大家猜认识一个月的时间,能有什么交情?
谈潜力吗?就算张谦修有无限的潜力,那都是虚的,张谦修真杀人了,把事情闹大了,谁会愿意为了一个月的交情和那虚无缥缈的潜力,铤而走险帮你?那都是开玩笑的。
谈利益关系?张谦修这才刚起步,还没有足够的利益让那些人铤而走险,即便是彩票,离开了张谦修,他们也能自己想办法做,现在是因为张谦修提前一步把各方利益拧在了一起,他是一个中心点,没了张谦修孙大喜和陶利军铁定闹翻。
现在陶利军和孙大喜两个人又刚好相互牵制,谁也不敢闹翻去独自搞,离开张谦修现在拉起来的团体,他们自己一个人做,最后铁定输得屁都没有。
要是张谦修杀了人,还把事情闹大了,陶利军和孙大喜一拍两散,各凭本事,自己搞自己的,肯定不会去救张谦修。
总而言之,张谦修现在只是表面关系比韩家多而已,这些关系都还没有真正的成熟。
葛青山抿了一口茶,继续说道:“比钱,你没有韩家多,比关系,你的不够硬,你要真杀一个人,他们不大闹的话,你走走关系,压得下来。”
“如果他们天天堵官方的办公处的大门,去送钱送礼,甚至去市里告,你肯定压不住,查起来,你十有八九跑不掉。”
张谦修也考虑到了这些,所以他只是打了韩万里一顿:“师傅,这些我都知道,可我不能就这么忍了吧?我爸妈又不听我的,还要去热脸贴冷屁股找韩万里,被韩万里羞辱了,我不能不管,任由他们被欺负了啊!他们是我父母。”
葛青山说道:“还记得我跟你说的,‘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吗?”
“我忍不了!”张谦修略带赌气的说道。
葛青山摇头:“苏丫头,一直跟着你,她有拦住你不去找韩万里吗?”
张谦修隐约意识到了一些东西:“没有,她跟我一起去的。”
“她做事的风格就深得这句话的精髓。”葛青山说道:“柔,并不是说让你忍,无为并不是不作为。”
张谦修看着师傅,等他为自己解惑。
葛青山说道:“还有一句话叫‘四两拨千斤’,不过四两拨千斤是道教的理论。”
“不管是哪一家的,适用就是好的。”
张谦修在这一瞬,似乎明白了很多:“师傅,我明白了。”
葛青山轻轻一笑:“你不明白,其实你这个年纪,我不应该教你道家的东西的,只是你的心性比较老成,加上你性子容易冲动,我才常常与你说道家的学问。”
“儒家教人拿得起;道家劝人放得下。儒家为学日益,技多不压身;道家为道日损,放下那些不必要的东西。”
“不同的年龄阶段,学不同的东西,心才有归处。”
“年少时总要有,‘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的雄心。”
“待到年老,也要有‘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淡然。”
“所以,年少学儒,年长悟道。”
“儒家道家很多思想都是冲突的,但并无高下之分,更无优劣之别,不同的人,不同的处世哲学。”
张谦修不知道师傅跟自己说这些是为了什么,正襟危坐,等着师傅继续说。
葛青山深深看了张谦修一眼,说道:“你现在想学道还是学儒?”
张谦修想了一下,说道:“两家都想学学,师傅您懂,但我学的不多,学过之后,我才知道哪个更适合我。”
葛青山想了半响,说道:“那就先学武吧!明日起,每日练拳,不可松懈,管住你自己的心。”
张谦修不明白葛青山为什么突然让自己学武,但他相信,师傅不会害自己:“是,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