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到独龙冈的刺激,梁山泊一众头领,都要求扩充实力。王伦道:
“独龙冈有兵四千多,梁山泊也应该扩充。”
“否则长此以往,一定会有不好!”
林冲也建言道:
“干弱枝强,非是山寨之福。”
“这样时间久了,独龙冈迟早失控!”
众多文武头领,都不甘心被分寨压上一头,纷纷要求扩军,提升山寨实力。
山寨众意难违,朱武也有心扩充实力。尤其是想到明年晁盖上山后,以他在山东的名望,肯定会吸引一大批人上山。朱武决定加快对人才的培养,壮大嫡系实力。
扩充人员,最重要的就是钱粮。朱武首先问李应道:
“山寨有多少钱粮,能够养多少人?”
李应闻言回道:
“钱财约有十万贯,粮食还有九万石。”
“其中有一半是从祝家庄抄获的,还有的是从寿张县等地得来。”
“因为在独龙冈设立分寨,寨主还带人出征青州。山寨粮食消耗不少,这是具体账目,还请寨主详查。”
将账目呈递上去,朱武伸手接过,却没有亲自去看。转手交给王伦后,朱武看着李应和扈成,笑着向他们道:
“李兄弟和扈兄弟带着钱粮上山,甚至连土地都奉献了出来。”
“没有你们奉献,山寨就没有这么多钱粮。”
“钱粮井井有条,李头领当记首功!”
夸赞李应做得好,朱武又根据钱粮数目,推算道:
“九万石粮食,按照每人每年七石二斗计算,能养活一万两千五百人。”
“但是我们是山寨,不能不囤粮食,至少要有三年粮,才能让人安心。”
“我打算把山寨扩充为四千人,众位以为如何?”
梁山泊大寨如今两千人,扩充到四千人就是扩充一倍,众头领哪会有异议。
尤其是林冲,想到自己“剪除君侧元凶首恶”的志向,更是主动请缨,负责招募新兵。
林冲不是本地人,朱武当然不会让他做这种事。让林冲负责选拔士卒和训练新兵,招募士兵的事情,则交给了王伦。
王伦一直都想插手军务,闻言自然大喜,向朱武献计道:
“年关和青黄不接时,穷人最是难过。”
“去年我和杜迁兄弟返乡,就是在年关时,被兄弟们推举上山,和寨主在梁山泊立寨。”
“如今又将过年,山寨应该在周围广为宣传,招揽走投无路的穷人,让他们加入梁山泊。”
朱武闻言点头,让王伦招募新人。一应钱粮支出,都由李应负责。
然后,朱武就提到了,钱粮持续的问题:
“山寨九万石存粮,足够四千人吃三年。但是山寨的人员,不可能一直是四千人。”
“梁山泊立寨一年,就由七八百发展到两千人,过了年底之后,还即将扩充到四千。”
“按这个发展速度,明年年底的时候,梁山泊可能会达到八千人。”
“山寨里的粮食,很难支撑太久。”
知道晁盖上山后,梁山泊很快就聚集着三五千军马。朱武已经预估到,梁山泊明年的人马,至少会达到八千人。
这么多的人员,显然会需要更多的粮食。朱武让梁山泊众头领说一说,从哪获得粮食。
梁山泊如今的财源,一是依靠劫掠,二是依靠私盐。劫掠不用多少,梁山泊大部分钱财,都是劫掠而来。至于私盐的生意虽然利润高,数量却受到限制,大规模提升的可能,基本是不存在。
故而梁山泊头领在听到朱武的问题后,有的说去打州县,有的说去劫商队。七嘴八舌,都没有提到经营方面。
最终,还是朱武见他们讨论不出办法。把自己的想法,向众人说了出来:
“想要稳定地获得粮食,必须有一个粮食来源。”
“梁山泊掌握着独龙冈,从独龙冈获取粮食,最为现实方便。”
“现在独龙冈有各种合作社,我打算建立一个粮食供销社,统一购买销售独龙冈所有粮食。”
“凡是合作社土地所出产的粮食,都必须优先卖给粮食供销社。私自卖给他人的,会给予收回土地等惩罚。”
将粮食合作社和统购统销的想法道出,朱武开始用数据阐述,这样做的好处:
“独龙冈有十万亩土地,以每亩平均一石八斗产量计算,能出产粮食十八万石。”
“独龙冈一万五千人口,以每人每年七石二斗口粮计算,每年消耗粮食十万八千石。”
“也就是说,如果不计损耗,独龙冈正常年份下,能收购到七万二千石粮食——”
“足够一万人口,整整吃上一年。”
这个数据,大出众人意料。就连李应和扈成,也没想到独龙冈竟然还能供养一万人。对朱武计算出的数字,感到不可思议。
实在不敢相信,李应激动地跳起来,道:
“独龙冈只有那么多地,不可能再养活一万人。”
“我在李家庄经营多年,存下的粮食尚且不到两万石。”
“扈家庄和李家庄情况差不多,祝家庄虽然能抵我们两家,留下五万石粮食。但那是祝朝奉多年积累,不是一年所得。”
“寨主说一年能收到七万二千石粮食,征收得实在太多了!”
认为这样收粮食,独龙冈可能会饿死人。
扈成也同样急得跳脚,认为这样做不可行。
朱武最初在算出这个数据时,同样也感到不可思议。但是数字最不会欺骗人,仔细计算之后,朱武发现依靠独龙冈的粮食,确实有可能再供养一万人——
他所需要做的,不过是尽可能降低灾害减产、减少转运损耗。
笑着让李应和扈成坐下,朱武看着两人,向他们道:
“所谓耕三余一,积谷防饥。”
“两位存放的粮食,足够在遇到饥荒的情况下,还能吃上一年吧?”
李应和扈成都是大户,当然能做到这一点。甚至为了避免在饥荒时被村里的人抢粮,两人家中的粮食,甚至能足够整个庄子的人吃一年。
若非如此,他们也不会囤积两万石粮食,就那么放在家里。
然后,两人便又听朱武道:
“那么你们的粮食,到底需要多久积攒起两万石呢?”
“以耕三余一的说法看,我猜大概是三年吧?”
从李应和扈成记忆中得到的数字,知道他们两家每年大约能收到七八千石租子。朱武这个说法,自然让两人无言以对。
仔细想想,李应和扈成觉得自家若不在其它事情上花费、不需要粮食卖出去。的确只需要三年时间,就能积攒起两万石。
然后,两人便又听朱武道:
“两位没有祝朝奉那么霸道,所占据的耕地,不过是李家庄和扈家庄的三分之一。”
“这个数字,应该没有错误吧?”
李应、扈成点头,觉得和祝朝奉那样强夺土地的人比起来,自己颇为仁善。
只是朱武想说的不是这,而是在点明白,独龙冈的土地在被梁山泊完全掌握后,究竟能收到多少石。
“那么梁山泊完全掌控李家庄和扈家庄的土地后,在两庄每年收到两万石,这算法可有什么不妥?”
李应、扈成闻言,俱是面面相觑。实在不知道这理由,应该如何反驳。
按朱武的说法,梁山泊完全掌控李家庄和扈家庄的土地后,即使租税上没有收的那么重,也完全可以通过收购,把农民的余粮买过来——
七万二千石的粮食,确实很有可能!
只是,想到七万二千石这个数字之大,两人实在难相信,单靠独龙冈一地,就能收购到这么多粮食。
“每年这么多的余粮,到底哪里去了?”
“为何我在先前,完全没感觉到?”
自诩精通钱粮,李应从没想过。自己祖居的独龙冈,潜力有这么大。
梁山泊其余头领,同样议论纷纷,对于这个数字,有些难以置信。
王伦曾掌管过钱粮,对数字还算熟悉。即使还没有明白为何能收到这么多的钱粮,却对朱武的说法,感到信服起来:
“三分之一的土地、三年积攒两万石。完全掌控李家庄和扈家庄土地后,每年就能各收到两万石。”
“祝家庄的田地和李家庄、扈家庄加起来相当,就能收到四万石。”
“三个庄子加起来,合计就是八万石。”
“寨主只收七万二千石粮食,反而少收了呢!”
“独龙冈征收的粮食,确实能供养一万人!”
被这个数字所震惊,王伦终于明白了,朱武为何要推行农业合作社、建立粮食供销社:
“独龙冈土地不过一千顷,就能征收到供养一万士卒的粮食。”
“寿张县土地超过一万顷,若是把寿张县完全掌握了,岂不能供养十万人?”
“十万人的兵马,天下何处去不得?”
“李悝为魏文侯作尽地力之教,就能让魏国富国强兵,成为中原霸主——”
“放在当今天下,这就是打天下的制度啊!”
浑身颤栗,抖如筛糠,王伦一时之间,沉浸在发现这件事情的激动中。对未来的想法,已经完全转变:
“想我王伦不过落第秀才,因为受了鸟气,来到梁山泊落草。”
“本以为就这样了此残生,最好的结果不过是受招安做个小官。”
“哪想到寨主如此胸有丘壑,竟然有这等天下之制。”
“郓州和济州十个县,实际开垦出来的土地少说也有十万顷。”
“用这些地供养百万人,岂不连大宋朝廷,都有可能掀翻?”
“我王伦也能成为开国功臣,名列文臣第一!”
虽然知道单纯算粮食养兵不合理,王伦仍觉得热血沸腾。再看向朱武的时候,只觉得寨主的一举一动,莫不含有深意。许多以前没看明白的事情,如今也敞亮起来:
“难怪寨主到处设立分寨,还让我采用道历纪年——”
“原来他一直胸怀天下,只有我们不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