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币抛入池中,跟砸到浮在水面那枚一起沉入池底,眨眼的功夫,司婳已经分不清哪个愿望属于自己。
手机震动,打断司婳的思绪。
接到贺云汐的电话,司婳转身离开,原路返回医院。
说来也巧,她前脚刚走不久,贺老太太就醒了。
听说她来过医院,贺老太太假装看不见儿媳的冷脸,非让孙女打电话把司婳喊回来。
vip病房
“贺奶奶。”
司婳刚踏进门口,听到声音的贺老太太便笑着朝她招手,“婳婳,快过来。”
距离拉近,短短时间内司婳已经打量四周环境。
贺夫人大约也不乐意见到她,不在房中,贺云汐坐在一旁剥水果,老太太这会儿精神看着不错,倒不像是刚进了回医院的人。
司婳松了口气,走到床边时已经收敛情绪,“奶奶现在感觉怎么样?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人老了总会犯毛病,不碍事。”贺老太太笑着摆手,顺其自然的接受身体变化。
“医生说住院观察几天在做检查,结果不变的话,奶奶就能回家了。”贺云汐在一旁搭腔。
司婳点了点头,表示了解。
贺家不差钱,主要以保证老人身体健康为主,贺老太太自知年迈体弱容易多病,一直都很配合。
撇开令人不愉快的年龄病痛,老太太回回见到司婳都会问起她的近况,“最近跟延霄怎么样?”
“我们挺好的。”
她跟贺延霄最近的状态有些不对劲,但若探究到底出现什么问题,她又说不上来,只当自己胡思乱想,不能让一心撮合他们的老人跟着操心。
“奶奶,你问婳婳没用,她就护着大哥。”贺云汐跟着起哄,也为司婳打抱不平,“刚才我和婳婳跟大哥打了好多电话都没接通,出事情连人都找不到,下次见了大哥您就该好好说说他。”
这话逗得一老一少发笑。
在这段感情里,贺云汐好像比较偏向她这个朋友,每次遇到问题,贺云汐从不说是她错,反倒要帮她“教训”大哥。
贺老太太应了孙女的要求,又说想跟司婳单独聊聊,打发孙女去医院外头买东西。
病房只剩两人,贺奶奶忽然握住司婳的手,轻拍手背,“延霄工作很忙,你是个好孩子,多多体谅他。”
好话铺垫在前,没等司婳回答,贺奶奶话锋一转,“不过该教育的时候还是要教育,等他回来,奶奶一定训他一顿,让他给你赔礼道歉!”
体谅跟教训都让老太太说了,司婳只能笑着点应和。
“算起来,你跟延霄认识五年了吧?”因为孙女跟司婳是大学朋友,贺老太太从孙女口中也听过不少事。
“对的,五年了。”认识两年,确认关系三年。
“有没有想过结婚?”贺老太太笑盯着司婳的脸,不想错过她的反应。
“奶奶……”猝不及防的问题令司婳小小吃惊,不禁攥紧手指,男友的长辈当着她的面提起婚姻,女孩子总会有几分羞涩。
“这屋子你就咱们两个,你就照实话说,奶奶又不会笑话你。”
“这种事情,顺其自然就好。”司婳轻轻咬唇,皓齿从唇瓣划过,目光垂下,无法直视老人那道充满探究的眼神。
刚谈恋爱的时候,她也憧憬过美好的未来,最近却是真的没有想过,甚至不知道自己跟贺延霄的感情能够维持多久。
姜还是老的辣,贺老太太将她的表情反应尽收眼底,瞬间了然于心。
活了大半辈子,贺老太太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几乎一眼就能辨别对方是否可靠,所以从第一次见到司婳这个干净漂亮的女娃娃,她是打从心眼里喜欢。
只是她那孙子性格深沉、难以捉摸。对司婳的态度模棱两可,今年27岁还不提成家的事,老太太心里一直无法安定。
听说最近有个不该出现的人回归,耳听八方的贺老太太不免有些担心。
可这份担忧她无法向司婳明说,只能暗地里提点几句,希望这孩子能够抓住贺延霄的心,让他不要犯错!
“奶奶不会看错,你是个好孩子,又真心喜欢延霄,如果能够修成成果,奶奶会很欣慰的。”
“延霄性子冷淡,你多主动些也无妨,他身边就你一个女人,自然是要跟你结婚的。”
得到贺奶奶的肯定与鼓励,司婳内心搅动不安的情绪似乎得到安抚。
-
贺延霄性格偏冷,但她们刚认识的时候,也经历过不少令人难忘的事,让司婳一次次动心,促使他们的感情发展到这一步。
继初遇“英雄救美”事件后,司婳不知道那人的名字,却在画纸上记录下那双深邃的眼睛。
她觉得有些遗憾,或许再也见不到那人。
校园丰富的生活逐渐淡化司婳的记忆,只是偶尔翻到那双眼睛,还是会想到那天的场景。
天公作美,贺延霄亲自到学校替妹妹贺云汐办事,天时地利人和,像一把无形的手将贺延霄推到司婳面前。
第二次见面,她依然狼狈。
前一秒在电话里跟父亲争论不休,后一秒被大雨淋成落汤鸡。
最心累无助的时候,那个男人优雅的撑着雨伞,为她挡住头顶乌云狂风。
那一刻,司婳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被人护在羽翼之下,好不容易平静的心又开始躁动起来。
大雨不停歇,贺延霄在学校陪她站了许久,直到夜幕降临。
时间消耗掉她的悲伤情绪,多次感受到那个男人炙热的目光,司婳脸皮薄,甚至不好意思抬头看他一眼。
那个男人倒是沉稳,一直不说话。
终于,司婳忍不住开口:“你不回家吗?”
“跟父母意见不和,不想回去。”贺延霄回答。
原来也是跟父母起了争执,这么一想,她跟这个男人还真有些同病相怜。
她在心里默默叹气,耳边忽然传来男人的声音。
“你呢?”
没想到对方会反问,司婳抱紧手中的设计稿,第一次跟还算不上熟悉的男人吐露心声,“我爸爸一心想让我学画,成为画家。”
耳边仿佛回响起父亲反对的声音,司婳心里发堵,闷闷的道:“他说,我不听话,任性选择设计,一定会后悔。”
为了坚持自己的梦想,远离亲人,司婳独自撑过那段时间并不容易。
而此刻,耳边响起一道坚定地鼓励,“那你就要坚持做出成绩,堵住那些反对的声音!”
司婳猛地抬头,神态错愕的望着贺延霄。
他面容沉静,带着安静人心的力量,令人信服。
司婳不自觉的弯起唇角。
临走时,贺延霄将唯一的雨伞留给她,还赞了她的画。
那时司婳来到新环境不久,忙于学习和兼职工作,跟身边同学室友的关系都还不够亲近,贺延霄就成了第一个支持她做自己,称赞她设计稿的人。
认同你存在的人,即便只有一个,世界也会变得不一样。
*
直到下午,“失踪人口”终于回归,贺延霄主动回拨电话,问她怎么回事。
司婳连忙将奶奶住院的事告知,最后让他不要担心,“医生说检查结果没什么问题,观察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嗯。”了解清楚事情经过,贺延霄淡定的安排新行程,“我去医院一趟。”
“那你还回来吗?”
“不一定。”
司婳感觉最近贺延霄似乎在回避自己,但她拿不出证据。
贺延霄去医院看望奶奶,就算守夜也是天经地义,她总不能把人强行喊回家。最终还是决定做个善解人意的女朋友,没有缠着追问。
傍晚时,贺延霄让司机开往医院,进病房没多久又被贺老太太撵出来,“你都快奔三的人了,如今事业有成,就该想想成家的事。”
贺延霄不愿跟人提及婚姻话题,很快离开医院。
上车后,贺延霄一言不发,迟迟没等到老板发话的司机试探性问道:“贺先生,去哪儿?”
后知后觉的贺延霄缓缓抬头,迟疑道:“樱……”
刚要开口,收到好友发来的短信,贺延霄轻揉额头,跟司机报出新地址。
今晚的饭局不算局,只有他跟秦续两人。
秦续提前让人在桌上摆满酒,任由他挑,贺延霄坐在沙发上,一滴未饮。
“看你上次自己给自己灌酒,兄弟今天特别为你准备这么多,你又不喝了。”秦续推开酒瓶,成千上万的价值在他们看来就是一瓶不值钱的饮料,没人喝,就弃了。
“找我来有什么事?”
“请你喝酒呗,这不是明摆着么。”
贺延霄睨了他一眼,秦续连忙投降,“行了行了,我承认,是有点事。”
贺延霄挑眉,示意他继续。
“那天你突然打电话请我们去喝酒,是因为收到那个人回国的消息吧?”秦续试探性问道,连名字都未点明。
贺延霄不承认也不反驳。
不经意的朝屏风后瞥了一眼,秦续继续说:“既然那个人已经回来,司婳的利用价值就结束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让她离开?”
“你什么时候管起这些事来了?”贺延霄微眯起眼,犀利的眼神能把人看穿。
“嗨……”秦续挠了下头发,“外面那些人不知道,咱俩可是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你跟司婳在一起还不是因为那个谁,如果她回来了,你肯定坐不住,我这个做兄弟的不得帮忙看着点?”
手指把玩着酒瓶,按在桌上打转,贺延霄似有察觉,遂不动声色将酒瓶放回原处,也不接秦续的话题。
“无聊,走了。”
他说走就走,秦续紧跟着起身,留不住,还厚着脸把人送到门口。
见他还要开口,贺延霄冷声提醒,“适可而止。”
秦续心颤,猜想贺延霄那么聪明,应该是发觉他的行为不太正常,亦或者说发现屋内不止他一个才会离开。
出了门,声音传不进去,秦续也摆正了表情,“延霄,兄弟多年,我跟你说真的。”
“司婳什么都不知道,跟在你身边三年,你最好早点想清楚怎么解决,否则……我怕你会后悔。”
“呵。”贺延霄嗤笑,“我贺延霄从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今天见得几人接二连三踩他雷点,贺延霄实在心情不佳,上车直接让司机开回樱园。
贺延霄离开后,秦续回到包间,对屏风后的人开口:“刚才的话都听见了?出来吧。”
几秒沉静后,一道倩影缓缓从屏风走出,乌发白裙,清丽婉约的面容像朵出水芙蓉。
“以后可别再让我干这事儿,忒不道德!”秦续随意往哪儿一坐,给自己倒了杯酒当饮料解渴。
眼前这长得跟白莲花似的娇美女人就是贺延霄的前任,论起时间,比他跟司婳还要久。当初大家同校,秦续欠她一个个人情,这次算还账。
“秦续,谢谢你,我只是想知道阿延的心是否跟当初一样,不会为难你的。”女人说话声音柔柔的,没有攻击性。
秦续最不擅长对付女性,浑身一寒颤,冲她摆手,“我不想掺和,但那司婳的确无辜,就算你跟延霄重新在一起,也好好想想吧。”
秦续说的轻松,好像选择权在她身上,女人心里却产生了隐藏暗处的危机感。
无论是秦续对司婳的评价,还是贺延霄闭口不提的态度,都证明司婳在他们心里,印象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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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延霄回到樱园已经临近晚上九点,时间还早,司婳专心致志的坐在书桌前修改设计稿。
放松时间,司婳想下楼拿东西,惊喜发现站在走廊边的贺延霄。
“咦,你回来了,是刚去医院见了奶奶吗?”
“见过。”
贺延霄仔细端详着那张脸,眉眼跟他近两日见的那人有些相似,却又好像不同。
她们的性格同样温顺,都会笑,给人的感觉却不一样,司婳的笑容总是带着股淡淡的暖意。
而另一个女人,更容易产生怜惜。
小跑到他面前,司婳闻到一股烟味,不着痕迹往后小退一步。
贺延霄的目光停留在她脸上,并未注意到她躲避的动作,脑海中浮现出白天那个娇弱的女人扑在他怀里诉衷情的模样。
忽然想验证什么,贺延霄倾身向前,手指抬起司婳的下颚。
在这段感情里,贺延霄一直属于强势的一面,每次亲近的动作都简单粗暴,陷入甜蜜期的司婳是羞涩的、享受的。
但现在,在贺延霄即将吻下那刻,司婳忽然撇开头,眉头紧皱,是拒绝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