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的太阳下山特别晚,都晚上九点多了仍然是阳光明媚,我们在行军的时候必须不停地说话,不然的话有人可能会睡着,然后从马背上摔下来。”
“但是早上的时候又特别冷,睡觉的时候一定要盖着行军毯,不然第二天起来就会发现自己被冻伤了……这个地方真的很神奇,短短一天就能把一年四季经历个遍……”
随着新疆大地渐渐入夜,白天的酷热渐渐消散,从沙漠吹来的风带来了丝丝凉意。赶了一天路的部队停了下来,搭起帐篷生火做饭,准备好好睡上一觉,养足精神明天再走。孟如虎趁着有空,找个沙丘坐下,迎着夕阳将头枕摘下来放在****,拿出纸笔垫着头盔开始写信。
说是写信,其实不过是记录自己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傅明月说她对新疆这片土地非常好奇,但没有办法亲自过来,于是孟如虎自告奋勇,说会把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通通都写下来给她看,有机会还会拍照片做插图,看了他写的东西,也等于傅明月来过新疆了。
答应人家的时候是很爽快,可是等到他真的动笔写的时候才发现,要把自己这一路看到的风光记录下来竟是如此困难,往往绞尽脑汁,也只能写出一百几十字,这种感觉简直让他抓狂。这不,才写了百来字,他又卡住了,烦躁的挠着头,搜肠刮肚,硬是想不到接下来该写些什么,那叫一个愁。
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早知道这么难写,他就不应该答应傅秘书了,这可真是不折不扣的苦差事哟。
可惜,他已经答应人家了,再苦再难也只能坚持,不然岂不是要失信于人了?
他两道浓眉拧成个大疙瘩,看着本子上那大片大片的空白,那目光简直称得上是苦大仇深。他真后悔自己上文化课的时候怎么不多用点心,如果当时他肯多用点心,肯定不至于几百字都写不出来。
想到那个姿容俏丽、才华横溢、一头栗色长发的女孩子,他不禁一阵沮丧。她是如此的优秀,又是元首的得力助手,追求她的青年才俊多不胜数,她肯定看不上他这种只会打打杀杀的大老粗吧?找一个家世显赫、前途无量的佳公子,过上豪门少奶奶的生活才是她的正常人生轨迹,至于被元首派到张家口去给独立骑兵团当监军,只是她人生中小小的意外罢了……
唉,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干什么,她还记得曾经跟他这么一个大老粗相识过吗?
想到这些,他不禁发起呆来,越发的写不动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是陈悦,这家伙搭好了帐篷,也来看风景了。
“又在写信啊?”陈悦见他对着枕在头盔上的纸发呆就知道他在干什么了。
孟如虎愁眉苦脸:“唉,是啊。”
陈悦问:“写了多少字了?”
孟如虎沮丧地说:“只写了一百来字。”
陈悦鄙视:“写了这么久才写百来字?你这效率不行啊!要不要我帮你写?”
孟如虎嗖一声将纸笔收好:“不用!”
陈悦说:“真的不用?小爷我的文采可是很好的,不让我代笔可是你的损失哦!”
孟如虎说:“不用!这种事情绝对不能请人代笔,就跟洞房不能请人代劳一样。”
陈悦:“……”
老大,你还真他娘是个打比喻的天才!
人家不领情,陈悦自然也不会上赶着凑上去。他懒洋洋的双手枕头躺在仍然温热的沙丘上,看着一碧如洗的天空感慨:“这里的天空可真蓝啊,站在这片天空下,我头一回发现自己原来这么渺小……”
孟如虎说:“说得好像在苏北的时候你是顶天立地的巨人似的。”
陈悦说:“在我老家仰望天空的时候可没有这种感觉。”
孟如虎说:“你可真是够闲的,一天到晚盯着天空看!”
陈悦:“……”
老大,你这样很容易把天聊死的!
他说:“不知道一千多年前的汉唐士兵像我们这样坐在沙丘上仰望着星空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呢?”
孟如虎说:“我猜他们想得最多的还是上哪搞顿肉吃……这鬼地方太穷了,想吃点肉可不容易。”
陈悦确定了,跟这位爷聊什么历史,什么家国情怀,那跟对牛弹琴差不多,他只关心两件事:上哪砍人,还有,上哪吃饭。
他无语:“老大,你跟傅秘密聊天的时候都是这样的吗?”
孟如虎一头雾水:“什么样?”
陈悦说:“就是一句话把天聊死啊!”
孟如虎说:“放屁,老子跟她聊天的时候可愉快了,聊上几个小时都意犹未尽!”
陈悦说:“那为什么……”
砰!
一声枪响骤然响起,沙丘上炸起一小团尘埃,打断了陈悦的话。陈悦和孟如虎第一反应就是立即卧倒,然后一滚滚到了沙丘的反斜面去。
陈悦呸一声吐出几粒沙子,怒声说:“哪打的冷枪?差一尺就打到老子了!”
孟如虎拿起望远镜从沙丘后面冒出小半个脑袋,小心翼翼地往子弹射来的方向观察。陈悦擎起m28狙击步枪,打开两脚架和瞄准镜的盖子,瞄起左眼,整副精气神都集中在那小小的四倍瞄准镜中,仔细搜索着目标。
很快,孟如虎便看到四百米外有个身穿白袍的家伙正从一丛一米多高的杂草中站起来骑上马往远处跑,他迅速报出那个家伙的位置:“陈悦,三点钟方向!”
陈悦说:“看到了!妈的,想阴老子?拿命来!”狙击步枪的十字准星牢牢套住了那家伙的后背,然后扣动板机。
砰!
m28狙击步枪枪口喷出一小撮火光,子弹呼啸而出,准确地击中了那个家伙的后背,而且正中脊椎。那家伙的身体向前一仆,从马背上滚落,摔倒在地,当即就不动弹了。
刚摆平这个冷枪手,远处便掀起了大团大团的烟尘,蹄声震天动地,大批骑兵从沙丘后面闪出,朝着这边猛冲过来。不光是这个方向,独立骑兵团的左右两边也是烟尘翻墙,数以千计的骑兵呼啸而来。在沙丘上,孟如虎可以看到,这些骑兵绝大多数都身穿白袍,手持骑枪或者弯刀,不用说,都是回鹘人。也有不少穿着奇装异服的,这些应该是沙盗。在哈密的时候,当地驻军就提醒过他们一定要当心沙盗,这帮家伙比豺狗还要凶残,专门袭击驻军小股部队,一旦落入他们手中,最好祈祷自己早点死掉,否则你肯定会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界的。
据说驻军每年都会在自己的巡逻路线上发现一些在巡逻的时候落了单后失踪,然后被削成人棍的倒霉蛋,被人用小刀剐得只剩下一副骨架子的也不在少数。所以驻军碰到沙盗,都是往死里打,哪怕是落单了,被十几倍于己的沙盗包围了,也是拼死抵抗,同时会留一发子弹给自己,绝不让沙盗有俘虏自己的机会。
现在,沙盗和回鹘人搅到一块,一起对付起黑衣军来了。
当然,这也是让黑衣军逼的。从哈密一路走到这里,黑衣军可没少跟沙盗、回鹘这些势力交手,每回都让对方有来无回,吃过几回亏之后,沙盗和回鹘人都知道光凭自己的力量是斗不过黑衣军的,于是火速结成了联盟,互通有无,一起对付黑衣军。
这些家伙应该是事先埋伏好的,看到独立骑兵团停下来扎营了,便趁着黑衣军的营地还没有构建完成果断发动进攻。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学会识别黑衣军军官与普通士兵的区别的,居然让神枪手拿着莫辛纳甘步枪摸到四百米外瞄准在沙丘上聊天的陈悦和孟如虎,试图打掉这两名军官。可惜这名神枪手业务能力不行,打偏了,没杀掉陈悦,反倒被陈悦一枪毙了。
看到这么多敌人猛冲过来,孟如虎登时就跟打了鸡血似的高度兴奋起来,将写不出文章的那点郁闷抛到了九宵云外。他嗷嗷叫着:“陈悦,马上回去掌握自己的连队,我们要大开杀戒了!”
陈悦说:“不急,我的连副长能力出众,就算我不在他也能指挥好的……先让我打个痛快再说!”说着又是一枪,一名全凭双腿控马,双手据枪,一边冲刺一边往这边瞄准的沙盗胸口被开出一个小孔,一头从马背上栽了下来。
孟如虎想想也是,便说:“那你小心点!”翻身一滚从沙丘上滚了下去,朝着指挥部狂奔而去。而陈悦继续呆在沙丘上,用狙击步枪瞄准汹涌而来的敌军,砰砰砰的不停开火,几乎每开一枪都会有一名敌人从马背上栽下来。
不过,m28的枪声完全被通用机枪那疯狂的咆哮给淹没了。独立骑兵团在扎营前先派几个机枪组在营地四面的制高点上构筑了火力点,以防止敌军突然袭击,现在这么多人突然冒出来争先恐后的往枪口撞,那些机枪手还有什么好客气的?疯狂扫射就是了。膛焰闪耀间,弹壳狂喷,子弹汇成一把把数百米长的火镰,狠狠扫向那些正在全速冲刺的敌军,所到之处,骑兵和战马浑身喷血,连人带马滚作一团!
跟11式通用机枪的疯狂咆哮相比,m28狙击步枪开火时那点动静真的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