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重山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去找新思报,一旦找了他们,后果怎么样他不知道,只知道从一开始这事就得跑偏。
他要的是公平正义,要的是社会法制的进步。但新思报想要什么,现在世人可能不知,但高重山知道,一个个当人当的没意思,憋着要给人当孙子呢。
对于他们来说,给人当孙子是个伟大的目标,但高重山不一样,还是觉得当人自在点。
海城的一家大报,接待了高重山,有仇羲联络了报社里的记者当介绍人,加上魔方城本来就是广告大客户,确实没理由不见。
高重山跟主编握手,“感谢您拔冗一见。”
“看您说的,高总莅临该我们蓬荜增辉才是。”
仇羲和作为介绍人的记者陪坐,记者主动说道:“主要是昨日和高总一见,觉得这是一个好题材。”
记者主动说起案情,一脸激动道:“我个人觉得,这件事推动得好,可以加快法制化的进程,也是一次大型普法教育,更能让有关部门重视制假售假的行为,如果能开展专项治理,那就更好了。”
仇羲不动声色,心里却有些佩服,这些话其实都是高重山昨日和记者的交流当中,一步步引导出来的,但这些话由记者说出来,显然效果更好。
不是说她不知道这么做,只是高重山也不过二十来岁,就已经如此老辣,真感觉自己这一把年纪,都白活了。
要不是女儿和身边的年轻人都带着憨傻的气质,来证明高重山是个例外,她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有问题。
原以为是为了自己私事跑来找他们的主编,顿时愣住了,立意这么高啊?
不过,他心里还是有个疙瘩,“为什么观世界没有跟进呢?”
仇羲默默递出一篇稿子,“杂志的时效性不强,但我们肯定会跟进。同时,我们的记者已经派出去了,正在收集相关资料。”
“观点和立意都不错,留出的空格是……”
“当然是用来点评第一个报道这件事,推进这件事的报纸。”
来自同行的赞美,向来是比较难得的。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文人之间的小心思多着呢。
主编想了想,“原则上,我是同意这件事的,但具体过程,肯定会派记者进行采访,而且是采访双方当事人。我们只会报道最真实的情况,绝不接受人为的扭曲事实,更不会偏听偏信。”
“太好了,我就知道没有找错人。”高重山伸出手,他知道主编是在表明立场,可他要的也就是这个。
这件事明面上一方是家具城的陆总,一方是宋鸣,看似和闰局长无关,但人人都知道陆总背后的人就是闰局长。
陆总冷不丁被记者找上门,一看是家并不出名的杂志,顿时冷哼一声,知道对方出手了。
至于观世界杂志和高重山的关系,在这个没有互联网的时代,高重山不说,省城根本没人知道。
“我们的事,跟你们海城的杂志社没什么关系吧。这件事没什么好采访的,纯粹是依法办理。”说着便将记者打发出去。
然后打电话给闰局长表功,闰局长表示了肯定,“海城的小杂志社,肯定是他的关系,不用怕,这些人掀不起什么风浪。”
“要是还有其他的媒体过来呢?”
“省内的肯定不会,外地的哪里管得了我们的事,不用理他们。”闰局长自信满满,高重山到底只是一个商人,他是有钱,但真遇着事了,就知道有时候钱并不管用。
挂掉电话闰局长甚至哼起了歌,暂时动不了高重山,判宋鸣几年,杀鸡儆猴也不错嘛。
一路走过来,运气极佳,而且从未遇到挫折,唯一挫折就是高重山的闰局长,对自己的权力相当有自信。
在说别人膨胀的时候,其实最膨胀的是自己。
这头陆总刚得了闰局长的指示,那头秘书就找上门,说又有一家报社的记者过来想采访关于打假的事。
一问又是没听说过的小报,陆总心想,这个高重山倒是舍得花钱。
“让他们走,以后这些人再来,都不用通报,直接让他们走人就完了。”
“是。”秘书知道,自己的领导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敢提意见,除非你是不想干了。
连续几天,都有小报登门,这回就连秘书也懒得再浪费时间,连报社名都懒得再问了,直接不见就完事。
连续几天,碰了一鼻子灰的记者气愤道:“我看这些人就是官僚主义,咱们还是先采访当事人吧。”
“只能这样了。”新闻报一行三人,有个小小的领队,来之前得过主编的叮嘱,先去采访家具城,免得被高重山带到坑里去了。
主编不太相信先富起来的这一批人的人品,虽然高重山表现的很好,但还是担心被人当了枪使。
没想到,连续几天都没采访到人,领队也只能同意,“采访宋鸣的事,需要局里同意吧。”
“他们已经同意了。”公安局的同志非常配合,态度和另一边的家具城可谓是天壤之别。
见着宋鸣,记者为了拉近距离,便和他聊了聊经历。
“宋师父是武术爱好者,为什么会忽然想到打假?”
“起因很简单,我这个人没啥钱,但挺乐意用好东西,宁愿攒钱买好的,也不愿意用便宜货将就。有一次攒了半年的钱,结果买着假货了,但人家钱货两清,不退不换。我一气之下去咨询律师,才知道刚出了消费者权益保护法,我可以主张自己的权力。”
第一次打假成功,宋鸣觉得这件事即可以帮到消费者,又可以惩罚制假售假者,于是走上这条路。
在高重山的要求下,他隐去了关于高重山的建议那部分,而是另找了一个更让人接受的理由。
“关于家具城的买假案,我问心无愧,我确实知假买假,但我认为法无禁止即为可行。况且乱世应用重典,现在的消费市场就是乱世,售假者个个心安理得,消费者却无计可施。想依法给他们一点教训,还被抓来坐牢,记者同志,您说如果我真坐牢了,以后市场上还有人卖真货吗?”
记者暗惊,这个宋鸣一介武夫,但说话句句意有所指,很有水平啊。
她哪里知道,宋鸣除了习武,最熟悉的就是法律,一个整天研究法律的人,说话的逻辑性又能差到什么地方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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