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重山乐呵呵的收钱，讨价还价都免了，四百块不二价。

至于大理石，高重山贴心的告诉他们，“人造大理石最好，要净面的，浅色的，放厨房里亮堂又好看。”

这年头有关系的人是不愁买到好东西的，很多单位都有三产，特别是酒店宾馆一类的。啥叫三产，第三产业，也就是单位下属的服务业，投入改革浪潮，给单位赚点福利，也解决一下子女的就业问题。

这类地方总得装修吧，而且要往好了装，大理石作为装逼利器，那是必然要上的。一整面墙的大理石都属于基本操作，越穷的地方越讲面子。更何况，人穷单位可不穷。

于是订了厨柜的人家一合计，就有人出面联系去了。拿公家的时间，公家的关系，跑私人的事情当然是不应该的，但如果是二十个私人的事情呢，那就属于公事。公家出车出司机，赶紧的，把事情办完也省得人心浮动。

高重山开心之余，又开始头大，他想过生意应该不错，但没想到会这么不错。剩下的板材什么都别说了，赶紧把这二十家的厨柜都给打出来。

“说说现在的情况，订制家具的活，暂时不接了。客人来了，就说排满了，至少两年以后才有时间。但一定要请他们看看厨柜，鞋柜这些板材做的新家具。如果他们愿意用板材做组合家具，订单就能接。”

高重山讲清楚现在的情况，木工活是肯定不接了。

做木工原本就是他的权宜之计，就和做竹家具是一样的，当初一无所有，只能用手艺换钱。有了初始资金，立刻就在行业内换了一个细分的赛道。

“手里还有四单活，他们的木料来了，咱们照接不误，说好的事不能变褂，宁愿少赚点钱，也得守信。”这是高重山一直以来做事的准则，虽然很多时候，身边的人都觉得他坚持的东西没有任何意义，甚至凭白错过赚钱的机会。但高重山依然认为，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能为了钱乱来。

好在这个时候的人，至少在他身边的人，都同样认可他的想法。

尤其是三叔，连连点头，“没坠了我们手艺人的风骨，可不能跟他们做生意的人一样，满口胡咧咧。”

高老汉觉得可惜，当真要少赚不少钱啊，可这是亲儿子，站在大道理一边，他不能反对，于是不吭声。

李远山越发不会吭声，他都懒得算少赚多赚的事，反正高重山带着他干活，他就好好学，好好干。

也幸好高重山想在今年搞点事，所以每家都预留出一半的时间。

“躺椅的事不用再做了，剩下的几个便宜出掉，以后只做板材家具。”所有的人员都要调动起来，以后彻底不再做竹家具。

三叔没问题，本来就是木匠，拼接的是小意思。高老汉跟着三叔学几天，也能上手，对他来说没什么难度。

“还有一个就是工资，李远山涨到五十一个月，三叔六十一个月。”高老汉就不用工资了，高重山给一百块，他都能捏很久不动。

不仅因为工作强度变了，也是因为有了新的利润增长点，不像之前高重山完全就是苦哈哈一个，辛苦钱一点点攒起来，才有本钱换赛道。那个时候他不能大方，现在才有一点大方的资格。

两个小贩来了，广场小贩拿走了所有的躺椅，并且表示自己做不起板材家具这样的生意，投入太大了。

另一个小贩过来，看到板材家具两眼放光，但他想要开店，钱还是不够。市里的亲戚见他过年期间的表现，希望他去店里帮忙。但是当店员什么时候能开店，于是他拒绝了。

“我今年应该都挺忙的，要不然你先帮我干一年。你不是有辆三轮车吗？车子算是我租的，连人带车，一个月五十，怎么样。除了拉货的时间，其他时候你是自由的。”

小贩心动了，一个月五十不少了，重要的是，还有时间去当小贩，跟高重山搞好关系，以后开店说不定能拿个最低价。

高重山也不亏，装厨柜得雇板车送到地方，花钱是一回事，找车就够头疼的。得先去市区找车，再回仓库装货。如果有小贩的三轮车，随时听用，可就方便多了。

更何况那么大的厨柜搬上楼，现在可没电梯，再有力气也不能这么用，多个人分摊一下，总能省点力气，回来还得干活呢。

他也想过买三轮车，这不是小贩送上门来了吗？有车有劳力，高重山干脆一锅端。

小贩程进九，倒不是他们家有九个，而是堂兄弟这一辈有九个，他是最小的，就得了这么个名字。

高重山仔细给小贩讲解价格，“厨柜一套在四百左右，这是指现在的规格，能满足一般的需求，要是订制尺寸更大的，还得加钱。”

鞋柜组合在二百到四百，因为是一套组合柜，可以选择，所以根据组合，价格各有不同。

书桌是八十到一百二十元，同样是因为规格不同，价格不同。

单人衣柜有几个不同的样式，价格从二百二到二百八十元不等。

组合衣柜六百到一千二百元，款式大小和组合，高重山随手就画了三个，还一脸意犹未尽的表情，显示肚子里还有货没倒完。

程进九马上就发现了问题，“这个价格，好像……我得回去琢磨琢磨。”

不仅要琢磨还得去市场上打听打听行情。

高重山有点欣慰，对于市场的敏锐度，程进九可说是完胜李远山，也总算能多个人帮自己拾遗补缺。

几天后，程进九对照所有他打听到的价格，越琢磨就越发现这个定价非常有优势。

“价格就是价格，有什么好琢磨的。”李远山不明白。

“你知不知道板材做的家具，就是那些家具厂出品的，是什么价？”板材家具当然不会只有他们一家做，市场上也有，摆在大商场里，打上灯看上去光鲜极了。

李远山摇头，他从不关心这些。

“我比较过了，复合板材做的家具，比我们这里贵出二到三成。”一套组合家具一千起步，一千五左右才是常态。

李远山吸了口气，“比打的家具还贵，打的还是实木的呢。”

程进九神色复杂，“所以这就是高师傅说的，木匠还有生存空间的原因。”

“然后呢？”李远山来了兴趣，感觉自己在听什么厉害的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