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知行说得对,我们去吃早餐吧。”白梅单是闻到隔壁飘出来的令人作呕的味道,就已经食欲尽失,不过她还是挤出一个笑容附和左知行。把话说完,她便挽起江问源的胳膊,跛着脚朝一楼用餐的地方走去。
江问源撕开硬邦邦的面包,对坐立难安的白梅问道:“你有什么想说的话就直说吧。”
白梅左顾右盼,确认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一桌之后,双臂撑在桌上朝江问源凑过来,声音压得很低,“我昨天完成你交给我的任务时,顺便和其他玩家多聊了几句。住在我们隔壁的是三男一女,其中一男一女,他们圆桌上的座次,就在左知行的两旁!还有昨天你和他从埋尸地回来,就莫名其妙地染上怪病。我怀疑……”
江问源咽下刮喉的面包,补全白梅未竟之语,“所以你怀疑左知行是本轮游戏的背叛者,为了隐藏身份,用计害死能够揭穿他身份的两名玩家,并暗算我染上怪病?”
白梅用力地点点头,“就是这样!”
江问源想起第一轮圆桌游戏,直到游戏临近结束时他和张辰才察觉左知行的陷阱,以左知行的风格,如果真的成为背叛者,不可能会如此不谨慎。对白梅解释起来有些麻烦,江问源干脆略过这段,“我认为左知行是背叛者的可能性很小。我相信他。”
白梅握紧拳头,语气硬邦邦的,“圆桌游戏不是慈善,不会因为你们两个关系好,就放过他。”
江问源以为白梅觉得他不谨慎才生气的,“那我们找个机会试探一下他吧。”
白梅的语态度总算软和下来,“好。”
江问源填饱肚子,和就喝了一杯山羊的白梅重新回到二楼,堵在他们隔壁的玩家已经散得差不多,左知行还在门口等着江问源,看到两人上楼,朝两人招招手,他的手上戴着江问源昨天给了他好几副的医用手套,上面满是血迹,“你们总算来了,我有重要发现。”
两人踩在布满血脚印的走廊上,跟着左知行走进惨案现场,四具残缺的尸体呈现在他们眼前。四人露在衣服外面的四肢上布满咬伤,更为可怖的是他们的脸,他们死不瞑目,布满血丝的眼睛瞪得有如铜铃,嘴巴大张着,嘴巴里的牙齿全部被敲下来,舌头也被连根拔起。他们四肢被撕咬下来的肉在现场找不到踪影,牙齿和舌头却遗留下来,散落在血泊中。
白梅倚在门边,迟迟没下定决心走进去。江问源凑近其中一具男尸,观察他的双手。男尸的双手绞在胸前,每一根手指都几经曲折,耷拉在手背上。江问源按住抽搐的胃部,目光顺着男士的手往上落在那一个个把肉都给撕下来的咬伤上,“左知行,你说的重要发现是什么?”
“你看他小臂的咬伤,伤口周围有很多排不重叠的齿痕。这个咬伤不是一口把肉给咬下来的,而是重复咬了四五遍才把肉撕下来。”左知行走到江问源身边,执起男尸的胳膊,对江问源展示他胳膊上的淤痕,“按着他撕咬的凶手的掌印判断,应该是一个身高一米八左右的成年男人,以成年男性的咬合力而言,要从手臂咬下一块生肉,不需要多次重复,一口就足够了。”
白梅听到左知行用无升降的语调说出如此恐怖的话,脸色就像调色盘变了又变,她把洪荒之力都用出来,才挺住没逃跑。和尸体几乎是零距离接触的江问源,脸色虽然不太好,却还能冷静地和左知行讨论,白梅都怀疑自己花在江问源身上的钱是不是太少了,要是能活着回去,她一定要给江问源多打几万。
江问源仔细观察伤口,如左知行所说,伤口上确实有多处重复撕咬的痕迹,“你怀疑咬下他们肉的嘴,不是脸上那张?”
左知行点点头,肯定了江问源的猜测,他把手臂放回男尸胸前,“还有另一件让我很在意的事。”
江问源站直身体,环顾屋里散乱的衣物和箱柜,“这屋里丢了什么东西?”
“听说他们昨天从村长家回来的路上,在一家人全部死绝的屋里搜刮了些金银,现在这些金银都不见了。”说着,左知行拿起一个被血液浸透辨不出原色的女士提包,“她坐在我的右手边,戴的是银戒指,我把屋里翻过一遍都没找到她的戒指。”
江问源快速检查过另一具男尸,确定其和前面那具男尸的死状一致,对左知行和始终没有进屋的白梅说道:“我有些想法,咱们到隔壁去说吧。”
白梅虽然不是很愿意背叛者嫌疑人进他们屋,但她实在不想继续呆在这,也就没再反对。左知行不知道江问源已经揭穿他厌女症的老底,他维持住风度,跟着江问源、白梅走进他们的房间。
三人都进屋后,江问源把门关上,他对左知行说道:“在阐述我的观点前,我有个问题要问你,你是本轮游戏的背叛者吗?”
白梅:“??!”说好的试探呢,这是哪门子的骚操作?
左知行被质疑身份,完全没有生气,反而一副有趣的表情,“我当然不是。”
然后白梅一副冷漠的表情,看着两人无声默契的行动起来。江问源对左知行被收走行动力的左腿进行膝跳反射实验。膝跳反射是不受人意识所控制的,左知行的左腿一点反应都没有,证明他的小腿肌肉确实完全丧失了功能。
左知行的嫌疑洗清后,三人在通铺上盘腿围坐成一圈。
白梅率先举手,“我没跟你们进去,不过我也不是只顾着害怕。对于他们的死法,我有个猜测。他们身上的肉被咬下来,和敲牙拔舌、掰断指骨应该有着不同的目的。凶手吃人肉的目的我想不出来,但是后者,我觉得凶手是要毁掉死者向他人传达信息的途径。”
左知行不由多看白梅几眼,他一直在思考凶手把所有财物洗劫一空的事,白梅的话点出了他思考的盲区,看来这个女人也并非一无是处。
“凶手不希望自己行凶的事暴露,证明他们深知自己的行为是罪恶的。我刚才检查过现场,并没有发现泥土,他们不是已经下葬的尸体,要么他们是还没来得及下葬的尸体,要么就是活人。”江问源说道,“我昨晚看到其中一个凶手的手,他的指缝布满牙齿。往后收集情报,我们要尽量注意指缝长牙的人和尸体。”
左知行眯起眼睛,眼神变得凌厉起来,“现在该说重点了吧,你不会无缘无故怀疑我是背叛者。”
江问源卷起盖住左臂的长袖,露出昨夜划开的伤口,那道连真皮都没伤到的伤口竟没有愈合,反而有往外张开的趋势,两三颗米粒大小的牙白嵌在伤口上。“你有没有被感染?”
“……你被感染了?”左知行的面瘫脸再次出现裂痕,“那你刚才怎么还能冷静地检查尸体。”
江问源没有回应左知行的吃惊,他放下衣袖,“所以你并没有被感染。剔除我们相同的经历,我和你不同的地方只有两处。其一,我和旅馆老板握过手。”江问源从随身包中取出一个密封袋,他晃晃密封袋,里面的牙齿互相碰撞发出轻响,“其二,我带回了死者的怪牙。”
“两条线索都有调查的价值啊。”左知行说道,“我们兵分两路吧。”
江问源赞同地点头,“你去会会旅馆老板,我和白梅再去一趟村长家,下午在教堂会合。”
江问源和左知行都是行动派,定下计划之后立刻行动起来。
江问源和白梅来到村长家,刚好碰到三个玩家也在,其中一个还是昨天那个试图要住进他们房间的新人女玩家。新人女玩家坐在村长床边,战战兢兢地捧着村长指缝布满白牙的手,有些发抖地往上头浇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