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试放榜时恰逢金桂飘香,故称之为桂榜。凡是考中的学子称为举人,第一名称解元。
魏悯正好就是这届的解元。
……
桂榜就贴在县衙门口的公告栏处,从衙役将榜单贴上去的那一刻起,就被围的里三层外三层。
魏怜一大早就来了县里等放榜,魏悯从省里回来后很少提起乡试的事儿,她怕妹妹考的不好,在她面前时说这事时会触到她心里的痛,所以也很少问。
魏怜虽然嘴上不问,但心里还是惦记着的。这不,天还没亮她就从家里出发了。
深秋的早上还是冷的,魏怜裹紧身上的衣服,抱着胳膊蹲在公告拦旁边等着。同她蹲在一处的人不少,多数都是有钱人家的小厮下人。
这地方来的越早蹲的位置越好,到时候放榜时就能看的更清楚。
魏怜来的早,占据一个好视野。一个来晚一步的小厮,挠着头跟她商量,“我花钱买你这个位置怎么样?”
魏怜摆手,“不行,我妹妹今年也参加了乡试,这位置不卖。”
一会儿人来多了,人挤人,站在的位置不好,稍微不注意就能被人挤出去。
虽说这榜单就挂在公告栏上哪儿都不会去,可第一眼就能看到的感觉到底是不一样。
时辰到了之后,一旁县衙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个腰间挎着刀的衙役提着一张杏黄榜单出来,身后跟着两个同样挎刀的衙役。
这榜单是昨日从上面送来的,今天必须挂上。
“让开让开,放榜了。”两个衙役粗声粗气的嚷着,伸手拨开挡路的人群,开出一条路,护着中间的人进去。
杏黄色的榜单贴在公告栏处,上面是一排排黑色的名字,而考中第一的解元,位居众人之首,名字用的是独一无二的赤色。
魏怜眼睛紧紧盯着榜首上那两个赤字,上面的名字,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手虚空指着那两个字,再三确认后,魏怜才压下自己发颤的右手。
魏悯,考中了解元!
那一刻耳边别人或悲或喜的声音魏怜全都听不见了,只剩下自己满心的喜悦。
她一向沉稳惯了,得知魏悯中了解元后,既没像榜上有名的那些人一样蹦起来,也没有跟周围人相拥庆祝诉说,而是一个人默默的从人群里挤出来。
魏悯今个也来了县里,不过她没像魏怜来的这么早,她到的时候,公告栏已经被人围的水泄不通。
魏悯索性也不往里挤,而是站在外面往人群里看。姐夫早上过来说姐姐一大早就来了县里,也不知道挤进去没有。
“阿悯。”魏怜先一步看见魏悯,走过来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手在她肩头重重握了下,才说道:“走,去菜市,咱们今天买点好菜回去。”
魏悯见一向沉稳的姐姐如今眉眼间都是藏不住的喜悦,就大概猜出来自己的名次了,“是解元?”
魏怜重重点头,手往怀里摸索,掏出些许铜板,说道:“待会儿买点酒回去,娘知道你中了解元,定会高兴的。”
老两口从牙缝里抠钱供魏悯读书,为的就是今天这一刻。
考中了举人,就代表魏悯哪怕将来会试考不中,以后也是能够做个小官的,至少她不用跟自己一样一辈子只能种地,靠老天爷脸色吃饭了。
魏悯今个出门时,阿阮也往她怀里塞了些钱。如今两人把钱凑在一起,买了酒菜回去。
吃饭之前,魏怜带着魏悯提了壶酒去魏母的坟前磕头敬了一杯。
魏悯考中举人的事情传的很快。
有村里人在县里公告栏上看到魏悯得了解元,回来后往村里一说,不到晚上,这事连周围的村都知道了。
一时间,魏悯家的门槛几乎要被人踏平。
周围邻里一改往日语气里的讥讽,开始一味的夸赞起来。
这个说“我就知道魏二是个有能耐的,你看,这不就中了解元。”
那个说“我早上起来看天边的红光跟往日里不同,就觉得今个咱村里得有贵人出现,果不其然,魏悯中了解元,这以后就是官大人了,可不就是贵人嘛。”
众人叽叽喳喳,你一句我一句,说的越来越邪乎,仿佛魏悯能考中这个解元,多多少少都跟他们沾着边似得。
阿阮不能说话,一向也不爱跟这些人打交道。可如今家里突然涌进来这么些人,都拉着他亲亲热热的聊着,弄的他有些不知所措,只是抿唇笑着。
那些人也不在乎他的反应,只顾着说自己的话。
魏怜抬手按住想动的魏悯,冲她不赞同的摇了摇头,压低声音说道:“你现在要是赶他们出去,坏了他们的兴致,日.后指不定会把你说成什么样。”
以后魏悯若是想做官,上峰派人来村里问她为人如何时,这些人的话,多少还是占些分量的。
魏悯脸色发黑,目光扫过屋里,看着不得不跟这些人陪着笑的阿阮,胸中憋着一股郁气,同时从心底暗处滋生出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期望,这种期望让她只要一想起来,就激动的四肢百骸为之发颤。
等村里的人依依不舍的离开后,魏悯见阿阮脸上还带着笑,就抬手摸了摸他扯了一下午的嘴角,心疼的说道:“那些人都走了,别难为自己再笑了。”
阿阮轻轻摇头,抬手比划道:
——我是真的高兴。
阿阮眼里盛着的欢喜几乎要从眼底溢出来。
魏悯垂眸,忍不住将阿阮搂进怀里,下巴蹭着他的发顶,轻声说道:“阿阮,你明天陪我去鹿鸣宴吧。”
乡试放榜后,巡抚会主持一场鹿鸣宴,邀请所有中榜人前往,席间同唱《鹿鸣》诗,跳魁星舞。
县里为鼓励学子们奋发努力,县令说过作为榜首的解元,赏三两银子。
对于穷“秀才”魏悯来说,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魏悯知道这个是可以带家属过去的,她想让阿阮陪她一同去领银子。宴会后,她带着他去扯身新衣服,再给他买个簪子。
阿阮嫁给自己这么久了,她还没给他添过什么首饰呢。
魏悯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期望,声音低低柔柔的在阿阮耳边说着。阿阮顿时软了半边身子,没骨气的点头同意了。
第二日,阿阮从衣柜里翻出自己第一次和魏悯见面时穿的那件天青色衣袍。这还是张氏那时嫌弃他衣服太旧,从自己不穿的衣服里挑出来给他的呢。
阿阮就这么一件能拿的出手的衣服,平时放在柜子里没舍得穿,今个是要陪魏悯去鹿鸣宴,才拿出来的。
魏悯早上见阿阮换了这件衣服,顿时想起来自己第一次见他时的场景。
那时候她就觉得眼前的这人是从水墨画里走出来的仙子,眼睑轻垂,静静站着,仿佛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
阿阮回头看魏悯眼睛定定的看着自己,莫名觉得有些羞涩。被她用火热的视线这么直勾勾的看着,阿阮刚洗完的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好。
阿阮轻咳一声,手在身前的围裙上擦了擦,抬手将脸颊一侧垂落的碎发挽回耳后,将饭给她端上来。
魏悯看着面前冒着热气的米粥,垂下眼睑笑了。初见时的仙子,如今已经嫁给了她,也为她添了抹人间的烟火气。
两人收拾妥当,锁门一同去县里。
离村头还有一段距离时,就看见一户人家门口围了许多人,人群里面传来男人尖声谩骂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大,一句比一句不堪入耳。
什么荡.夫偷人,什么不要脸勾女人……听了几句,就能大概猜出来前面发生了什么事。
阿阮侧头跟魏悯对视了一眼,魏悯冲他摇摇头,示意不去凑这个热闹。
两人正准备就这么出村时,也不知道是谁回头看见了他们,高声喊了句,“魏解元!”
众人回头,魏悯和阿阮顿时走不了了。
围观的人一散开,阿阮就看见被围在人群里的人。
里面的人恰好是阿阮认识的,倒是不面生。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嘴欠的王氏。
可今个王氏不是骂人的那个,而是被骂的。
他像是被人从屋里拖了出来,头发凌乱的披散着,身上的衣服可能因为穿的急,带子都没系好,拧巴的缠在身上,脚上的鞋子就趿拉着一只,另一只光着站在地上。
王氏面前掐腰骂人的那个男子旁边还站着一个跟王氏一样没穿好衣服的女人。
那男子看见魏悯来了,顿时像看见官大人一样,双手一抬往大腿上一拍,哭诉道:“这日子没法过了,魏解元你可得替我评评理啊。”
阿阮顿时明白魏悯刚才想悄无声息直接走过去的原因了。
魏悯只是个解元,又不是县令,一点也不想问这种事,甚至连看都不想看。
再说,王氏偷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会写到文案上最后的那段话,好开心~
小剧场
魏悯:我不需要她们敬,我只要她们怕!要他们不敢嚼你口舌,让他们看见你就不敢不开口奉承!
阿阮:想想就有点小兴奋(/▽╲)
魏悯:(傲娇脸)哼,不然这科举岂不是白考了?这官岂不是白做了?
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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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魏悯什么时候中状元,什么时候当奸相,这事肯定都会有哒,你们听我说给你们听,不急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