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有陈会计在，一般来说厂长只会让自己信任的人当会计。而这个会计，就是厂长的表姐，这点小事，她都没找厂长，直接找了销售部的主任，就给定了。

“不过你得自己提货。”价格不高，量也少的可怜，他们肯定不可能送货。

“没问题，我自己提。不过我不是一次性的要货，以后会经常过来，虽然每次的量不多，但胜在稳定。再说要是生意好，进货量也会越来越多。”高重山递烟说着好话。

“虽然钱不多，但人家是现金拿货，没有帐期，怎么就不能开发一下这种客户。”陈会计帮腔。

不能因为有会计帮着说话，自己可以偷懒，舅舅能陪他来一次还能次次陪啊。学生家长已经很给面子，总不能次次劳动人家吧，高重山递烟递的更勤了。

销售主任接了烟，“陈会计介绍的，这个面子肯定得给，以后就按这个价，你自己来可以，别人可不行。”

这么少的量，拿到家具厂的价格，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乱了套。

高重山明白他的意思，再三感谢，顺势提出快到中午了，请大家吃个饭。

中午一餐安排的不错，大家也拉近了距离。听到高重山高考失败，做手艺还债，会计唏嘘道：“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不像我们家那个，这么好的条件还不肯好好读书。”

李建国笑道：“张同学还是很聪明的，就是心思没放在学习上，我们当老师的看紧一点，你们当家长的也得配合。”

“那是肯定的。”陈会计表态，两人在饭桌上就开始商议，怎么给张同学加加担子。

高重山和销售主任相视一笑，同时在心里替可怜的张同学默了一哀。

“重山，高重山？”隔壁桌有人叫了起来。

高重山疑惑的扭过头，顿时一脸惊喜，“王进。”

还真是巧了，不过说起来，王进确实早在半年前就到市里跟着舅舅学车。这一说，他们都有半年没见了。

“我过年回去了几天，找过你。不过仓库里值班的人说，你们一早就回村了，得到十五才下山。”王进拍拍高重山的肩膀。

得知高重山是来进货的，王进拍了拍胸脯，“我一会儿跟舅舅说一声，亲自开车给你送回去。”

“行不行啊，你可别勉强。”

高重山当然是跟他开玩笑的，这年头找车可不容易。整个八十年代，中国属于极度缺乏运力的时期。

国营的车队生意好到爆，没关系根本用不上车。私人的车队也有，但象高重山这样独自押车的人，哪里敢上不熟悉的车。

刚才商量的结果是陈会计找她认识的司机，这年头说司机都是带车的，司机和车没有分开的道理。

但车费可不低，做个比较，高重山前世从市里包辆出租车到县城，一百五就能搞定。但这个时候，找一辆大车，三百块是友情价。

没有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人，可能想像不到，其实很多工业品和服务业，都是越到后来越便宜。

现在有了王进，当然是皆大欢喜。王进的舅舅大方的表示，让他挂上实习车的牌子，跑一趟县城。

王进的舅舅不是开货车的，他开的是客车，但不坐人的情况下，放几千块钱的板材，完全没问题。

高重山告别舅舅，又谢过陈会计和销售主任，去工厂提货，坐上了王进客车副驾驶的位置。

开始高重山还有点不敢说话，怕让王进分心。后来看王进技术娴熟，这才放了心，想想也是，亲舅舅手把手的带着，半年时间学个开车，哪里还有不熟练的。

“你真打算开家具厂。”王进听了高重山的计划，不由得砸舌称奇，这魄力真了不得。

“那是目标，这不是在为了目标奋斗吗？等这批货卖掉了，我还得进一批货。”

不用高重山说话，王进便拍了胸脯，“到时候找我，我开车帮你拉回去。”

“我就是这么想的，不过，你得收钱才行，不收钱我下回可不敢找你。”哪怕王进收的价格和外头一样，找他至少不怕路上出问题。

“钱的事好说，我还在实习呢，你随便给点，够油钱就行。”现在学车的人，根本不愁赚钱的路子，拿到证就等着赚钱。

王进的舅舅承包了客运公司的线路，今年刚买了新车，旧车拿给他练手。等几天他的证下来了，就准备和舅舅一人一台车，跑从市里到县城的线路。

“等我跑上线路，什么都好说，反正也不可能趟趟满员，到时候把货给你带来。”

高重山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顿时激动道：“别别，不耽误你做生意，你抽客人最少的时间，给我跑一趟，包车的钱该是多少算多少。”

按满座来算，一趟车也没多少钱，更何况，他还可以在县里的客运站再带客人回市里，不用空车回去。

王进一口答应下来，“这有什么问题。”

直接将车开到仓库，在家的人赶紧都上来帮着下货。就连王进都跟着帮忙，高老汉一把拦住他，“没这个规矩，师傅坐着抽根烟，我们自己来。”

司机就是司机，根本不会管下货的事，搭个手都不可能。但关系不一样，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爸，没事，王进是我高中同学。”高重山笑呵呵的，但也不让王进扛东西，只让他跟着搭把手。

王进见天色还早，准备回家一趟，明天一早再把车开回去。高重山直接放了四把躺椅到他车里，“再帮我一个忙，昨天你见过的陈会计和王主任，你帮我一人送一把。”

“剩下的呢？”王进点头，中午才见过的，他肯定记得。

“你和你舅舅，一人一把。可千万别推，我自己做的，又不花钱。”高重山硬是把躺椅送到他的车上。

至于这一次，他想付个油钱，王进都没让，说从下次开始算起。

王进急着回家吃饭，两个人便约好，下次高重山去市里的时候，提前给市里客运站打电话，给他留个口讯就行。

高老汉看着堆满了仓库的板材，伸手去摸，“看着可真像样。”

三叔也啧啧赞叹，“刚听说现在的板材有这种不用上油漆的，我还说那得什么样，现在看看，是我们落伍了啊。”

大家对着板材，觉得做什么都好，肯定好卖，问高重山，他却说道：“做厨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