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寂月。
草木霜寒。
秋意逐渐深浓,甚至漫漫起了冬意。
“老丈,可还有别的什么吃食,这茶水,寡淡至极,我喝得都快吐了。”
陆鸣闲坐在凳子上,无奈说道。
杵着下巴,百无聊赖。
置于自己的面前的一个茶杯,一盏茶壶,淡青色的茶汤,滚了又凉,凉了又滚。
重重复复。
一个路边茶摊,一顶破布窝棚,几根枯木撑了起来。
泥巴堆砌的灶台,白烟渺渺,熏黑的水壶冒着热气,咕咕作响。
陆鸣坐在茶摊里,放眼望去,视野开阔。
周遭一片荒芜,除了路边一条四通八达的山路。
此时的天气也不尽人意,天空灰蒙蒙,看着架势,一言不合,就会淅淅沥沥的落下小雨。
挡不住风雨的窝棚,吹得那叫一个透心凉。
管理茶摊的老丈,单薄一身,枯枯瘦瘦,蹲在柴火堆前,都快和柴火融成一个模样。
很自觉的靠着烧火的火堆,一个步子也不肯挪开。
张美心事了。
陆鸣回了一趟家,看望父母,吃个便饭。
平静的生活没有歇停几日,新的旅途近在眼前。
无奈,一转眼就又到了他现在的所在的位置。
荒野山林。
处于荒野内的陆鸣寻寻走走,运气不错,没过多会儿,就在山野小道上遇到了一个半死不活的茶摊。
本想歇歇脚,问个路。
好家伙。
茶摊老丈看着陆鸣这个唯一的客人,那热情的。
天南海北,见识广远,西边有个什么城,东边有个什么镇,说得一套套的。
陆鸣看到这,连忙请教起来。
可是当陆鸣问起详细的线路时,茶摊老丈说话就没那种指指点点的气势了。
一看这个模样,陆鸣明了。
这老丈完全是听着过客们胡掰掰,现在又把听到的说给陆鸣。
看这种样子,陆鸣哪敢按着老丈给的方位走啊。
只能等着,等个过路的客商,看看能不能捎上陆鸣一程。
听到陆鸣的问话,老丈抬了抬头,看着铺子里唯一的客人:“小哥,实在对不住,见谅,见谅。”
“最近客人少了,生意不太好。”
“原本还会备些零嘴小食啥的,可是看看现在这个样子,做了也是浪费,也就没有准备了。”
随后又补充了一句:“如果小哥你想吃点啥,也不是不行,但得额外出个铜子。”
“哦!都有些什么?”
听到陆鸣似乎真有额外付费的可能,正蹲在驴火前,干坐的老丈提起了精神。
三两张桌子,几大条凳子,空空落落的窝棚内,就只有陆鸣一个人的身影。
水壶里的水都烧干几次了,也没有倒出几回。
他也愁啊!
一碗茶水,一个铜板,这样一天下来,自己都得饿死。
顿时站起身来,从灶火旁边挪出一个水盆,解释道:“那些蔬菜瓜果,不耐放,时间长了就会坏掉,所以咱这里只有几条活鱼。”
“小哥你看看如何,我给你上一两条。”
陆鸣摸了摸肚子,干等着也不是事,兴致来了,走过去看着老丈盆里的鱼。
“小哥看这鱼,估摸也得两三年的岁数了,如果去集市,没个七八文钱,怎么拿得下来?”
“咱只算你一条五文钱,如何?”
陆鸣豪爽的挥手:“来两条,一个煮了。”
“我看你台子上还有些酱菜,加点,把另外一条闷了。”
“好嘞,你稍等。”老丈一声高呼。
…….
一盆汤,一碗菜一起上了桌。
嫩白鲜香的鱼汤,点缀着绿叶,正是路边就地取材的野薄荷。
入了口,滑下喉。
有些淡了,但鲜味很浓。
感受着与那寡味茶水不同的滋味,陆鸣吃得热火朝天。
正吃着...
凌乱的车轮与毛驴矮马,稀疏人群的声音,远远传来。
几个客商走进窝棚内,陆鸣与老丈都看着对方。
而对方瞥了一眼陆鸣桌子上的盆碗,看看青白的汤水,闷黄的烧鱼,喉咙上下...
又看看自己身后的众多的人,最终还是说道:“店家,上点茶水。”
“多烧热一些。”
老丈失望的目光一闪而过,还是忙活着倒上茶水。
陆鸣放下手中的空碗,抿抿嘴唇。
终于等到了。
……
那车队的主事打量着陆鸣。
白白瘦瘦,看起来不是很能打。
不过好像很阔太的样子。
陆鸣那一身华丽的衣装终于卸了,换成了一身寻常料子。
至少他是这样想的。
对于陆鸣的企图的跟随车队,一起前往最近的城镇的请求。
车队主事一开始死活不同意。
说什么,为了车队安全,不能容留陌生人,也没有开过这样的先例。
可是随着陆鸣的价码从十文,加到二十文...又逐渐涨到五十文。
再看看陆鸣逐渐不耐烦,打算起身告辞的模样。
最终,车队管事忍痛答应下来。
车队喝完茶水,甚至拿出水壶满满的装了一袋,就捎着陆鸣,就在茶摊老丈的目送下,缓缓离开。
“这距离最近的城镇大概有多少距离。”陆鸣发问。
主事张了张嘴,还是如实告知。
“沿着那条小溪一直往下面走,一个时辰不到,估摸就到远水乡了。”
陆鸣无奈扶额。
我讲价自我感觉良好,没想到你更高一筹啊。
原来那老丈讲得还真是对的。
两人闲聊起来。
就听见车队管事的抱怨:“最近更不太平了,各地官家全都下书了有妖魔活跃的告示。”
“而且,我们这些走南闯北的也真正的见识到不少的怪事。”
“加上西州越发混乱,边临的冀州也不安生起来。”
“这些奇奇怪怪的妖魔与流窜的叛军使得人心惶惶。”
“行人稀少。”
“别说这种小路山路,就连官道上都长草了。”
那车队管事说完,劝告一句:“小哥,现在时局不好。”
“你这样一个人还到处旅游的,还是早点回家去吧。”
“等安定些再出来。”
对于好意,陆鸣没有太多敷衍,回了答复。
那车队主事点点头,不管陆鸣有没有听进去,也不再多劝。
终究只是一面之缘,外加五十文钱的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