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的低吟声像是一个巨大的怪兽在打齁,风在伴奏着,像是拉风箱。
山路颠簸。
女人在我手心里写了几个字。
我能猜到一个“青”字和一个“又”字。这是什么意思?感觉这女人真的认识我,她是谁呢?
停车下来。外面雨停了。
龙三把女人拽下车,女人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黄毛递给我一支手电筒。两只手电筒照着山路。
走了大约五六分钟,来到一栋石头砌的房子边上,手电筒照过去,坡下还有两栋破房。黄毛举着手电筒,照着门锁。
“钥匙。”龙三说。
“钥匙在你那?”黄毛说。
“我看到你他吗拿的钥匙。”龙三说。
“门是我锁的,钥匙给你了。”黄毛说。
龙三掏了掏口袋,“我身上没钥匙。”
“是不是放车上了,我去车里找找。”黄毛说。
“不用了。”龙三后退两步,突然从后腰上拿出一把手枪对着门锁开了一枪。
“啪的一声。”我听到身后有动静。
我回头看到是罗二喜坐在水坑里,他被枪声吓到了。
门锁没有打开,门上多了一个窟窿。
“我草,吓到老子了。”龙三走到罗二喜跟前,把手枪对着罗二喜的头。“起来。”
“龙哥,别别。”我慌了。
罗二喜站了起来,他这会居然镇静了,“龙哥,格洛克,我靠,格洛克啊。”
“什么格洛克?”龙三说,“妈的,给我站稳了。”
龙三不再理睬罗二喜,他转过身,走到门口,对着门锁啪啪三枪。
门开了。
我进去后,用手电照了照,屋里有桌椅,有冰箱,两间屋,里面看上去是卧室。
黄毛点亮了一根蜡烛,桌子上有三个烛台,还有一个小陀螺。黄毛一一点亮烛台,把一只烛台放在沙发的茶几旁边。
“没电吗?”我打开冰箱,冰箱里放了两盆花,花朵是粉红色的。
龙三把女人拽倒在桌边,他坐在椅子上。
锤子递给我一支烟,我拿起烛台点上烟。
“下一个节目。”龙三冲黄毛说道。
“下一个节目?”黄毛一脸茫然,“哪个?”
“你的老鼠呢?”龙三抬起头突然冲我说道。
我摸了摸口袋,“不知道它去哪了。”
“刘向东,你觉得我这里怎么样?”龙三说。
龙三直呼我全名,又惊到我了,在人质面前,他居然暴露了我的名字,这很反常。
“不错啊,这是个好地方。”我说。
“好地方?我给你说,我还有更好的地方。”龙三手指着窗口,“就在那边,要什么有什么,对了,想看看这姑娘吗?她可是真正的花房姑娘。”
“好啊。”我说。
龙三给黄毛递了一个眼色。
黄毛把黑布袋从女人头上拿下来。看到这女人的面容,我心里咯噔一下。
“东哥,你认识吗?文小姐。”龙三说。“文浩扬的公主,对了,你叫文什么?亲爱的,你的名字?”
“文静雅。”文静雅冷冰冰地说道。
龙三手指着文静雅,“我草,她嘴里的布呢?黄毛,你他吗的。”
“被她弄掉了。”黄毛说。
“怎么弄掉的?”锤子问。
我看了一眼桌子下的油嘴。
“你他吗的。”龙三转起了桌上的小陀螺,“东哥,我跟文浩扬有家仇,是血海深仇,他爸杀了我全家,我跑了,那时候我才三岁,我就记得他爸的样子。”
“龙哥,是五岁。”黄毛说。
“我草,你不说话会死。”龙三说。“文浩扬杀我全家的时候,你他吗的也在场是吧?我靠,说到哪了?东哥,我们是好兄弟,亲兄弟。”龙三从腰上掏出枪,啪地一声放在桌子上,“这事你来办,把这妞送天堂去。”
“不,不要,我有钱。我给你们钱。”文静雅说道。
“我他吗的是缺钱的人吗?”龙三说。“向东,拿枪,看你的了,一枪爆头。”
我拿起手枪,嘴对着枪口吹了一下,“龙哥,这妞这么漂亮,先玩玩再弄死她。”
“先弄死在玩,更刺激。”龙三看着桌子上旋转的小陀螺。
我掂了掂手里的枪,“龙哥,你这枪是假枪。”
“假枪?好,你拿枪对着她的头,扣两下试试你就知道假不假了。”龙三说。
“行,我试试。”我说着一把拽着文静雅的头发朝墙角拽,“远点,别溅到你们一身血。”
“不要,我不要,求你了。”文静雅喊道。“我有钱,别杀我,别杀我。”
“上路吧。”我背对着龙三,拿着手枪贴着她的太阳穴,扣动了扳机。
咔嚓一声。
龙三哈哈大笑。
我把枪放在桌子上,“龙哥,你什么意思?不相信我?”
龙三从腰上拔出手枪,“这是真的,来,换这个。”
“好啊。”我伸出手。
龙三看了我两秒,看了看倒下来的陀螺,“等等,我们来个刺激的,就这陀螺,它倒向谁,谁就拿枪爆这姑娘,都围过来。”
“龙哥,我觉得先玩玩,这么漂亮,玩腻了再杀也不迟。”黄毛说。
“你吗的,过来,再多说一句,我把你崩了。”龙三说着转起了陀螺。
陀螺转动着,慢慢变慢,最后歪歪斜斜的倒向了龙三。
“我靠,我靠。”龙三惊呼道,“难道这是天意?”
“怎,怎么了,龙哥。”罗二喜问道。
“天意啊,这女人不能死,知道为什么吗?”龙三说。
“为什么?”我问。
“因为,我在十五岁那年杀了人后,我发了一个毒誓,我从此再也不杀人了,否则就死无葬身之地。”龙三拿起陀螺看着文静雅。“算你命大。”
“龙哥,这真是天意。”锤子说。
“向东,你想不想跟我干大事?”龙三说。
“肯定想。”
“向东,我一直很敬重你,我们兄弟俩齐心,没有干不成的事。”龙三说着拿起一个手提包,他从包里掏出两捆钱。“黄毛,把这女人带里屋去,给我看好了。”
黄毛拽着文静雅进了里屋。
“说吧,龙哥,这钱什么意思?”
“这十万块,我们哥俩一人五万,你呢,拿这五万给锤子和二喜分。”龙三说,“钱是王鹏给的,先给这十万,让我们杀人,把这妞干掉,你觉得是不是有问题?对了,事成在给五万,非要我杀人,你说拆个房子至于要杀人吗?”
“是啊,杀人可以啊,但这钱太少了。”我说。
龙三拍了一下桌子,“对啊,他吗的这是打发叫花子?”
“你的意思呢?”
龙三伸出五个手指头,“五千万,赎金,这点钱对文浩扬来说,小意思啦,怎么样东哥?干不干?钱到手,我带兄弟们去一个神仙呆的地方,那地方要什么有什么,要女人有女人,要黄金有黄金。”
“是天堂吗?”锤子问。
龙三看了一眼锤子,皱了一下眉头,“向东,怎么样?干是不干?”
“当然干了。”我说。“我听你的,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干。”
龙三拍了一下我的肩膀,“真是好兄弟,喝酒。”
“没酒了。”罗二喜说。
“黄毛。”龙三冲黄毛喊道,“你他吗的去买酒,我靠。”
黄毛从屋里出来。“我的哥啊,刚才半路停车,我就要买酒的,你不让买。”
“去你吗的,你就不能先停下来,再说买酒。”龙三说。“快点去,再弄点好吃的。”
“行,锤子你跟我去。”黄毛说。
“就你自己去。”龙三说。“买个酒,还要带人?警察来了怎么办?”
黄毛不再废话,拉开门出去了。
我开了门,看到黄毛打着手电下了山。
手机响了。是龙三的手机,龙三看着手机不接电话。
手机响了几次后,龙三也不接电话。
我的手机突然响了。
“看看是不是王鹏打的。”龙三说。
我看了一眼手机,果然是王鹏打来的,“接还是不接?”
“接。”龙三凑到我身边。
我接通了电话。
“王老板,你说,我是刘向东。”
“龙三在你旁边吗?”王鹏问。
“不在,我在小店买酒。”我说。“有话直说。”
“好,女孩弄到手了没?还顺利吧?”
“一切顺利。”我说。
“好,那个龙三我不放心,你看着点他,不要让他干傻事,不要出人命,你来给我控制局势,事完了后,我给你二十万。”王鹏说。
“鹏哥,你放心,没问题的。”
“好,向东,我只相信你。”王鹏说。
我挂了电话,看着龙三。
“吗的,这个狗杂种,等着吧。”龙三说,“他离死不远了。”
“龙哥,你和他有过节?”我问。
“没有,但我告诉你向东,我们帮他拆完鸟围村,他肯定把我们兄弟都卖了,我有可靠消息,上面要严打,公安拿我们下手,王鹏跟他们一伙的,你没看吗,警察天天在鸟围村转悠。”
“我草,太阴险了,这个人渣。”我说。
“所以,我们才是兄弟,向东,我去屋里跟这个女孩好好聊聊,我要安抚一下她的心情,对女人,一定要温柔,不能用暴力,我要和她进行关于生命的深入交流,你把门给我看好了。”龙三冲我笑了笑,“别急,漂亮女人有的是,哥不会亏待你的。”
“行,你忙吧。”
龙三进了里屋后,就把门插上了。
很快屋里传来了文静雅的叫喊声。
“怎么办?不能让他这么干。”我问锤子。
“东哥,我把门踹开。”锤子说。
“不行,他有枪。”罗二喜说。
我吹了一个口哨,油嘴跑到我手上。
我手指着门缝,然后冲油嘴做了一个勾拉的手势。
油嘴从我身上跳下来,我看到门边有个铁棍,拿在手里。
油嘴从门下面钻进去,很快油嘴就钻了出来,它冲我点了点头。
我轻轻推开门。
龙三撕扯着文静雅的衣裙。我举起铁棍一点点靠进龙三。
文静雅用力推开龙三。
我看准了,照头一棍下去。
龙三立刻翻倒在地,双腿抽搐着,一只脚蹬着地面。
罗二喜用烛台照着龙三,“我靠,要完,要完。”
血很快流到了龙三的耳朵边上。
我蹲下来,手放在龙三的鼻子上,他鼻息微弱,很快感觉不到鼻息了。
“不会吧,我没敢发力,这就死了?”我慌忙脱下衣服,按住龙三头上的血窟窿。
“死了?”文静雅爬到龙三身边,手放在他鼻下,“不好,他没气了。”
“死了好啊。”锤子说。
“东哥,你,你杀人了。”罗二喜说,“这,这怎么办?”
“简单,把他扔海里去,只要我们不说,谁知道呢?”锤子说。
“向东,你放心,人是我打的,属于正当防卫。”文静雅说。“最坏的结果,也就是做几年牢而已。”
“人是我杀的,不用你顶替,老子敢做敢为,去自首也没什么,”我叹了一口气,“就是跳不了舞了。”
“我们去外面商量商量。”文静雅说,“我去自首,一点事都不会有的。”
出了里屋。锤子拉着我的胳膊,“东哥,去屋外面说话。”
我跟着锤子出了屋。
“说吧,怎么办?”我问。
“自首个屁啊,把龙三扔海里喂鱼,人不知鬼不觉的。”锤子说。
“黄毛回来问怎么说?”
“就说龙哥自己出去了,不知道去哪了,要是有人找到尸体,那也可能失足掉海里去的。”
“这行吗?”我说。
“绝对行,抓紧了,黄毛马上就回来了。”
我咬了一下牙,“好吧,就这么办,我还想和小楠跳舞比赛呢。”
我把手枪递给罗二喜,然后把龙三的头包扎好,和锤子一起把龙三抬出来。
“向东,你们要把他弄哪去?”文静雅问。
“喂鱼。”锤子说。
“不能啊,我去自首。”文静雅拉着我的胳膊。
锤子把文静雅推倒在地上。
我和锤子抬着龙三,沿着山路,走了大约一百多米,找到了一个悬崖。
“东哥,扔远点。”锤子说。
我和锤子喊着一二三。
在扔的一瞬间,感觉龙三的身体突然变轻了。龙三的身体在空中停了大约两秒,然后朝下飞翔而去。
“我没听到声音。”我说。
“我听到了。”锤子说,“扑通!扑通!”这声音很清楚啊,怎么是两个声音?他是不是用脚压水花了?”
风忽然大了起来。
我打了一个冷颤。锤子朝下看着,还没有走的意思。
“回去吧。”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