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酒在短暂且强烈的心虚以后回神。
她心虚什么?
她都画成这个鬼样子了,谢肆长了透视眼也认不出来她。
郗酒想到这里,心里有了底气,没去管地上的那根笔,直起身。
几位评委都认识谢肆,看到他忙站起身,唯独samael捡起笔以后,仍然好好地坐在椅子上。
谢肆心不在焉地听着评委们和他客套,看了看samael,接着又看向正襟危坐,一副乖乖小学生样子的郗酒。
她头上的小郗酒抬起手,放在胸前,指尖还有彩色荧光,表情凝重,好像发生了什么非常严重的事情。
就在谢肆有点担心郗酒是不是看到他紧张过度了。
小郗酒严肃地开口:“巴啦啦能量,沙罗沙罗,小魔仙,全身变!”
接着是一段奇奇怪怪的机械舞,外加五毛钱特效的绚烂背景中,变好装的郗酒一把抓住掉下来的魔杖自信地指着他:“古娜肆黑暗之神,你绝对别想认出变身后的我!”
谢肆:……
谢肆被几位评委请到最中间的位置,苏兰都要嫉妒死郗酒了,如果这个不知名大佬是在她面试的时候进来该有多好。
谢肆拿起放在桌面上的选手资料表,看了一眼,唇角微微勾起:“郗酒?”
郗酒咧开一个淳朴的傻笑,重重点头:“是的,老师,俺是来自猪胖胖村的郗酒。”
谢肆听着她带着乡音的声音唇角又扬起了一点。
老师?
这个称呼不错。
谢肆把资料表放在桌面上,修长的指交错:“不认识我?”
这个问题一出,会议室里的几个人都有点奇怪,为什么他和samael都要问这个小村姑是不是认识他们呢?
郗酒非常肯定地摇头:“不印识。”
虽然她对自己的化妆技术有信心,但她还是有点忐忑,万一谢肆认出她了呢?
谢肆静静看着她,没有立刻回答。
郗酒面上镇定,她的头顶却出现了一个迷你急救室,一个小郗酒正躺在病床上,其他小郗酒正在给她做心肺复苏,一边做,一边焦急地大喊:“酒酒,坚持住!谢肆是个憨憨!他看不出来的!”
谢·憨憨·肆:你完了。
“那是我认错人了。”谢肆移开目光,示意其他评委,“你们继续吧。”
对郗酒的考量其实已经进行得差不多了,加上谢肆出现得莫名其妙,这次大赛联合举办方一共有几十个,但剩下的加在一起也不如一个谢肆。
他大驾光临小小的初选,让这些评委战战兢兢地打开想象的翅膀,怀疑自己是不是被被谢肆盯上了,要趁这次初选给他们一些颜色。
那几个评委根本没心思再提问了,草草点评了几句,便给郗酒通过了。
只有samael淡定如常,非常认真地给郗酒一个不吝赞美的评价。
被夸得害羞的郗酒谦逊地低下头,只有谢肆能看见她周围有四个撒花花的小郗酒,samael每夸她一句,四个小郗酒就用非常欢快的声音:“说得对!”“你真有眼光!”“再说点!”
别的男人夸她,很高兴?
谢肆唇边的笑意越来越可怕,坐在他身边偷偷察言观色的评委心里咯噔一下,完了,他们可能真的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了。
samael给了郗酒通过,并且很直白地说出他很欣赏她,希望她可以加入他的公司这样的话。
郗酒当然是拒绝,她来比赛是赢奖金,还有给挚爱做宣传的,她可不想做哪个公司的打工仔。
她站起身要走,负责统计的工作人员叫住她。
通过初选的选手需要在最后提交一份作品介绍的表格,这个工作人员叫她就是提醒她,这个表格她还没有交。
这个是要录入比赛档案的,报名那天工作人员反复强调一定初选的时候一定要带着,不然成绩会视为无效。
郗酒把手伸进包包里,摸了半天也没有摸到她的表格,把包里的东西都倒出来,还是没有。
苏兰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不过又想到郗酒如果不进复赛,她就没办法利用郗酒得冠军了,这么一想,苏兰比郗酒还着急。
就在郗酒急得眉头都皱起来了的时候,她听见谢肆轻咳了一声,下意识看过去,就见谢肆那双漂亮得不像话的手慢条斯理地打开一张纸。
谢肆抬眼看向震惊得一动不动的郗酒。
小郗酒跳上桌面,刨了一个小小的坑,然后安详地躺进去,坑面自动填平,一个小小的墓碑钻出来,上面刻着:美丽的郗酒葬在这里,请勿踩踏。
谢肆眼底浮出点点的笑意,捏着那张纸:“这回认识我了么?”
郗酒挪回桌边,眼巴巴地看着谢肆手里的纸,顿了一会,做出恍然的样子:“谢总!上次给俺们胖猪猪村送猪苗的就是您吧?诶,您真是帅得太快了,才一年我就认不出您了。”尴尬地笑了几声,“哈哈哈,才认出来您。”
说完还冲谢肆眨了眨眼睛,他应该也不希望别人知道这幅样子的她是他的妻子吧?
谢肆没说话,他身边的评委却像得知了什么商业机密,谢肆一向是行业风向标,他进军的领域不出几年就会做出成绩。
他们暗喜,他们知道了,谢肆要进军畜牧业了!
他们回去也要养几头猪,跟着喝几口汤。
谢肆也没拆穿郗酒,顺着她的话继续:“是啊,那批猪苗现在长大了,可以宰了吧?”
他的语气温和,却让郗酒后背掠过一阵冷风。
她就是那批待宰的猪苗。
不管了,郗酒硬着头皮,要杀要剐反正得等回谢家再说,她先把表格要回来交上去再说,想着展开个讨好的笑:“谢总,您手上的这个表格好像是我的,谢谢您捡到我的表格。”
说着想把表格拿过来,谢肆却往后躲了一下,仰脸看着她,眼底有淡淡的调侃:“那你打算怎么谢我呢?”
郗酒一顿,接着有点迟疑地开口:“听说您喜欢马克思,我给您抄几本?”
那几个竖着耳朵听情报的评委迷惑了,喜欢马克思?那是要进军什么行业?
谢肆把手压在那张表格上,修长的手指和郗酒龙飞凤舞洒脱的字迹放在一起,格外养眼:“郗酒小姐,我不要马克思,我要更实际的感谢。”
实际的感谢?
郗酒咽了口口水,小郗酒捏着厚厚一沓钞票,小心地数出三张,像是割了多大一块肉一样推给谢肆。
谢肆无语,他缺三百块钱么?
抿了抿唇,声音磁性低沉:“我要一只小猪仔,洗干净,送到我家里。”看郗酒露出“我要装傻听不懂小猪仔说的是我”的表情,他又继续,“对了,那只小猪仔有个很不错的名字,你可不要送错了。”
唇微弯,声音更加诱惑:“那只小猪叫做苏绿。”
郗酒的微笑有细微地扭曲。
小郗酒拿着一个体温枪在郗酒脑门上biu了一下,读数:“25摄氏度。”抬头,一脸沉重,“凉透了。”
谢肆把表格交给工作人员,似是不经意地嘱咐郗酒:“哦,对了,别让小猪仔乱跑,要是再不听话,今晚我可就要吃糖醋排骨了。”
郗酒勉强挤出个笑:“您放心吧,谢总。”
苏兰跟着谢肆走出会议室,展开个她认为最好看的笑脸:“谢总,您也捡到了我的包包,我还没谢谢您呢。”
羞答答地将头发捋到耳后:“我家虽然没有养猪,但我可以用自己……”
谢肆看都没看她,声音冷淡至极:“不需要,我只喜欢猪。”
苏兰尴尬地停在原地,这个姓谢的男人是在说她连猪都不如么?
那三个还有心要讨好苏兰的人看到苏兰做出这么掉价的事情,虽然强忍住嘲笑的冲动,但看苏兰的目光都变得微妙起来,没再继续追捧她,而是假笑地跟她打了个招呼便走了,一边走还一边窃窃私语,时不时发出两声哄笑。
苏兰当然知道他们在偷偷笑话她,气得脸都涨红了。
郗酒出来的时候,除草车已经不在了,她认命地沿路走了一段,果然看到了谢家的车停在不起眼的地方。
回谢家的路上,郗酒想了一路回去该怎么应付磨刀霍霍对着她的谢肆,而谢肆则是看了一路由小郗酒倾情主演的《妻子的谎言》。
到家,郗酒刚要跟谢肆说什么,谢肆就轻轻拥住她,在她耳边:“小猪仔,去给老师洗干净。”
郗酒感觉耳朵都麻了。
这个臭男人竟然能用一句话将人/兽play和师生play的开场白都说了。
他想对她做什么?
“怎么?想让我陪你一起?”谢肆问。
“不不不。”郗酒赶紧溜到她房间的浴室里,不小心看见镜子,吓得她差点窜到房顶上。
哪里来的丑八怪!
赶紧把妆洗掉,为了尽可能地拖延时间,郗酒决定泡一个澡,泡时间长一点,说不定在这个期间谢肆有别的事情,就把她给忘了呢。
她又不起眼。
郗酒把新买的美人鱼之泪浴盐拿出来撒到热水里。
谢肆坐在客厅,坐在沙发上看着他让设计大赛工作人员给他发过来的郗酒的草稿,看到那些稿子上面写的挚爱两个字,谢肆唇角微微翘起。
正准备翻页,突然感觉不对劲,抬眼一看,他面前的地板变成了暗蓝色的海面,海面上有一块礁石,小郗酒甩着漂亮的鱼尾趴在上面。
手捧着脸,对着海面,忧伤地流着眼泪。
谢肆皱眉,以为郗酒洗澡途中出什么事了,刚要起身,小郗酒就带着哭腔开口了,声音极其悲恸:
“天啊,我怎么这么美?”
谢肆差点闪了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