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言蹊晚归。安之并没有在客厅,柔和暖橘的灯光从卧室静静地漏溢出来。
言蹊脱了奶杏色的呢子长外套,里面格子西装外套和长裙。冬天,她不爱穿羽绒服,长期锻炼也不是很怕冷,通常采取这种大衣叠穿的方式,一般不穿艳色的衣服,多是冷色。只是围巾,搭配的包,唇色会用亮色系来提升。台里的小姑娘总夸她穿得好看,学着她的穿搭,但是总是缺了些许气质,穿不出味道。
言蹊笑着说年轻的小姑娘穿得鲜亮就很漂亮了,又被打趣说言姐姐现在也年轻。
客厅的小灯暗,言蹊走动间,身材窈窕纤长,身姿挺拔端丽,这是年龄和本身气质带来的独特的风情。
安之趴在床尾裹在被子里看书。
“看书也不开亮点的灯?”言蹊把长外套顺手放在旁边的沙发上,细瞧才发现安之根本没看书,她就趴在一只兔子玩偶上面,手机放在书旁。
听到言蹊的声音,她的头从被子露出来,一对晶灵灵的眼睛望向她,坐起来,翘了翘唇,把手伸向她索抱的样子。
言蹊浅浅笑了下,坐过去,拯救了溜到床边的兔子玩偶,把它放一边。
安之蹭过来搂住她,有些委屈地撒娇:“你也太晚了!”
“明天就休息了,今天补录了一点节目。”言蹊眸中的笑意柔了柔,摸了摸她的头。
安之默默地靠着她,嘴唇仍然撅着,闷声道:“我今天跟老陈说了我喜欢女生。”
言蹊不意外,轻轻地“嗯”了声。
她刚才在台里正忙的时候,陈慕齐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一接通老陈就哇啦哇啦:“言蹊啊,你你你知道安之喜欢女生吗?她跟我说她交了女朋友。我的老天爷啊,这可怎么办啊?”
言蹊:“……”她想开口说什么,陈慕齐根本没给她机会:“我不是歧视,我就搞不明白,这安之也不像啊,我认识一些艺术家也是,但她们就比较个性,一副酷酷的不甩人的样子,可安之不是啊,这可怎么办?”
“跟她谈恋爱的是什么女人啊?看样子安之很喜欢她,你知道是谁吗?”
言蹊缓了一口气:“其实我……”
“哎,你说这孩子,这孩子实在太让人操心了,万一是外国女人怎么办?人家骗她怎么办,哎哟哎哟愁死我了愁死我了……”
他听上去心烦意乱,言蹊因为时间关系还有工作也没法跟他细说,他抱怨几句就把电话掐断了。
“你突然跟他说这个,他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言蹊说道。
安之抬眸幽怨地看了她两秒,“可我真的有……女朋友了呀……我又没什么好隐瞒的。”
言蹊愣了下,觉得她似乎真的是委屈到了。她一时没琢磨出她的意思,只是搂住她先哄道:“我不是说你有什么隐瞒的……”
“老陈当场就崩溃了,走的时候都是扶着门的。”
安之的语气低而黯然,“你说他会不会因为我喜欢女生又不想认我了?小时候他嫌弃我麻烦,就把我丢给他家佣人,要不是我还算争气,还会读书,他觉得我还能长他的脸,他应该不会认我吧……”
安之说着说着眼睛就红了起来,一滴一滴眼泪滚落下来。
相比陶臻臻,陈慕齐这些年跟她一直联系,也算关心她,安之不感动是假的。
不说出来不知道,原来这么多年在她内心还是期待可以多一个让她倚靠的长辈。尤其现在她和言蹊的关系不同了,老实说,她真的没有安全感,是与不是都在言蹊的一念之间。
很多时候,当你一腔孤勇开始一段旅程,不是开始的艰难让你害怕,而是当你有所收获的时候。
但她说不出她这层不安,言蹊已经很有顾虑,她不能再给她压力。言蹊从来没跟女生在一起过,她又比她小那么多,什么都给不了她,指不定她什么时候就后悔了,然后自己会一无所有。
很多负面的情绪一瞬间充斥着她的内心,安之越哭越厉害。
言蹊被她哭得手足无措,直觉告诉她她忽略了什么,可是一时又不知道是什么,只能搂住她,轻声哄她:“好了,陶陶……不要哭了。”
“你先别自己吓自己,就算他不接受还有我,我在你身边呢。”
安之抽泣道:“我不知道,是我死缠烂打你才跟我在一起的……”
言蹊身体僵了下,看着安之哭得鼻子都红了,说话都嗡嗡的,心疼地拥住她,抚她的发丝,安之像个小猫一样蹭蹭她,慢慢地平缓下来。
言蹊等待她发泄完,阖了阖睫毛,小声而温柔地说道:“我并不是因为你死缠烂打然后才跟你在一起,你这样说对你不公平,”顿了顿,她继续说,“也对我不公平……”
她捧起安之的脸,手指拂掉她残余的泪珠,“以后不准这么说了。”
安之抽噎两声,睫毛湿润润地瞧着言蹊,言蹊搂抱着她,柔声说:“你担心的永远不会发生,我跟你保证。”
安之怔住,言蹊的吻就落了下来,她浅浅地吮吻着安之的唇,亲昵地亲吻着她的脸颊。
安之嗅着言蹊身上特有的香味,闭眼蜷缩到她的怀里接受她的吻,她温柔的抚慰。
在她怀里好一会儿她心情平静下来,这才觉得自己说话有些过了,讷讷道歉:“对不起……”
言蹊蹭蹭她的额头,轻笑:“没关系。”
安之这才注意到言蹊换了发型,她原本是很长的大波长卷发,她干脆修剪短长度,两边脸颊有贴合她脸型的稍短的鬓发,让她头发有个天然的卷。
整体吹得蓬松微卷,这是个非常考究发型和长相的发型,很适合她,有些个性又不刚硬,温婉而妩媚。
“你剪了头发,很好看!”安之看得眼睛都不眨的。
言蹊捏了捏她脸颊,语气带了微嗔的笑意:“你现在才发现啊……”
室内的灯光看不清楚发色,似乎还染了颜色,头发里有柑橘的香气。
是的,她光顾着哭去了,都没发现。
安之有些羞赧把头埋进她的怀里,这娇娇的模样让言蹊心动。
刚刚摸到安之脸颊的时候,安之在床上的电话就疯狂地震动起来。
言蹊一瞥手机屏幕,想着如果不重要的人就把电话掐了,一看居然是陈慕齐。
她拿起手机给安之,安之看了看她,把手机点了扬声器。
陈慕齐的声音:“喂,安之啊……”他突然磕巴了下,咳了好几声才说道:“爸爸打电话跟你讲,女生也没什么,爸爸支持你。”
“女的……也行吧。”看得出来陈慕齐经历了一番无比激烈的心理斗争,“就是,咳,标准是一样的,尽量是亚洲的人,当然中国女人最好……”
安之和言蹊突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陈慕齐说了一大堆,都没听到安之的回答,他以为信号不好,又大声地“喂喂喂”了几声。
“我听到了,”安之顿了顿后小声道:“知道了爸爸。”
这句爸爸明显让陈慕齐心花怒放,他“哎”了一声,恨不得把心捧出来:“听我说,喜欢女的跟男的也没什么不一样,你记住不要被年纪大的骗了,要保护好自己。”
听到这里,言蹊脸色有点不自然了,安之也讷讷地。
“哦,对哦,你说你有女朋友了,在邶城吗?能和爸爸见一面吗……嗯,等等,等等,还是等以后吧……”陈慕齐的尾音低了低,似乎还在进行心理建设:“我还没准备好……咳咳,我的意思是你开心就好,爸爸支持你……好了太晚了,爸爸不打扰你……等等,安之,你们谈恋爱光谈恋爱,不要那么快同居知道吗?咳,你懂爸爸的意思吗……还是要小心点。”
陈慕齐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自觉得把该说了的都说了,松了口大气,才把电话挂上。
有好几秒,安之沉默,然后才慢慢说:“我觉得还是先不要告诉他……我们的事情比较好,我怕他承受不住……”
言蹊神情还很不自在,轻轻地“嗯”了一声。
安之抿嘴笑了,重新扑进她怀里:“不过他接受的程度还不错,等过些时间我才跟他说你是我女朋友。”
言蹊默了默,点点头。安之觉得她害羞了,又强撑着,抬头对着她的脸颊啄一口。
安之接着说:“比你当时接受的程度好多了。”
言蹊回忆了一下,当年她确实很震惊,而且安之还没跟她说喜欢的是她。
她轻轻抚抚她的头发,很怜惜的。
安之忍不住就是想要跟她撒娇,“你看我爱你爱了这么多年……”
少女软糯糯的抱怨声像快磁铁,吸引着言蹊的身体,她的心神,她的唇向她靠近。安之已经先她一步,勾住她的脖颈,带领她的覆上自己的唇。
少女的唇比她的嗓音还要香糯,唇心幼嫩,舌尖香甜微温,言蹊的睫毛轻触着她的,低喃道:“我知道,我知道……”
女人之间的吻,像是把花放在唇舌指尖品尝。
不粗鲁,不急切,却好像全身都被点燃。
言蹊把她抱在怀里,安之揪住她的衣袖,两人越吻越深。
辗转间,安之喘息地透气,言蹊的手拉开她的领口,拨开她的头发,吻上她白嫩的肩膀。
“嗯?换了沐浴露……”
女人的唇沿着她的肩膀和后颈移动,安之颤抖着回答:“原本的用完了……唔……”
“很好闻。”言蹊搂住她的柔软无比的腰肢,贴近她的身体。
安之纤细的腿从睡裙探出来,软软地挨着女人的长裙。
她保持地一点清醒,手掌从她的西装外套滑过,再滑进她的衬衫。
言蹊打了一个激灵,对上安之水灵灵的眸子:“我还没……”
“洗……”
少女的手已经到达她想要去的地方,女人的最后一个字才在空气中荡开:“澡……”
房间里的光线是昏暗的橘色。
一个两人座的宽沙发上放着奶杏色的长外套,几上几本散落的书,还有绿色的盆栽和满天星的干花,打开着的苹果笔记本,木质打蜡的地板反射着一层釉色的光泽,往前是灰色的地毯,一前一后的白色拖鞋……再往前是西装的外套,微皱的铅笔裙,还有白衬衫,白睡裙……
错落有序,像一副静默的工笔画。
白色床单上一个褐色格子的抱枕滚落,带出来了裹在被子里柔细缠绵的吟咛声。
这副工笔画突然鲜活起来,如潮水暗涌,海里行舟,旖旎不绝。
(晋江清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