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刺眼的阳光打在眼睛上。
朦胧中,白光有些强烈。
云深蹙了眉头,睫毛在颤了几下后,缓缓睁开眼睛。
窗外应该是天光大亮,刺入眼睛的时候很晃眼,云深很快又眯起眼,把胳膊虚虚搭在眼前挡了挡。
须臾,适应了。
他放下胳膊,环顾四周。
他记起昨夜睡着之前在屋里照顾他的程一。
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还有,昨天夜里,他隐约抓住的那只手,是谁的?
又或许,那只是个梦?
想了半天,没想出结果来。
关于昨夜的种种,都模糊的好像笼了一层纱。
不想了。
他收了思绪,伸手去拿手机。
在口袋里摸了一把,没摸到。
心口紧了一下。
云深猛地坐起身来,一个抬眼,看到了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探过来,快速的按亮屏幕。
上面显示着一条未读短信,来自于一个陌生的号码。
他点进去。
视线在触及最后那两个字时,指尖僵了一下,全身迅速的冷了下去。
莫名的慌乱。
他退出短信,找到通话记录。
不过动动手指的一个动作,期间手机却差点从手里滑出去。
他在慌乱什么?
这样像只无头苍蝇一样的乱撞又有何意义?
那些东西,她看到了,也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作祟的,不过是他狼狈的内心。
害怕她窥探到什么。
怕她也和那些人一样,在知道那些后,指着他说出那些比寒冬腊月里被风刮过脸都冷的话。
在某个不安的瞬间,他呼吸一滞。
视线里是最新一条手机通话记录。
号码和给她发短信的是同一串。
而在那串号码的下面,是寥寥无几的通话记录,来自于他的父亲和孙丽萍。
少到可怜。
现在,他可以确定她用过他手机了。
可她看到了什么地步?
那些贮藏在相册里的照片,有没有看到?
那些安静躺在信箱的短信,有没有看到?
一股子焦灼迅猛的从心口涌上来,占据了整个脑海。
快要疯掉。
她凭什么动他手机?
她凭什么刺探他**?
不过是一个陌生人,她凭什么?
怒火淹没了理智。
他一双眼阴沉的盯着眼前的黑暗,拨通了程一的电话。
......
课间操已经做完,程一准备趴在桌上补觉,趴下之前,拿出手机来看了一眼,看看云深有没有回她短信。
短信是没有回。
不过......他的电话进来了。
程一莫名的心情愉悦,拿了手机站起身来朝外走去。
一直走到女生厕所,才在隔间里接通电话。
“你动我手机了?”电话那端的男声有些冲,尽管嗓音有些沙哑,程一已然从里面听出了隐隐窜动的愤怒。
哦,她还以为他打电话来是特意感谢他。
唇角的笑意敛尽了。
她斜倚在隔间的瓷砖上,平静的看向门板上散落的光斑:“动了。”
电话那端静了一瞬。
转瞬,那声音带着近乎崩溃的怒火吼出来:“谁他妈让你动我手机的!”
明明就是愤怒到极致,程一却偏偏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颤抖。
那是一种最敏感的事情被戳破后被无限放大出来的恐惧。
心虚的人才会虚张声势,以为这样就能掩藏真相。
程一看着眼前虚化的白光,轻轻眯起了眼睛。
他的手机里,有不想让她看到的东西。
那里藏着他会变成这样的秘密。
这秘密,他不讲出来,她就等。
等他自己讲给她听。
不急。
总有一天会好的。
半晌,她轻轻叫了他一声,不恼不怒:“云深。”
电话那端没人说话,只有他有些重的呼吸声。
压抑到极点。
像是快要哭出来。
程一顿了几秒,才缓缓道:“我只打了电话,什么,都没看。”
电话那端依然没人说话。
只是呼吸渐渐声渐渐轻了下去。
程一看了眼时间,快要上课了。
她没再说话,直接挂断了电话,一路小跑着踩着上课铃声回了教室。
云深站在床边愣了很久,才泄力一样坐下去。
错怪她了。
他不分青红皂白像头发了狂的野兽一样对着一个昨天才向他施以援手的人发了火。
可明明,是她先动他手机的。
要道个歉吗?
他从来没跟谁道过谦。
烦。
他手掌在脑袋上前后蹭了两把,四仰八叉的躺进了被子里。
眼睛直直的看着天花板。
上面有一抹光。
而他满脑子都在想,程一万一生气了怎么办?
她万一再不会理他,再不会踏足这间屋子。
那么房间里这最后一抹光,是不是就没了?
想去学校找她。
现在就去。
他一个鲤鱼打挺猛地从床上弹起来,不小心扯到了伤口,疼的嘶哑咧嘴的。
可他的心情莫名飞扬了起来。
那天从雨里回来后积攒的不痛快,好像消失了。
就像雨过天晴,了无痕迹。
一路奔至卫生间。
看了一眼镜子里自己。
脸上的疤结了痂,青一块儿紫一块儿跟打翻了调色盘似得。
操。
这副样子怎么见人?
算了,过两天吧。
反正她人在那儿,又不会跑。
不过,药是不是该抹了?
好的快些才能尽快去学校。
想着,他慢悠悠的走出卫生间,朝沙发走去。
......
下午。
活动课时间。
程一正戴着耳机沉迷于学习无法自拔,门口一道阴影遮了外面的光线。
她抬眼。
徐飞。
真是稀客。
他来三班做什么?
她疑惑的看着他,顺手摘了耳机。
却见平日里嚣张的跟学校是他家开的一样的人,这会儿手插在口袋里,笑嘻嘻的看着进进出出的人,截住问:“你们班云深在不?”
徐飞。
云深。
这两名字摆一块儿简直就是三班学生的噩梦。
况且,他们一向看不起徐飞这种混吃等死浑浑噩噩的学生,这会儿只想对着他甩脸子外加冷嘲热讽。
可又碍于这人的拳头,不敢用鼻孔怼他。
只当是没听见,缩着脑袋从教室边挤了过去。
一连问了三个,都没个出声的。
余下的想上厕所的人,见着他堵在门口,也都默默的把尿憋回了膀胱里。
徐飞站在门口,没放弃,倔强的探头探脑往里看。
恰好对上程一的眼睛。
被刘海遮的只余下一条缝儿。
不过就是这一条缝,直直的盯着他,躲都没躲。
徐飞也不挑人了,笑着问了声:“你们班云深呢?”
程一反问:“你找他干什么?”
这语气有些质问的意思。
整个孝育高中大概都没有女生敢这么跟他说话,徐飞愣了一瞬,才道:“哦,跟他道个谢,不找茬。”
程一静静的看了他几秒,确定他不是在说谎,才放缓语气:“他请假了,没来。”
“那他什么时候来?”
“不知道。”
对话结束,徐飞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打道回府。
程一盯着他的背影,并没有很快收回视线。
道谢?
前两天这小子不是还跟云深打了一架,闹的还挺厉害,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就谢上了?
莫不是,云深那天新添的伤,跟他有关?
正想着,一股被厕所熏陶过的味道被风卷着送了过来。
上厕所的宋韵回来了。
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看什么呢?今儿一整天跟老年痴呆似得。”
程一收回视线:“宋韵同学,下周的摸底考,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擦。”宋韵快速的坐下从桌肚里摸出张卷子来,哀怨的咬住笔:“你这人,一天天怎么尽往人身上扎刀子?”
程一笑了声,戴上了耳机。
......
直到周五下午,云深都没来上课。
期间孙丽萍抽空给他打了个电话。
这次,有人接了。
不仅接了,还顺带跟她道了歉。
挂断手机,孙丽萍轻轻松了一口气。
周五最后一节课上到尾声,下课铃响起,学霸们终于从学习里□□,先后收拾了东西,准备回家。
程一收拾好东西,和宋韵一起往外走。
校门口,一辆车驶过来,里面探出颗脑袋:“小韵。”
宋韵跟程一摆摆手:“同桌桌,周一见,记得想我。”
“......”同桌桌是什么鬼?
程一抽了抽嘴角,跟她挥手:“快点上车吧您。”
宋韵很快钻进车里,走了。
程一往公交站牌走去。
走到一半,却又想起和云深初见的那一幕。
云深......
不知道他怎样了。
去看看?
反正,现在时间也还早。
想着,身体已经比大脑先做出了动作,带着她折回身。
作者有话要说:程一:跟我发火,厉害了我深哥。
深哥:媳妇你要我跪什么?遥控器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