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时分,衙门口,榜文醒目,有读书人文绉绉的给周围人念叨。
“贵人坊北街三户戚庆氏造谣生事,栽赃陷害贵人坊南街二府黄老爷家黄四郎,巡天司锦衣卫兼贵人坊总捕头李长庚,今日午时,了断此案,望各位贵人坊父老乡亲聘林围观,锦衣卫李长庚,留……”
南街,黄府,后院里传来了敲门声。
敲门的是师爷阎老西,开门的是黄家护院头子,二人显然是交过手的,如此再见面,那是一番感慨。
护院头子打量着阎老西,“从哪儿偷来的这一身行头?”
阎老西怒道,“什么是偷?这是我家大人赐给我的!从今儿开始,我不是贼了,我是贵人坊师爷!黄老爷在不在,我奉我家大人李长庚的文书,找黄老爷。”
护院头子哼了一声,“什么李长庚李三更李二更的,他怎么不叫李太监啊,我家黄老爷那是他想见就能见的?”
这时,院里传来了笑声,“胡千!你怎么说话呢!李长庚大人再怎么说也是我贵人坊的头号捕头,管我贵人坊千万人数,打狗还的看主人,看在李长庚的份儿上,这阎老西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师爷,里面请。”
阎老西哼了一声,大咧咧的从胡千的面前走了过去。
后院里,一袭黑色长衫的潇洒中年男子,正在逗鸟。
阎老西毕恭毕敬道,“黄老爷好。”
黄老爷头也没回的道,“李长庚找我什么事儿啊!”
阎老西道,“昨天晚上戚庆氏来我衙门鸣鼓鸣冤,对黄老爷栽赃陷害,无所用不起极!真可谓是刁民恶妇,想黄老爷为官贵人坊二十年,清正廉明,公道正义,让贵人坊井井有条,怎么能被人如此污蔑,我家大人李长庚一怒之下鞭挞那戚庆氏百鞭,压入大牢,今天中午就要审判!大人特地让我请老爷去中堂一观,看看这恶民刁妇是个什么下场!”
黄老爷哈哈笑了出声,“李大人的好意,我心领了,至于去中堂,还是算了吧,我之前也是捕头,如今再回衙门,难免会触景生情,到时候人家还以为我要和李大人抢这捕头位置,一天二主,这不是坏了李大人的威仪吗?”
阎老西听此急忙道,“黄老爷,您说这话就外气了!我家大人对黄老爷那是仰慕已久,今天能有机会得到黄老爷的一面,成为黄老爷的门生,黄老爷肯去,那是对我家大人的肯定,捕头什么的,就算给黄老爷,又怎样?”
说到这里,阎老西低声道,“黄老爷,您是清楚的,我家大人是巡天锦衣,这锦衣卫干的可不是什么治安抓贼,他们是斩妖除魔!他来这里就是应付一段时间,等这段时间的妖邪作祟风头过去了,他就会走,到时候这捕头位置,还能跑了吗?”
黄四郎端着鸟笼,侧目看了一眼阎老西,“这话,是你自己说的,还是李长庚说的?”
阎老西急忙道,“当然是我家大人了,我就是个跑腿的!”
黄四郎道,“可我怎么觉得是你说的呢?”
阎老西道,“黄老爷,别,别开玩笑啊!”
黄四郎道,“不是你说的,你,手抖什么?”
阎老西看着自己抖动的手,“这个,这个是职业病,您知道的,我是个贼,贼遇到黄捕头,慌是正常的,您可是贵人坊捕头啊!”
黄四郎哈哈笑了起来,“我是贵人坊捕头,那你家大人李长庚,算什么?”
阎老西道,“我家大人,那就是个屁,从天而来,过不了几天,风一吹,就走了,黄老爷,黄老爷您才是这贵人坊的天!”
黄四郎踱着步伐道,“回去告诉李长庚,中午我会去的,希望他要秉持正义,主持公道,不要因为我厉害,他就示弱了,这会让人看不起的。”
阎老西道,“明白,明白,那小的告辞了。”
黄四郎继续逗鸟,胡千在背后低声道,“老爷,这事儿,有诈!”
黄四郎道,“你也觉得有诈?我也觉得有诈。”
胡千道,“如果李长庚真的想投靠老爷,大可以把戚庆氏直接莫须有的借口杀了,可他却要公开审讯,还让老爷去,这李长庚绝对有诈!老也不该去。”
黄四郎笑道,“他的想法,其实很简单,想看看我,想和我过过招,我呢,最近闲着也是闲着,就去看一看这位锦衣卫大人。”
胡千道,“那老爷要是中招了呢?”
黄四郎背着手,朝内屋走去,“我为了夺回捕头,把李长庚赶出去,准备了那么多手段,如果不中招,我辛辛苦苦的准备岂不是付之东流?我必须中招,我必须让贵人坊的家伙们知道,我黄四郎能当二十年的天,一样能赶走李长庚,继续再坐二十年!什么李长庚李三更的,我要让他进宫变李太监!”
胡千看着黄四郎的背影,几分感慨,“老爷说的对,那李长庚,就是个屁!”
风吹过黄家后院,落在一处香味弥散的酒楼上。
酒楼上一个胖子,光着膀子手抓肥肉,吃的不亦乐乎,他的旁侧桌案上,放着一把绣春刀和一袭整齐的锦衣卫百户袍。
“大人!”一个锦衣卫残影出现在了胖子面前,“李长庚搞事情了。”
胖子道,“什么事情?”
锦衣卫道,“就是二营的那位戚荣光的事,他死后,家眷戚庆氏被黄四郎侮辱,全家被害,现在她去报衙门,李长庚接到了这活儿。”
胖百户道,“李长庚,怎么做的?”
锦衣卫摇头道,“李长庚说是戚庆氏刁民恶妇,要给黄四郎平反,今天中午开堂审判!大人,这个李长庚,已经腐化了,和黄四郎沦为一丘之貉了,可以考虑把他的锦衣卫籍名除了,再招个人了。”
胖百户擦拭着手道,“你要教我做事?”
锦衣卫急忙低头,“不敢!”
胖百户道,“准备一下,今天中午去贵人坊衙门。”
锦衣卫道,“是!”
胖百户看着窗外,目光所至,是镐京最安全的地方,皇宫方向。
皇宫里,西宫中,有一红色的院落,院落婢女笑声不断。
“公主!您的这一身红色长裙真是动人!”
“是吗?”一个清灵空明的女声笑道,“也不知道和青色的衣服配不配?”
婢女道,“红配青,染一双!绝配啊!”
红裙少女,弓鞋纤腰,风姿绰约,“青衣官子,红裙赤凤,天下一对,我觉得我今天能成!”
婢女道,“公主,您要去哪儿啊!”
红裙少女朝院门外走去,笑声连连,“去看戏啊,今天贵人坊有一台大戏,我可不能失约!”
“公主,您从来不喜欢看戏的啊!”
“那是以前!我现在喜欢看戏了!走走!大家都去,热闹一点!”
“好嘞,公主!对了公主,令狐小姐要邀请一下吗?”
“令狐姐妹是六扇门大小姐,这次去看戏的地方是她家地盘,叫上我的好姊妹!”
“……”
李长庚站在大堂上,看着牌匾上,正道的光。
背后地方,常老贰小心翼翼道,“大人,还有一个时辰,就要开堂了,您说黄四郎会来吗?”
李长庚看着牌匾,坚定道,“会来,他要证明他比我强,更要趁着这个机会给我个下马威,让我投靠他,让全贵人坊知道,我是他的狗。”
衙役胡飞哼道,“大人可不是狗!”
李长庚道,“不,我是。”
衙役迟疑了起来,大人怎么自己骂自己了?
李长庚念了一句,“只是我这条狗会咬人。”
阎老西冲了进来,“大人,大人,好消息,黄四郎说要来!哈哈!事儿我办成了!”
李长庚道,“黄四郎就没有让你给我带个话吗?”
“带了!”阎老西道,“黄老爷说,大人一定要秉持正道,公义,不能因为黄家家大业大,黄老爷德高望重,就对他有所偏袒,就对他示弱了,一定要铁面无私。”
李长庚笑了,这笑容,很温和,就仿佛是绝世剑客听到了对手答应了和他的过招一样。
李长庚温和笑道,“我会铁面无私的!”
阎老西道,“大人,还有别的事儿吗?没事,我先撤了,累死我了,去喝口茶汤。”
李长庚背对着阎老西,“黄四郎就没有说收编你吗?”
阎老西嘿嘿直笑,“大人,您说这话外气了,我是您的人,怎么可能投靠黄四郎?”
李长庚看着阎老西,“可我怎么觉得你出卖我了?”
阎老西直摇头,“不可能!大人在我眼里,那就是指路明灯,我怎么能出卖大人!我要是出卖大人,我就是狗!”
“巧了。”李长庚道,“我也是狗,只有狗,最了解狗。”
阎老西一时间沉默了,不敢去看李长庚。
李长庚踱步,朝着衙门后院走了去。
阎老西急忙道,“大人,下一步怎么做?”
李长庚道,“让子弹飞一会!”
阎老西迟疑道,“子弹?是什么啊!”
李长庚人影已经不见,只有声音回荡,“榜文,让榜文飞一会,让该来的人来齐全了,我再开始这一台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