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2
余霁丹试图抽出手。
尝试了几次均失败。
因为李茗休已经使出全部力气,牢牢地抓紧她。
好像一切如他所说:他害怕她的离开。
李茗休的眼睛自始至终没有睁开来,但他依然在轻声呢喃:“别走——”
余霁丹深深地叹了口气,从身后拉过来一把椅子,直接坐在床边。
一只手被李茗休紧紧攥住,她便用另外一只空闲的手抽了几张湿巾给李茗休擦脸,并柔声细气:“好,我不走,我就坐在这陪你,好吗?”
李茗休高烧不退,近乎神志不清,但他还在不断重复着:“别走,丹丹,别走……”
余霁丹只能不停地给李茗休擦脸、脖子、手……
但无论她怎么擦,李茗休没有任何一丁点好转的迹象。
一包新开的湿巾都用没了。
“这样不行!”
余霁丹拍了拍李茗休的手背,“你先放开,我去打电话请个家庭医生给你看看。”
李茗休就是倔强地不放手。
“放开!”
余霁丹皱起眉,声音中满是严厉,“你就算想病死,也别死在我家里!你要不放手让我去打电话,要么我现在就把你丢出去!”
余霁丹恐吓完毕。
过了两三秒钟,李茗休终于依依不舍地放开了他。
余霁丹瞪着李茗休,小声嘀咕:“非要吼你才行。”
她先去网上搜了一些家庭医生的电话号码,挑了一个打过去,详细地跟对方说明了李茗休的病症,再报上她家的地址。
家庭医生表示会以最快的速度赶来。
挂了电话,余霁丹去给李茗休倒了一杯温水,她想喂他喝,但李茗休一口都没喝进去。
余霁丹只好暂时放弃喂李茗休喝水的决定,去浴室中接了半盆凉水,再把她和李茗休两个人的毛巾浸泡于凉水中。
大概四十分钟之后,家庭医生到了。
余霁丹将医生请进卧室:“他应该是着凉了,早晨听到他咳嗽,现在发烧呢。”
医生放下随身背着的医疗箱,对李茗休进行了简单的常规检查,然后一边从医疗箱中取出听诊器,一边对余霁丹说:“你把他的上衣脱掉吧。”
余霁丹:“……”
医生这是让她帮他……脱衣服?
!
余霁丹是又为难又纠结——说好的男女授受不亲呢!她怎么能脱李茗休的衣服……
但李茗休现在重病,治病是最重要的……
余霁丹闭了下眼睛,慢慢地爬上床,坐在李茗休的身旁——
李茗休的脸色又苍白又憔悴。
余霁丹在内心暗暗地骂李茗休:臭不要脸!好端端的长得这么好看干嘛?
连生个病都能看出来与众不同、属于病美人的别样风采。
余霁丹下定决心,她慢慢伸出手,指尖刚触碰到李茗休领口上的纽扣,正准备要解开,可她的目光又忍不住的往他的脸上看去——
他现在这个样子可真是让人左右为难、把持不住:一方面想要好好地呵护、保护他,一方面又勾起人类最原始的犯罪欲……
强烈。
十分强烈。
余江月还说她是小白兔呢……现在的她明明就是狼外婆啊!
“怎么还没脱下来?”
医生看着余霁丹视死如归的表情,立刻一脸嫌弃,“干什么?
你要干什么?
给你老公脱个衣服这么费劲呢?
虽然你老公确实长得不错,但我是医生,他是病人,我是男人,他也是男人——你舍不得给我看啊还是怎么回事?”
余霁丹:“……”
她的表情明明是:囧。
李茗休什么时候成她老公了……
他根本连她的男朋友都不是!
不过转念一想,也不能怪这医生的脑补能力太强,他们两个现在的状态,给外人看可不就以为是小夫妻呢?
余霁丹心一横,飞快地解开了李茗休领口上的扣子。
一个接着一个。
她动作熟练地将李茗休的衬衫纽扣全部解开。
“早这样不就好了!真不知道你在磨蹭什么,我又不是女医生。”
医生说归说,最后还是搭了把手。
在医生的帮助下,余霁丹扶起李茗休的上半身,她可以清清楚楚地听到李茗休沉重的呼吸声。
然后,她拉着他的衬衫,慢慢脱下。
衬衫每从李茗休的身上褪下一寸,余霁丹就更加紧张一分——
比李茗休第一次来她家,她撞破浴室中半裸的他之时,还要刺激!
因为那次毕竟还隔着一段距离,而这次是真正的近在眼前!
他精致的锁骨,他完美的线条,甚至连他胸膛和手臂的肌肉纹路都一览无遗。
扑面而来的荷尔蒙和男性美,让从来没接触过男人的余霁丹强烈感觉到——她又中计了!
又中了李茗休的美男计!
家庭医生用听诊器帮李茗休检查,听了一会儿,他示意余霁丹可以让李茗休躺回去:“杂音不大,不是病毒性的,应该就是着凉所致,今天先挂一瓶,如果恢复的情况好,后面就不用再挂水了,你看着他按时吃药就可以,如果情况不好,再打电话给我。”
余霁丹扶着李茗休的肩膀,将他轻轻放回床上,再托起他的头部,放在枕头上。
医生给李茗休挂了一个吊瓶。
余霁丹看了看点滴的流速,又看向家庭医生:“他的饮食,以及其他的,有需要注意的地方吗?
他有不能吃的东西吗?”
“少吃大鱼大肉,你多给他做点清淡的,最好多喝点粥。
空调少吹点,不要二次着凉了才好。”
医生嘱咐完便离开了。
余霁丹回到卧室里。
看着上身一丝不挂的李茗休,余霁丹总不能再帮他把衣服穿上,就从床上扯过她的丝被,给李茗休盖上。
她一边看点滴,一边换着李茗休额头上的毛巾。
余霁丹盯着李茗休的睡颜,嘟囔着:“是老天爷报应我吗?
本来想着把你赶走,现在可好了,你不仅没走成,还抢了我的卧室和床,花钱给你看病,更过分的是,我本人还得照顾你!”
——
正如余霁丹所说,那天晚上她和李茗休实现了前所未有的大逆转。
李茗休挂完吊瓶,高烧也不见退,在她的床上迷迷糊糊。
余霁丹只能去客厅睡李茗休的地铺……
在地铺躺下的一瞬间,她就明白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李茗休的“着凉”也不只是在楼梯上的一个晚上,而是他在地铺上长年累月的积损。
就算下面垫再多的被子,也遮不住来自地板的凉意。
余霁丹难受地翻了个身。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她躺在李茗休的地铺上没一会儿,她又闻到了一些怪味。
确切的说,似乎是烟草的臭味。
余霁丹四处摸寻,最后在枕头之下摸到了一盒烟和一个打火机。
李茗休从来没在她的面前抽过烟,但她知道他是会抽的,因为在派出所外面,他遇到她和罗东磊的那一次,就是叼着烟的。
但那是唯一的一次,从此之后,她再也没见过。
不知道是不是李茗休知道她特别讨厌烟味。
余霁丹认不出手中的烟是什么牌子的,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都只能看到英文,一个汉字都没有。
看样子是外国的进口烟。
余霁丹冷哼了一声。
臭不要脸的李茗休,又拿她给他过日子的钱到处乱花了,又买玫瑰花又买进口烟的,简直过分!
余霁丹一气之下将烟盒和打火机都丢进了垃圾桶里!
抽抽抽!让你抽!这下看你还抽个屁!
——
第二天,工作狂余霁丹难得的请假早退了一回。
她家附近的菜市场,她八百辈子都不会踏进去一次,这次进去她有些晕头转向的找不准区域,就干脆只在门口买了一条排骨和两样青菜。
回到家,李茗休躺在床上,沉睡中。
余霁丹用手背贴了下他的额头。
高烧退了!
终于可以松一口气。
余霁丹拎着食物来到厨房。
看着厨房中的锅碗瓢盆和案板上的各种刀具,余霁丹一脸懵逼。
一大部分是李茗休后来买回来的,她从来没用过。
就算是另一部分她装修房子时买的,她也不会用啊_(:з」∠)_
余霁丹用力回忆着李茗休下厨的场面——
照猫画虎地做起饭来。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她做了一锅排骨冬瓜汤,和一锅大米、小米、菠菜混合在一起的粥。
当余霁丹端着战利品来到卧室的时候,李茗休已经睁开了眼睛。
余霁丹扶起李茗休,问道:“你是不是一天没吃饭了?
哦不,从昨天开始你就没吃,对吧?”
李茗休不回答问题,只是直愣愣地注视着余霁丹。
“我做了一点。”
余霁丹端起一个碗,“事先说好,我的厨艺肯定不能和你比,你不能嘲笑我做的难吃!虽然……”
她有些怂:“确实有点难吃……”
李茗休靠坐在床头,从余霁丹进门开始,他的目光就没换过地方,一直紧紧地黏在她的身上。
他轻轻笑了一下,柔声道:“就算你给我做毒药,我也吃。”
余霁丹瞪着李茗休,质问:“你还怕我给你下毒?”
李茗休无奈地笑了一声,慢腾腾地抬起手,轻轻地点了下余霁丹的鼻尖。
“一边去!你尝尝我做的粥。”
余霁丹用勺子在碗边碾了几下,舀了一勺,屈起食指勾过李茗休的下巴,在他目不转睛地注视下,把一勺黏糊糊的粥塞进他的嘴里。
李茗休恨不得死在这一刻!
余霁丹小心翼翼地问:“好吃吗?”
李茗休这才反应过来,他嘴巴里还有东西,他赶紧吞进肚子里,想都没想就回答:“特别好吃。”
余霁丹笑了起来,第一次下厨,就得到李大厨的赞扬,美滋滋!
她又端起另外一个碗,里面是排骨冬瓜汤,这次她没有喂李茗休了,而是递给他自己拿着:“你吃吃这个,生病了应该多吃点排骨补一补,我尝过味道,不怎么好吃,但你为了自己的身体,也要多吃点。”
李茗休听话地点了点头,用勺子盛起一块小排骨放进嘴里。
下一秒的李茗休:“……”
亏得余霁丹大言不惭地说“不怎么好吃”……
这哪是不怎么好吃!不仅汤底的味道怪里怪气,甚至连排骨肉都没熟啊!
“怎么样?”
余霁丹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是不是不好吃?”
李茗休冲着余霁丹微笑了一下,毫无障碍地吃了那块半生不熟的排骨。
“好吃,是我喜欢的口味。”
为了讨余霁丹欢心,他完全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余霁丹紧绷的气可算松了出去,顺便又喂了李茗休一口粥。
李茗休受宠若惊地凝视余霁丹。
为了这一口粥,再让他吃十斤生排骨他都心甘情愿!
余霁丹为了想让李茗休早日康复,把全部的排骨都让给李茗休了:“你多吃点,补充点抵抗力。”
好在她也喂了李茗休吃了一碗粥。
一顿饭下来,李茗休已经迷上了“鞭子与糖”的滋味。
因为无论是“鞭子”还是“糖”,都是余霁丹的味道。
——
余霁丹收拾完碗筷,等了一个小时,让李茗休吃完药后,就关上卧室的灯:“多休息病才能好的快,你早点睡觉吧。”
余霁丹来到客厅,看了会儿电视节目。
还没等节目演完,余霁丹就关上了电视。
她有认床的习惯,前一晚她没休息好,于是在客厅地铺的第二晚,她决定早点休息。
余霁丹躺在地铺上辗转反侧了许久。
她一直在浅度睡眠的边缘徘徊着,脑海中全是胡乱编织在一起的噩梦,交叉轮回。
就在她半梦半醒之时,有个人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余霁丹迷迷糊糊的,她想醒过来,但却不由自主的,一直沉在梦中。
但她能听到到那个人的脚步声停在她的旁边。
两三秒之后,她感觉到强有力的臂弯插进她的肩下和腿下。
随即,她的身体便悬空了。
因为她被人用“公主抱”的姿势给打横抱了起来。
“唔唔唔……”
余霁丹从喉中咕哝出声。
不知是现实还是梦境,她透过上下眼皮的夹缝,隐隐约约地看到了黑暗中近在咫尺的脸——
“唔……茗休……”
余霁丹感觉到那人用脸贴了下她的脸。
与此同时,轻轻响起:“恩。”
余霁丹也就被抱了十几秒钟,便被放进了尚有体温的被窝中。
她的床。
熟悉的床。
她幸福地翻了个身。
再之后——
另一个人躺在了她的背后,对方的手臂从她的脖子与枕头之间穿了过去,然后弯了起来——她的背脊贴在了一个宽阔的胸膛上,整个人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低沉的嗓音萦绕在耳畔,好像给她的噩梦织了个保护网:“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