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作者:四月与你      更新:2021-04-24 18:20      字数:5133

在和喻薄交往后不久,她就发现了,喻薄有着不小的控制欲。小到不能在生理期吃棒冰,大到不能逃课去蹦迪,可以说是事无巨细。他不会很强硬地命令言夏不准做这,不准做那。每一次提出要求的时候,他都是以商量的口吻建议,但只要言夏拒绝,或者表面答应,背后依然我行我素,喻薄也不会说什么。

他只会冷漠,很冷漠。

就比如现在。

言夏利落地翻过墙,灵巧地避开围墙下新栽种的花木,一点也不介意晚风吹起她飞扬的裙角。翻墙翻多了,言夏也翻出经验来了。又一次晚自修,言夏逃课了。

身后的吴嘉卓还在喋喋不休,像个小话痨一样:“言夏,我真觉得你谈了恋爱就不对了,整天束手束脚,像个夫管严一样。以前哪有那么快就结束了,现在——”吴嘉卓抬头,看见整撞教学楼通亮的灯光,悲愤道,“才过了一节晚自修,你就急着要回来了。”

言夏不耐烦地回头:“吴嘉卓你少逼逼,你愿意玩接着玩就好了,谁逼着你回来了?”

吴嘉卓被她一顿抢白,不说话了。教学楼里是安静的,第二节晚自修才上课没多久,可教室里的每一个学生都在低头写作业,至少从表面上来看是这样的。

言夏从后门蹑手蹑脚地走进去,管理晚自修的老师听到动静,往后门一看,又垂下眼睛去看电脑屏幕。九中的老师都知道他们这群人,也懒得管他们。除了班主任。

言夏的位置早就和喻薄换到了一起,这是在确定谈恋爱后的第二天,她找班主任调换的。她原以为会遇到一点困难或阻碍,但是很顺利,当天班主任就为他们调换位置。

这个换位置的决定,在大部分的时候,言夏都觉得自己做得很棒,只除了在她背着喻薄做了亏心事时,她会懊悔,不应该和喻薄坐一起的。

今天的晚自修,喻薄原本计划让她写一套数学卷子。事实上,言夏并不是那种不学无术的学生,父母从小为她请了家教,可她于学习方面,称不上天才,也称不上精通,一直以来,成绩都不好不坏。

而且,她是典型的文科生,对于数理化,从来都是深恶痛绝。

和喻薄在一起后,他不仅担当了言夏的男朋友,顺便还兼职家教一职。

今天喻薄的计划,言夏原本是同意,但是她的狐朋狗友在聊天软件上吆喝着今晚出去玩,说酒吧里新来了一个驻唱歌手,摇滚嗓,唱起歌那叫一个high。许多人怂恿她,言夏推却不过来,加上内心确实蠢蠢欲动,就去了酒吧。

临走时她还知道编一个谎言给喻薄,说人不舒服,先回家休息了。

她本来就是走读生,不强制上晚自习,出校门很容易。酒吧里,新来的驻唱歌手是个女生,穿着宽大的牛仔裤,上身却是吊带,一侧的耳环很大,随着她的摇头晃出一点流丽的光。

原本她应该整夜都呆在那个酒吧里,除了新来的驻唱歌手,酒吧最近还调制出许多果酒,酒精度数低,并且可口。只是她无意中拿起手机,看到两通未接电话。

都是喻薄的。

这两通电话并不是连续不间断地打过来的,而是相隔了一定时间。

除此之外,还有一条喻薄的信息,没有一个文字,只有一张照片。昏暗但绚烂的酒吧灯光下,言夏背对着镜头,她的身形也是朦胧模糊的。照片中只能看到她的半边侧脸,衬着灯光,流光溢彩。

言夏把吴嘉卓抓过来,半大的少年拿着酒瓶子装模作样地和舞台上的歌手唱歌,可能吼得太用力,两边的脸都是通红的。被言夏扒过来时,满脸的不情愿。

“这张照片怎么回事你知道吗?”

吴嘉卓一头雾水,“我怎么知道,又不是我拍的。”

言夏也是病急乱投医,吴嘉卓也不是万能的,怎么可能他事事都知晓。后来她上了学校的贴吧,才知道这张照片的由来。是他们这群人中某一个人拍的,他也许虚荣心过剩,也许想博人眼球,po了这张照片在网上,帖子顶得很高,难怪会被喻薄看到。

言夏收回手机,思考了三秒,就决定回学校。出来玩还不到一个小时就回去,连她自己想想都觉得憋屈。所以在回学校的时候,言夏满脸都写着不好惹三个字。

只是离学校越近,她那股执拗的憋屈感和怒气渐渐散去了一些。

毕竟还是她骗了喻薄。

她鲜少能反省自己的错误,但对于喻薄,是例外。

言夏朝自己的座位看去,两个座位,没有一个人,她悄悄地松了一口气。言夏回到座位坐好,艰难地从一堆试卷中找出原本今天晚上要做的数学试卷。

她平常就不太能静得下心做卷子,现在有事积压在心里,更是写得慢,还频频抬头看教室门口。现在的言夏感觉头上就像有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会掉下来。

这种感觉实在是不好受。

手上的水笔太用力,以至于戳破了试卷纸,言夏烦躁地将试卷揉成一团,丢到垃圾桶里。她问前座的男生,还没有多余的试卷。

她记得,前座的男生是数学课代表,一般发下来的卷子肯定会有多余。

男生在专心地写作业,没想到言夏会和他说话,吓了一跳。

“有……有。”他停顿了一下,有些磕巴,然后从桌肚里翻找了一会儿,拿出一张新的卷子来。转身给言夏时,他看到后面的女孩托着腮,刻意涂抹得精致的红唇抿着,颊边似乎有一颗隐隐的梨涡。

无端的明媚甜美。

男生的脸有些红。

言夏本来在转笔,见到男生拿过来卷子,就把笔放下,接过那张数学卷子。她扬起唇角,说了一句谢,就低头,把刚刚做的那几道题填上。

所以她没有注意到,前座男生的脸在他接过卷子后更红了。他甚至,有点不想转过去。

这样就能再多看看她了。

这时言夏身旁的座位上,放下了几张纸,一只干净修长的手压在这些纸上面。她感受到身边有人,抬眼,就看到了喻薄。

少年的校服依旧穿得整齐,领口与袖口,都没有一点褶皱。他轻轻扫了一眼男生,那本是平淡的目光却叫男生慌慌张张地回头,好像喻薄的目光里淬着浓重的恶意与冰冷,看上一眼就会心悸恐惧。

在男生身上,喻薄只是停留了一瞬,大部分的时间里,他的视线自始至终,都会放在言夏身上。

言夏看着喻薄,慢慢地,脸上露出一个笑来,乖巧的,没有任何攻击性的笑。这让她有棱角的五官变得温顺起来,如果要形容的话,就像猫。

喻薄拉开椅子,在座位上坐下。刚刚的那一眼,言夏看到那几张纸上写着竞赛一类的字眼,大概是喻薄之前曾和她说过的,什么科技类的竞赛。言夏也不关心,她首先将自己那只写了几道题的卷子拨出来,小声地对喻薄说:“我没有偷懒,卷子我做了很多道题了,可是刚刚把它弄破了,所以就换了新的一张。”

喻薄没有说话,他眼中的情绪很平静,没有一丝波澜的惊动。言夏却想到了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也是无风雨浪,像一块澄澈的镜子。

“我这周,就只逃了一次晚自修。”言夏竖起一根食指,这次她的指甲上没有各种花里胡哨的美甲,就是干净的甲面,透出少女鲜嫩的肉粉色。

她还在努力为自己解释:“就偶尔放风一次,也是很快回来了。”

喻薄的视线从言夏的指尖掠过,他垂眼看言夏那通篇空白的,只有零星几个空填满的试卷。

言夏莫名地觉得自己做得有点过分,而且这张卷子,就七零八落几个空填满了。言夏把卷子拿回来,抓起笔就往上面填。

“等会,我写完了再给你。”

喻薄看着她,即使是侧面,也能看出言夏的五官明媚,线条柔美。无论是谁,都会多看她一眼,人生而有向美之心。

喻薄拿出一瓶酸奶,放在她桌上,他终于说了今天晚上对言夏的第一句话。

“你今天说要喝的酸奶,我买回来了。”

他的声音似平常一样泠泠清越,语调里却有显而易见的温柔。

不疏离,不冷漠,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言夏抽空看了桌前的酸奶一眼,是她平时最爱的牌子,口味也是她最喜欢的芒果味。喻薄的性格看起来高冷,实际上很细致周到,即使现在,她逃了晚自修也还是记得她今天随口说的一句话,给她买了酸奶。

可是这样的喻薄,让言夏更加不安起来。

她当然希望这件事轻轻揭过,两人当做无事发生,但几率很低。即使在一起的时间很短,但她对喻薄的性格也有了解,他是一个执拗的人。

一节课的晚自修,言夏就已经将那张卷子做好了,她只挑了自己会的写,不会的,就理所当然地空着。

喻薄检查过后,首先就挑了错处给言夏讲。他们说话的声音很轻,不过老师仍旧听到了,应该说每一位老师都掌握了能灵敏观察到学生各种反应的能力。但是两人一个是长期蝉联各种大考小考第一的学生,另一个是学校知名的富二代,刺头,管理晚自修的老师就当作没听见没看见,只要不打扰大多数学生就好。

一般来说,学得好不一定讲得好,尤其是思维活跃的人。而按照言夏十几年上学的经验来看,一般班级里的学神学霸,讲题都不太行,因为普通人跟不上他们的思路。

但是喻薄不一样,他总是能用言夏能够理解的方式讲题,这种方法不行就换下一种总有一种方法可行。

言夏拨着水笔的笔盖,悄悄抬眼去看喻薄,她再一次觉得,喻薄真是长在了她的审美标准上,不多一分不少一毫,纤秾合度。

她看一眼就快速地垂下眼,然后再偷看。喻薄仍在专心致志地讲题,好像真的没有生气迹象。

不过她都偷看了喻薄这么多眼,以往他早就发现了,可能还会用笔轻轻敲一下她的额头,今天怎么没有一点动静。

讲完题后,离下课还有一会儿,喻薄却是再没同她说过话,好像他晚上过来的目的,就是和她讲题一样。

言夏戳着酸奶的瓶盖,一次两次,最后终于忍不住,偏头对喻薄说:“你是不是在生我气。”

喻薄低头在写题,他下笔的速度很快。几乎是扫了一眼题目,就能得出思路来。写完一个步骤后,他才有空回答言夏,也只是一个简洁的还好。

还好?如果真的是还好的话,他绝对不会这么冷漠。

最后一节晚自习的下课铃打响,教室里顿时沸腾了,全都是快速地收拾东西准备回去,噼里啪啦的,一阵闹腾。

见到喻薄这样子,又被周围躁动的气氛影响,言夏的脾气上来了:“你明明就是生气了,偏还不说实话。!”

她站起来说话,语气还很冲,像是要吵架的样子。一些还没有走的同学放下东西,好奇地往这里看过来。

吴嘉卓赶苍蝇似的把他们都赶走,“看什么看什么,没见过情侣吵架啊。”

喻薄放下笔,抬眼看着她。言夏无数次曾赞叹过他的眉眼,俊秀如刀,但此时那眉眼刀光凛凛,朝着她。

喻薄很快压下视线,眼角的弧度被他压得柔和。

“我确实有些生气。”他轻轻地开口,不像言夏一样,开口就是冲冲的怒气,一点就着“但更多的是气自己,没有将你看得更牢一点。”

他应该更加严苛一点,将她锁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哪里也不能去。

喻薄用着温柔地口吻,对言夏说:“以后要去什么地方,不要骗我,我和你一起去好不好?”

虽然是商量平和的语气,可这依旧掩盖不了喻薄拿她当小孩一样,不论去哪里都要和家长报备,偏偏言夏是最受不了束缚的人。

她的逆反心理一下子上来了,气恼地对喻薄说:“喻薄你能不能不要管我了,你到底是我男朋友还是我爸!”

但少年只是安抚性地摸着她的发,不发一言。言夏知道他的意思,是绝不让步的意思。

她气急了,不管不顾地一口咬在喻薄的脖子上,力道很重。

喻薄任由她咬着,薄薄的眼睑垂下,他按着言夏的后颈,人身上最脆弱的部位之一。

“喃喃。”他叫着言夏的小名,压着眼底沉沉的情绪难耐地说,“你乖一点。”

喃喃是言夏的小名,在一起的第一天,言夏就告诉了他。她说只有父母和他才知道这个名字,他对言夏来说,是最特殊的人。

可即便这样,喻薄从没有一天停止过害怕,她太耀眼明艳,每一个人都会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射在她身上。

吴嘉卓看到他们这个样子,在犹豫要不要上来劝架。

而喻薄看了他一眼,视线凉薄。

就像吴嘉卓,他真恨吴嘉卓。

脖颈的疼痛被他忽视了,喻薄将下颔抵在言夏头上,又轻轻地说了一遍:“あfǐяsτsηδω。。喃喃,你乖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