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在淘多多里挑了好久,挑了几斤全羊毛的烟灰色毛线,顺便买了几副织毛线的针。
她上了夜校回来时,弟弟妹妹早就已经睡着了,没人知道她回来时是空着手的。
即便明天早上看见这些毛线和毛线针也不会觉得不可思议。
她又浏览了一下电线、蹲式马桶、涂料和水管。
发现一个大问题,淘多多里面卖的水管全都是塑料的,而这个年代用的水管是铁的。
也就是说,不能在淘多多里面买水管,那就只能找王楠帮忙买了。
第二天早上,楚帆兄妹两个见楚云的枕头边堆满了毛线,问那些毛线从哪里来的。
楚云淡定自如道:“托同学在黑市上买的。”
楚月摸了摸那些毛线,感叹道:“姐,这毛线摸着好舒服呀。”
楚云知道她也想要,摸摸她的小脑袋:“毛线太难买了,我已经托同学帮忙给你和小帆买了,就是不知道买不买得到,等过完年再说吧。”
楚月乖巧的点了点头。
买了衣服就要穿,吃过早饭,楚云穿上昨天收到的聘礼——一件黑色长呢子大翻领呢子大衣。
虽然是直身款式,但穿在身上效果不错,再系一条丝巾就出门了。
上班前,楚云去找了葛伯伯,让他估计一下她得买多少砖、水泥和沙。
虽然葛伯伯会做一些装修的粗活儿,比方刷墙、刷油漆,但是改造厨房卫生间这些他都不会,所以估算不出要多少水泥、沙和砖。
于是跟楚云说,他中午带个懂行的师傅去看一下,然后估计要多少。
楚云想尽快给陆明轩织好毛衣毛裤和围巾,让他能够赶在过年时穿上,带着毛线衣去上班,打算有空时织。
虽然只是一件黑色的呢子大衣,却在单位引起了不少女工的注意,许多人艳羡的盯着她身上的衣服看。
到了仓库,倪大姐也围着她欣赏了好久,就像嘴馋的厨子看见美食一样馋涎欲滴。
一上班就发货,发完货后,楚云从余副厂长那里借了当天的所有报纸,一边织围巾、一边看报。
她前世从高中就学会了织毛线,手艺不比倪大姐差,而且练就了盲织的本事,所以可以一心两用。
倪大姐不时瞟她一眼,最终走了过来,摸了摸她正织的毛线,惊叹道:“这是不是全毛的?怎么摸着手感这么好!这是在哪儿买的?”
这个年代有全毛毛线卖,但是质量远没有楚云手里的好,因为加工环节不行,导致毛线有点硬,穿在身上触感不是很好。
所以老百姓即便想买毛线,一般都是买化纤毛线,很少有人买全毛毛线。
倪大姐以为楚云买的毛线是那种手感不好的全毛毛线,没想到手感这么好。
楚云当然不会跟她说实话,笑着道:“陆老师托了好多人在京城买的。”
不能说自己在黑市上买的,怕留把柄给倪大姐。
虽然这个年代对去黑市买东西表现的很宽容,就算全天下的人知道你去黑市买了东西,但是没人举报就不会有事。
不过有人举报,上级还是会找你谈一下人生的。
楚云不想为自己惹上哪怕一点麻烦,所以坚决不让人知道她跟黑市有半毛钱关系。
她特意说明是陆老师托好多人买的,就是怕倪大姐让她帮忙买。
她不想帮忙,不为别的,怕惹麻烦。
倪大姐拿起她正织的毛线看了看,难以置信的问:“你这织的是什么?围巾?”
“嗯。”楚云点了点头。
倪大姐一脸惋惜道:“这么好的毛线你用来织围巾,实在是太浪费了。”
楚云和气地笑了笑,从她手里拿过自己的织活儿继续织了起来。
倪大姐退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也继续织她的线衣。
两人相安无事了一会儿,倪大姐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从包包里拿出几份稿子放在楚云面前。
脸上带着谄笑道:“这是我大侄女写的几篇文章,你能不能帮她润色修改一下?”
楚云内心很抗拒很反感,可脸上却堆着纯良无害又热情的笑容,答了声“好。”
忙把手上正织的围巾放下,装作特别认真的看起她侄女的稿子。
勉强看完第一篇,后面的她根本不想看,第一篇就写得很空洞很稀烂,无从改起。
没想到这个年代的初中生写作水平这么差劲。
可后面的她不能不看,否则倪大姐会有想法。
楚云硬着头皮把另外几篇稿子也全都看了,也写的很稀烂。
看完之后,她把那几篇稿子全都还给了倪大姐:“这稿子没办法改,除非重写。”
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写的太差了,她没法修改。
前一刻还期盼的盯着她的倪大姐脸色阴沉了下去,怀疑的斜睨着她:“这几篇稿子就没有一篇值得修改的?”
那眼神分明认为她不想帮忙。
楚云继续织围巾:“大姐如果不相信我的话,可以把你侄女的文章拿去给学校的老师帮忙修改,看人家怎么说。
大姐以后别为这事烦我了,跟你说实话你又不信,搞得好像我不帮你就对不起你似的。
退一万步来说,我就算不帮你又怎样?我又不欠你什么,帮你是人情,不帮你是公平。”
倪大姐被怼了一顿,脸上讪讪的。
她和楚云已经共事了一段时间,这小姑娘话不多,对人也有礼貌,干起活来从不偷懒,而且很认真。
她以为她是个软柿子,没想到她却这么拉得下情面,嘴巴这么厉害,说的她都无地自容了。
楚云抬手看了看表,已经快十点了,得去房产交易局和陆明轩碰头,办理房产过户手续。
忙收拾了东西准备和余副厂长请个假,顺便把报纸还给他,然后去房产交易局。
传达室的那个大爷又跑了来,兴高采烈地挥了挥手中三张邮局汇款单:“小江呀,你又来稿费了,而且还一来就来了三份!”
楚云飞快的签收,然后从传达室大爷手里领了钱,一共三十五块六毛三。
她以为她另几篇稿子全都扑街了,没想到也见报了。
楚云来不及看样刊,把三份样刊全都塞进包包里,对传达室大爷说了好几声谢谢,拿上借的报纸去找余副厂长请假去了。
余副厂长见她只请上午一个半小时的假,让她偷偷去,就不给她记事假了,这个月她就能够拿到全勤奖金了。
从余副厂长办公室出来,楚云一路小跑着来到公交车站,乘车来到了房产交易局门口。
见陆明轩已经等在门口了,忙跑过去不好意思道:“我来晚了。”
陆明轩抬手看了看表:“不是你来晚了,是我来早了。”
两人一起拾级往房产交易局走去。
陆明轩边走边夸她,说她穿这件黑色的呢子大衣配上色彩鲜艳的丝巾很好看。
还问她为什么不背他给她买的那个黑白相间的人造革包包。
语重心长的劝她别那么节约,包包背坏了他再给她买。
楚云解释道,她不是节约,她只是觉得葛大妈给她做的这个书包很大,装东西很方便而已。
她给他买的那个人造革包包太小了,放不了多少东西,只能当装饰,不实用。
楚云傲娇道:“我也是能挣钱的人,今天又领到了三笔稿费,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节约。”
陆明轩抬起手来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进了房产交易局,在窗口交上两人的户口本以及房产证。
工作人员例行公事的认真检查了证件,然后问了他们两个几句。
特别问了楚云,房产证更名之后要不要加上她户口本上弟弟妹妹的名字。
楚云不假思索地拒绝了。
弟弟妹妹她会好好抚养他们成人,并且一直照顾下去,但不表示她会做伏弟魔,把陆明轩送她的房产拱手分给他们各三分之一。
一起住她的房子没问题,但是绝对不赠送产权。
陆明轩对她的做法表示很满意。
他可以帮她抚养未成年的弟弟妹妹,但不希望他送她的贵重东西,比如房产,她拿去和她的弟弟妹妹们分。
那是他对她的一片情义,不希望他人染指。
工作人员询问清楚之后,很快就替他们办理好了房产过户手续,前后没有超过一刻钟。
这个年代的房产证很简单,就是一张盖了房产局公章的纸。
楚云小心翼翼的收好那张纸。
陆明轩有他的工作要忙,出了房产局就直接回学校了。
楚云乘车回到家属区附近,见离下班还有二十多分钟,于是返回工作岗位,一直待到下班这才离开。
今天上午,两条爆炸性新闻在小区里炸响。
一条新闻是,大丫昨天跟宋厂长的残疾儿子相亲了。
另一条新闻是,楚云的未婚夫送了楚云一套房产,就在厂子斜对面。
大丫见自己和宋厂长的残疾儿子相亲的事传遍了整个小区,很是无地自容。
并且还是跟楚云收到她未婚夫赠送的房产一事一起传开,两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越发让她无脸见人。
她只想静悄悄的相个亲,却闹得满城风雨,肯定是那个残废的妈在兴风作浪,想逼迫她不得不嫁她儿子。
她都已经跟残疾人相亲了,以后就算有人给她做媒,也不会给她介绍优秀的男青年。
因为她这次相亲就已经给旁人划了一道线,她就只配那些条件差的。
吴中光夫妻两个也因为大丫和宋厂长的残疾儿子八字还没一撇,消息就传得沸沸扬扬而气得半死。
本来他们想以退为进逼着宋家做出让步,哪怕再多安排一个工作给他们家也是好的。
却没想到宋家来了这么一手,逼得他们不得不答应这门婚事。
金枝尤为心塞的是,她家大丫明明比楚云那个小贱人长得好看,只想嫁个残废换三份工作,这么一点小小的愿望都不能实现。
可楚云那个贱人却轻而易举的从她未婚夫那里得到一套房产,实在是太气人了!
她一直在心里暗暗期盼,陆明轩只是一时对楚云感兴趣,迟早有一天会一脚踢了她。
可现在连房产都赠送了,那就不会分手了,她恶毒的期盼也就落空了。
金枝越想越郁闷,气得砸了一个碗,被吴中光大骂了一顿。
中午姐弟三个吃完午饭,收拾了碗筷,弟弟妹妹在学习,楚云在织围巾,葛伯伯来了。
告诉楚云,他已经找行家看过了,要多少砂石水泥和砖头,全都写在纸上。
然后交给她一张采买砂石水泥和砖头的清单:“你说你想在整个院子里铺上碎砖,然后浇水泥地面,我想了想,觉得不太妥当。
虽然这套房子是小陆送给你的,可是眼红的人却不少。
你房子里面搞得再好都没问题,可院子也弄得那么好,叫那些小人心里怎么平衡?
所以我自作主张给你重新安排了,打算用石棉瓦和砖头接段长一米的屋檐,方便晾晒衣服。
然后修一条从院门口通向家里大门的水泥路,其他地方就不铺砖水泥了,方便你种花草或者果树。
你也别担心泥土院子一到下雨会很脏,你院子里的泥土结得很,即便下暴雨也不会形成泥泞。
再说下雨你也不会坐在院子里,进出走的是水泥路,不会弄脏鞋的。”
楚云听他说的很有道理,向他致了谢,让他看着办,给予他充分的信任。
葛伯伯还建议把屋顶的瓦重新捡一遍,既然要整房子,那就一次整到位。
并且还让她找水务局单独安一块水表。
这个年代,凡是住在家属区的居民用电用水,单位帮忙承担百分之二十,剩下的百分之八十居民分摊,所以用水用电很划算。
但是私房就没有人帮你承担百分之二十的水电费了,如果没有安装私人的水表电表,就得跟街坊邻居分摊。
有的街坊邻居用水用电特别浪费,分摊很不划算,所以自己安装私人水表电表就不用每月帮别人出钱了。
只不过私人安装水表电表得花一大笔钱,而且还得凭关系找水务局和供电局来安装。
因为太不容易,所以许多有私宅的人家都没有安装私人的水表电表。
葛伯伯提出的每一条建议楚云都答应了,人家那是为她好。
该讲的全都讲完了,葛伯伯这才离开。
临走时特别强调,不是他们家把她未婚夫送了她一套住宅的消息给放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