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之一边看一边会内心冒起弹幕的小泡泡。
“言蹊没不准我吃冰激凌!嘻嘻,我们第一次见面她就给我买雪糕吃。虽然之后就不让我吃太多了。”
“这个冰激凌很好吃的样子。”
言蹊那边的os则是:“这里爸爸的话才是对的吧,小孩子是不能吃太多高热量的东西,啊那时候我真是不靠谱。”
“咦,我一直好奇这是咖啡味和巧克力的冰激凌?”
两人心里的小剧场各自上映,都没说出来。
过了这幕,言蹊说:“很经典的一幕来了。”
车子手动档坏了,他们一家在修车店老板的建议上,爸爸在前面推着车,先跳上开着车,其余人在后面推,爷爷跳上车,接着小孙女,妈妈,然后是跑得基基的舅舅,哥哥在后面,推了他一把,终于全部都跳上车,一个都不落下。
安之情不自禁咯咯笑。
言蹊听到她笑也露出笑容。
“olive,你是全世界最美的女孩子,不光是因为你有脑子,有个性,因为你美,从里到外都美。”屏幕的爷爷在劝哭泣不安的小孙女。因为她担心明天的选美比赛,担心她不够漂亮,担心她失败让爸爸失望。
“你知道什么叫失败吗?真正失败的人,就是那种特别害怕不能成功怕到连试都不敢试的人。”
安之看着看着,眼里聚起泪水,一颗颗滚落。等到爷爷第二天没有再醒来的时候,她抽泣起来,脸颊满是泪水。
电话那边言蹊的呼吸声轻微,没说什么话,静静的。
中间有很多情节,他们一家人不忍心丢下爷爷,把他的尸体放在车后厢。本来就不能挂挡的车子喇叭又坏了,又遇上了警察,哥哥突然才知道她是红绿色盲,没有办法当飞行员。
吵架,和解,争吵,继续开车去比赛的路上。
等到最后选美比赛的才艺大比拼,小女孩穿着一身领带长度诡异的西装戴着魔术帽出来的时候,配着异常欢快的音乐,言蹊就笑出声:“看了多少次,还是觉得这幕太欢乐了。”
安之不太理解,小女孩晃来晃去,拍屁股,然后丢掉帽子。
“这是什么舞蹈?”
言蹊忍不住笑:“这是……”
这时小女孩猛地撕掉裤子,短裤,然后当着观众的面,撕开外套,露出镶钻背心,拉下红领带咬在嘴里。
“脱衣舞。”
安之:“???……”
她的表演自然遭受冷眼,不解,主持人甚至要爸爸众目睽睽之下拽女儿下台。爸爸不同意反而和她一起跳起来,接着舅舅,哥哥,最后妈妈也跳上舞台一起跳了。
一家人跳得欢乐。观众傻眼。也有欢呼鼓掌的。
言蹊笑得不行。
安之笑着,不知道为什么泪流满面,“爷爷,果然有点色……情啊……”
最后一幕,他们赶着回家,爸爸依旧在前面推着,小女孩这次没有爷爷先跳上接着她了,她自己奋力跑着,自己跳上车……
他们一家人就这样开着破得不成样子,喇叭也没有修好的车,开着回家的路上。
安之一直在掉眼泪。
电影结束。
屏幕上的歌曲还在继续。
言蹊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问她:“这电影好看吗?”
“嗯!”安之点点头:“我喜欢那个推车的画面,喜欢他们最后一起跳舞,还有爷爷。他对孙女很好。”
“嗯,这是一部好电影,是部好作品。你以后长大一点再看,会看出不同的东西出来,再大一点,又会有不同。让你不同的年纪阶段都会有共鸣的作品,才是一部好作品。”
“嗯,其实我没觉得那个舞蹈有什么呀,小孩子的眼里是最纯真的,她也许不明白这是什么东西,她只是纯粹在享受舞蹈,她一直在练习,在努力,就想让爷爷看到而已。”
“嗯……”言蹊静静地听着。
“那你觉得爷爷过世之后,他们为什么还要去比赛呢,毕竟爷爷去世是不高兴的事情……”
“因为……这是小女孩的梦想啊,爷爷一直在帮助她,他那么支持他,一定想看到她完成啊……”安之抽噎道。
她心酸胀疼痛,喃喃道:“也许活着的人不能太牵挂死者了,活着的人努力地活着,那些走了的爱着自己的人才能安心吧。”
言蹊闻言一愣,她手边的杯子还有半杯牛奶。指腹触碰杯壁,温温的。她半转过头,窗外雨声沙沙如蚕嚼桑叶。
她慢慢勾起一点笑,低声道:“嗯。”
“我喜欢哥哥暴走那一段,妹妹去劝他,她什么都没有说,摸摸她肩膀靠着他,哥哥就想通了,哥哥是个妹控。”安之应该还在哭,声音在断断续续地抽噎着。
言蹊点头:“我也喜欢那一幕。”
安之吸了吸鼻子:“感觉……挺像你的。”
言蹊觉得有趣:“哦?”
“你也有哥哥啊,还有好多个,感觉看到了小时候的你劝舅舅他们……”
“嗯……”
“咳咳……”
言蹊耳朵蓦然发热,脑子里闪过好多小时候的画面。
言爷爷:“小五!!!你是不是又摘了我的牡丹花!”
言蹊:“不是我!是二哥!!”
穿着校服在客厅里被心姨押着吃东西还在看书的言以西:””
言蹊:“是大哥!”
言爷爷:“你大哥当兵去了!你还记得吗?”
言蹊:“嘿嘿嘿……”
长大一点的画面是:
言蹊:“我今天不去上课了,你要是敢告诉爷爷……”她秀白的手握成拳头互敲了敲!
言以南吓得瑟瑟发抖含着眼泪拼命摇头!
一点都没有电影里那个护着哥哥的小女孩的样子,而且欺负哥哥们的黑历史比较多。
言蹊脸颊一点红晕浮过:“那个……可能跟电影有些轻微的出入……咳咳咳咳咳……”
嗯。要保持大人的样子,要有身为“姨姨”的尊严,不能让安之知道她的黑历史。
“嗯!我就知道,姨姨肯定是那样子的!”安之笑着说,软软的嗓音里都是对她的喜欢。
言蹊纤白的手掌捂住脸,“……呃……嗯……”
拜托!换个话题吧……
“我很喜欢这个家庭,吵吵闹闹,虽然他们都有自己的问题,但是觉得好温馨,真心爱着彼此,都不会嫌弃彼此……”安之的声音顿了顿,“姨姨的家里也一样,太爷爷太奶奶,大舅舅,二舅舅,三舅舅,萧阿姨,啊应该叫大舅妈,大胖,小胖……”
言蹊心猛地抽了抽。果然还是会有冲击么?看到这种家庭的片,会联想到自己的么?言蹊叹气,她就是担心这个,但是她希望安之能够真的把痛苦化成自身的力量。
“还有柳阿姨,都是很好的人!”
“陶陶……如果你愿意,也可以当成自己的家。”
安之抬手擦擦湿漉漉的眼睛。
有一瞬间的沉默。
“电影里还有很多很好的地方,我都说不上来……”
“嗯,等你以后多看就会有自己的看法了。”
“你不告诉我吗?”
言蹊轻笑道:“每个人对同个事物的观点都不一样,发现和感悟是很有意思的过程,我不想剥夺你的乐趣。”
“嗯……”安之心想我也不介意。
“刚才想起外公了吗?”言蹊还是决定问问。
安之说:“我想他,但是不会像以前那么难过了,也许有一天我就不会难过了吧?”
言蹊没有回答。因为她知道这个痛楚不会消失,也许会淡忘,但是永不会消失,会根植于你的血液,随着你的呼吸。有时很坏的,会时不时跑出来刺痛你。提醒你,它的存在。
“不必刻意去遗忘。难过会是一种怀念。”言蹊最终这么回答。
不想她继续沉溺在这悲伤里,她说:“好了,太晚了,睡觉吧?不要想其他的了。”
安之听话去洗簌,擦脸,把灯关掉,剩下一盏淡淡的壁灯。再爬上床。
“你也睡了吗?”
“嗯,我也准备睡了,关灯了。”
安之抱住另外一个枕头,把兔子抱枕也拢在身边。
“雨还是没有停呢……”
“窗户关了吗?等下估计还会打雷。”
“关好了……”
“不要害怕,陶陶。”
“嗯……不怕。”
不是全部的黑暗,还有些许手机的亮光。她们的声音却有意识地低下来,比窗外的雨要温柔很多。
喃喃细语。
还有她们都没有发现的旖旎。淡淡的,在这雨夜,还未被察觉,已经消退。
“好啦,快睡吧。我等你睡再挂电话。”
安之非常喜欢言蹊说“好啦”。很温柔,而且常把手伸过来摸她的头。等注意到的时候,她正在无声地蹭枕头,像在蹭她的手心一样。
“……”
她脸红起来,悄悄睡好,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