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张懋的疑问,宁远只是笑了笑。
看吧,这便是知识的力量。
“原因很简单。”
宁远说道:“我在那两只小船上面,放满了火药。”
原来是火药。
张懋点头,又疑惑道:“火药为什么可以自己点燃呢?”
宁远再度解释:“也很简单啊,放上蜡烛不就好了?将引线缠绕在蜡烛上面,而蜡烛的燃烧速度是相对稳定的,只要计算好小船抵达对面的时间,就可以保证拉住将引线点燃,继而点燃火药。”
张懋会意。
其中道理,倒是简单。
利用蜡烛点燃引线。
可在此背后,却有着庞大的计算量。
如何计算时间?
如何知道水流的速度?
如何算出蜡烛的燃烧速度?
这些,都是大难题。
“是这世界变了吗?”
张懋喃喃道:“行军打仗,竟然还要懂得数算,太可怕了。”
宁远没有作声。
行军打仗,岂止要懂得这些啊,各种学问都得懂。
所以他才如此大力的推广各种学问,想来,此一番过后,也能让朝廷更加重视着数学了。
“敌船基本烧毁,将士们,准备一下,一刻钟后,全速冲击!”宁远下令。
事实上,先前摆在他们眼前的最大困难,非是敌军埋伏河岸两侧,也不是那两万余人马。
真正的阻碍是船只!
固然可以直接冲过去,利用火炮攻打敌船,但会被敌军的船只阻碍,无法前进,三面受敌。
这样,就算打得过,也会浪费很长时间,以及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很快,一刻钟过去,诸多战船扬起风帆,起了锚,冲着前方,急速而去。
似是因为方才烧了许多船的缘故,附近一带的空气都跟着升温了,风力也大了一些。
而此一刻,阮二晓已经重整兵马,带着最后一艘战船,挡在河道中间。
他准备誓死一战!
“将士们,看到了吧,前面两里处,便是我们的敌人!”
“方才,这些敌人利用诡计烧毁了我们的船只,现在,他们来了。”
“他们,要占有我们的土地,甚至霸占你们的妻儿,杀你们的父母!”
“他们,罪大恶极!”
“现在,告诉我,你们,怕吗?”
阮二晓高声说道。
这番话自是有强烈感染力的,出来行军打仗,为的,不就是保家卫国,保护自己的亲人吗?
“不怕!”众将士几乎是异口同声。
“杀!”阮二晓喝道。
“杀!”
诸多将士呐喊着,声震天地。
而眼见敌军如此强势,明军这边,诸多将士非但没有半点惧怕,反而……跃跃欲试!
宁大人说过了,只要在一日之内拿下升龙,每人奖赏五两银子。
这奖赏,已是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新高度。
要知道,即便京城生活不错的商贩,一年也就能挣十两银子左右,一些穷苦地方的百姓,一年到头,不过挣二三两银子。
而他们,只要这一日倾尽全力,最少也有五两银子的奖赏啊!
一日,已然抵得上别人一年的收成。
眼看着即将进入敌军攻击范围,宁远当即下令:“鸟铳手、火炮手、火铳手准备!列队!瞄准!射击!”
而后……
“砰!砰!砰!”
头船率先开了火。
但大船并未停下,却是一边走,一边打。
自一里半左右的距离,迎难直上!
一枚枚开花弹、一颗颗铅弹,宛如不要钱一般,在这红河的两岸,疯狂的倾泻着,几乎做到了接连发射,不间断。
而敌军一边,虽也有一些火铳,但精准度可就差的远了去了。
非但不准,还极其容易炸膛。
还有火炮,用是还是铅弹,圆形的,即便打到了船只,也无法造成大面积伤害,只是一些轻微损伤。
使用最多的还是弓箭,宁远为了避免将士们的损伤,有人专门持着护盾,保护在火铳手、火炮手的后面,故,总体的威力也不大。
比较下来,朝廷大军的火器简直如大人一般,随意虐待小孩子。
于是随着一艘艘战船的行进,便有一道道惨叫声响起。
“那火铳用的是什么弹,竟然如此锋利,可瞬间进入人的身体。”
“不知道啊,太锋利了,刚才老李……啊……”
“躲起来,快……我……”
许多安南将士在那猛烈的火力之下,死的死,伤的伤。
不过是转瞬之后,方才那无所畏惧的声势,消失殆尽。
朝廷大军便一路横推,那一艘艘战船,宛如钢铁巨兽,以不可撼动的威势,横冲直撞,勇往直前。
不多时,头船来到敌军跟前处,宁远直接下令,用十余门火炮,对准前面的敌船便是一顿狂轰滥炸。
只是一瞬间,敌船便燃了起来,期间又有许多人被炸到。
阮二晓本想与这最后一艘战船共存亡的,但在一枚炮弹即将落下之际,被一人救下,共同跳入河中。
在游向岸边之时,他扭头看去,只见这片刻间,那战船已火势大作。
再看,明军那边,大船横江,如那巍峨大山一般,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明贼主将,可敢一见?”他大声嘶吼着。
到得此时,他已然败了,毫无争议,败的一塌涂地。
但他想知道,自己到底败在了谁人的手上。
大船之上。
宁远自是听到了阮二晓的言语,却随口道:“告诉他,没时间。”
跟着便有将士来到船头,冲着阮二晓喊道:“我家大人说了,没时间。”
已然游到岸边的阮二晓一顿。
没时间?
他凄然而笑:“好一个没时间啊,呵呵,哈哈哈哈……”
两军交战,互往使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可对方却说没时间,以这等极其嚣张的口吻说了出来。
这是完全没把他以及安南放在眼中啊!
而面对这等嚣张的敌人,他作为主将,却是半点办法都没有,只得眼睁睁看着战船燃烧,看着这些明贼继续前进下去,抵达升龙,覆灭王城。
“天不生我阮二晓啊!”
他对天高吼,旋即长剑一横,对着自己的脖子,抹了下去。
血液喷洒,一具躯体倒入了红河。
宁远并不知道自己随意一句话“气”死了这位故人,他只是看着前方正在燃烧的大船,命人继续炮轰。
不多时,整船的架子彻底坠落江中,大军便不再理会两侧的敌人,一路向前,随着激流而进,直抵升龙。
而此一刻,升龙。
内阁之中,几位阁老刚收到一份奏报。
一位阁老感慨着:“今日,水路亦无事,倒也是个好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