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问源晃过神来,已身处虚无的圆桌空间中。江问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22号马甲粗短的肉蹄子已经变回他自己的修长双手,身上灼痛的烧伤也全都消失不见了。
江问源借检查自己身体状况的动作,将胸腔中澎湃激荡的情绪按捺下去。当他再次抬起头时,脸上已经戴上云淡风轻的面具,一双清澈透亮的眼睛将所有苦难都沉淀进眼底,望向坐在对面的人影。
四面虚无的圆桌空间,古老的蜡烛吊灯从望不见头的上空垂下,昏黄的烛光照亮一方规整的巨大圆桌。空旷的圆桌,两张奢华的立背扶手椅以最远的距离对立而放。江问源坐在其中一张椅子上,穿过圆桌中央的灯下黑,视线落在对面的椅子上。在那椅子上,竟坐着一个人影。
人影不是形容,而是字面意思。那人全身笼罩在黑雾中,江问源只能看出一个人形的轮廓,连男女都难以分辨。他脊背挺直,肩膀舒展,下巴微收,双手交握,置于圆桌上,充分用肢体语言诠释上位者的身份。只是这副刻意摆出来的上位者架势,却在那身遮掩面目的黑雾的衬托下,显出几分滑稽。
江问源不合时宜地觉得有些想笑,故意用一种感慨的语气说道:“原来把玩家们玩得团团转的圆桌游戏,就是这副模样啊,把自己藏在黑雾中,连脸都不敢露。”
圆桌游戏和江问源博弈了无数个循环,对他可谓了若指掌,自然不会因为江问源小小的激将法就失去方寸。黑雾依旧环绕在人影身上,半点消去的意思也没有。
“江问源,恭喜你通关圆桌游戏,按照我们的约定,你获得一次万能许愿机会。你要是看我的脸,可以通过许愿来实现。”人影的声音由千千万万的人声糅合而成,小孩的、老人的、男人的、女人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在江问源耳边嗡嗡响起。
江问源只觉得头皮炸裂,浑身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圆桌游戏肯定是故意的,在那些人声当中,他分明听到许多熟悉的声音。而圆桌游戏用作主音的声音,正是左知言那富有男性魅力的低沉嗓音。
左知言的死始终是江问源心中跨不过的一道坎。明知道这是圆桌游戏的阴谋,江问源也无法按捺内心的愤怒,他冷声警告道:“不要用他的声音!”
圆桌游戏嘲弄地嘁了一声,嘈杂的万人声中倒是不再掺杂江问源熟悉的声音,它到底还是忌惮江问源手里捏着的万能许愿机会的,“既然我们对彼此两看相厌,那你就赶快许下愿望。等你实现愿望,我们从此江湖不见。”
江问源才把怒意压下去,又被圆桌游戏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气笑。江问源把玩偶的零件替代骨骼植入拇指中,陈眠吞下玩偶以灵魂的状态潜入游戏中,他们甚至还在圆桌游戏中不避讳地直接说出重生死循环这件事,圆桌游戏肯定是清楚他们的处境的,不然也不会一次又一次地对他们下绊子。江湖不见?亏圆桌游戏能说得出口。
“江湖不见。”江问源一字一顿重复圆桌游戏的话,没有继续和圆桌游戏打太极,直接撕破圆桌游戏虚伪的脸面,“对啊,为了我和陈眠真的能够脱离重生死循环,和你江湖不再见,我必须多花一点时间慎重思考怎么许愿才行。”
圆桌游戏大概是有些没料到,江问源那么不讲究说话的艺术,直接刚正面怼它一脸。人影难得地沉默了一会,大约已经意识到双方矛盾无法调和,它也很光棍地耍赖道:“瞧你说的,好像我是在坑你似的。复活死人只能通过时光倒流来实现。你们想要脱离重生循环,那也很简单。只要你不许愿复活陈眠,冻结的时间就可以继续向前走了。只是,你舍得陈眠吗?”
要说这个世界上有谁最了解江问源和陈眠的感情,那只能是看着他们一次次倒流时光的圆桌游戏了。无论他们经历再多的痛苦,无论圆桌游戏多少次偷偷把他们喜欢的类型男人送到他们面前,企图破坏他们的感情,江问源和陈眠,他们的感情始终还是循环最开始那样,像钻石一样闪耀着最纯粹的光芒。
圆桌游戏狡猾地把自己藏在黑雾中,江问源的一举一动都暴露在它的面前,很容易就会被圆桌游戏夺走主动权。
然而,江问源能走到今天,可见他不是那种轻易会被人牵着鼻子走的人,圆桌游戏要恶心他,那他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很公平。“我当然舍不得陈眠,不过我也不想再复活许愿陈眠了。咱们都是经历过不知道多少个轮回的老朋友了,要不你帮我想一个又能复活陈眠,又能推动时间往前走的方法。”
圆桌游戏真的被江问源恶心到了,绕身的黑雾没忍住颤抖几下。江问源说什么老朋友,难道他们不是恨不得把对方摁死在圆桌上的死敌关系吗?
圆桌游戏能想出重生死循环的损招来折腾人,可见是一点亏都不肯吃的个性,当即和江问源继续互相伤害。人影招招手,空中出现简笔画的人体和一团灵魂,两者重叠融合在一起,“自然孕育而生的人类,他们的灵魂和肉.体,是不可割裂的完美整体。人类死亡后,灵魂会脱离肉.体。”
人影勾勾手指,半空中的小人做出倒地死亡的动作,灵魂从小人身体里飘出来,来到人影的手心上,“想要完美复活他,就只能时光倒流,回到他死亡前,修改死亡事件。如果放弃时光倒流的复活方法,那还有第二种办法,给这个小家伙一具新的身体。”
随着人影的话语,在小人躺平的尸体旁边,凭空多出一具直立的复制体。人影随手一抛,他手心中的灵魂便融入复制体中。融入灵魂的复制体活蹦乱跳,一副很精神的模样,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复制体小人弯腰撑在膝盖上,很累地擦擦额汗,灵魂从复制体小人的天灵盖上冒出一个头来。
“造人的身体无论多么完美,都有着一个无法改变的致命缺点,它不是原本的身体。灵魂和造人身体的融合会出现排斥反应,严重的话,甚至会对他性格和记忆造成影响。”人影的脸隐藏在黑雾中,看不清楚,可是江问源却能感觉到,他的脸上一定挂着恶意满满的笑,“江问源,你要选择用造人的方法复活陈眠吗?”
江问源的视线,从人影的脸上,移动到那个气喘吁吁把冒出来的灵魂塞回身体里的复制小人身上,“还有没有第三种方法?”
人影挥手带走复制体小人的影像,摊摊手表示爱莫能助。
“哦,你可真没用。”江问源说话一点也不客气,把圆桌游戏狠狠地噎了一下,“看来只能我自己想办法了。陈眠已经告诉我,这个世界,是你以我和陈眠的大脑为场地构建出来的虚假世界。只有重生死循环终止,你会跳过死循环的中间过程,把最后一次循环变成现实。所以,理论上,在现实世界中,陈眠是能够以灵魂存在于圆桌游戏中,并且能够对圆桌游戏造成影响的。”
这些话江问源还是第一次光明正大地在圆桌游戏中说出来,在这之前,他和陈眠都是小心再小心,利用多重暗号费劲地交流,也不清楚圆桌游戏究竟能从他们的暗号交流中破解多少有效信息。
现在,江问源目光灼灼地看着人影,期待着圆桌游戏的反应。人影没有回应江问源的期待,绕在人影周身的黑雾都没抖一下,像丝滑的绸缎一样服帖地游走着,万人声也听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所以你要许什么样的愿望?”
江问源双手撑在圆桌上,掌心微微用力,支撑身体的重量,第一次在虚无的圆桌空间中站起身。双脚落在虚无的地面上,江问源抬脚踩了踩,地面的触感十分柔软,像是铺着世界上最柔软的地毯。江问源保持右手贴在圆桌上,沿着顺时针的方向,迈开坚定的步伐,不疾不徐地朝着人影的位置走去。
圆桌游戏把两人的位置隔在圆桌最远的位置,江问源就偏不让它如意,他故意加重右手的力度,随着两人距离不断压缩,指甲在圆桌上留下明显的剐蹭声,“我调查过圆桌游戏的历史,圆桌游戏已经存在了很长时间。我相信在历史的长河中,一定出现过不少通关游戏的能人异士。这些人当中,肯定不乏对圆桌游戏本身感兴趣的人物。那么,会不会有玩家许下成为圆桌游戏主人的愿望?”
圆桌游戏的视线一直追随着越靠越近的江问源,却没办法阻止他的步伐,“没人许下这样的愿望。”
“是吗?”江问源在距离人影还有几步的距离停下,右手食指在桌面轻叩几声,“我怎么觉得你是在偷换概念呢。”
“曾经有人许下成为圆桌游戏主人的愿望,但是以人类的力量,是无法直接掌控圆桌游戏的。圆桌游戏的万能许愿机会非常苛刻,只能完成一步到位的单一事件。人类成为圆桌游戏的主人,再怎么省略也必须要两步才能完成,第一步,改造人类,让其获得可以掌控圆桌游戏的力量;第二步才是成为圆桌游戏的主人。如此一来,‘人类成为圆桌游戏的主人’这个愿望自然就成为无效愿望,无法实现,玩家只能无奈地另许其他愿望了。”
“我说过的,陈眠可以对游戏造成影响,他和其他所有的玩家都不同,他拥有源自圆桌游戏的血脉。如果我许愿让陈眠成为圆桌游戏的新主人,”江问源把自己的推理徐徐道来,已然走到人影的跟前,两人的距离一伸手就能够得着,“你说,结果会是什么?”
江问源居高临下的站位给圆桌游戏带来很不舒服的压迫感,人影再也坐不住,猛地站起身来,仍觉得不够,腿又拉长几分,硬是比江问源高出一个头来,万人声振响江问源的耳膜,“不会有什么结果!”
江问源像猛兽盯住猎物一样,锐利的眼神锁定人影,“我许愿,陈眠会成为圆桌游戏的新主人……”
黑雾绕着人影的身形沸腾起来,那黑雾仿佛在哀嚎着,渐渐地露出人影的模样来,那是江问源朝思暮想的,属于陈眠的脸,陈眠的身体。
陈眠朝江问源伸出双臂,迎来的不是江问源的拥抱,反而被江问源一拳狠狠击中腹部。没办法,江问源原本想揍脸的,对着属于陈眠的那张脸,他下不去手。江问源咬牙切齿地说道:“我会许这样的愿望才怪!你都还没问我是否确认许下愿望呢,别他妈迫不及待地顶着我男人的脸和我说话!”
陈眠弓起背捂住肚子跌回椅子,黑雾聚散,重新出现的人不再是陈眠的模样,而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眉毛和胡子也全都白了。
老人体态佝偻,在椅子上嚇嚇喘气,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老人看着江问源这副作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颓然瘫坐在椅子上,张嘴露出牙齿掉光的牙床,说起话来也含含糊糊的,怪不得之前要借用其他人的声音来说话,“你是怎么发现我的计划的?”
江问源不介意让圆桌游戏死个明白,“陈眠能有效吞下玩偶,能以灵魂的形式在游戏中自由来去。从你把那个女玩家在游戏中和npc发生关系的贴子送到我面前开始,我就觉得这个贴子和陈眠有关系了。”
老头都惊呆了,“居然那么早吗?”
江问源耸耸肩,“你一直把关注重点放在我和陈眠身上,也刚好方便我在其他地方动手脚。你还记得有两个奇怪的玩家吗?张启龙,酷爱用小白鼠做解剖实验来解压的变态,每次进游戏都必须带几只小白鼠一起进去;方宁宁,爱花成狂,晚上必须摆一支新鲜百合在床头才能安眠,所以每次进游戏都会带上几株百合。”
老头根据江问源提供的信息,在脑中稍微检索一下就找到了目标。这两个玩家资质不行,都死在了游戏中,如果不是江问源提起他们,老头根本不会多看他们一眼。这也是江问源会花重金和这两个玩家合作的理由,他们足够不起眼,不会引起圆桌游戏的怀疑。
张启龙,每次游戏都会把几只小白鼠活着带回现实。这些活着的小白鼠无一例外,都是性别母,和圆桌游戏里的公鼠发生过关系。方宁宁带回现实的百合,也全都是和圆桌游戏里的植物进行过授粉的。一直到他们死亡,实验进行了超过百例,很遗憾,全军覆没,都没能让现实的动物、植物和圆桌游戏里的生物产生基因交流。
从他们的实验可见,女玩家和npc生下孩子,完全可以用奇迹来形容。
陈眠继承圆桌游戏血脉,和陈眠、江问源陷入游戏重生死循环,两者同时发生的概率有多低,亿分之一恐怕都没有。那么当这两件事实实在在地发生了,就不是偶然,而是有人刻意为之。背后操纵着这一切的人不言而喻,正是圆桌游戏。
也许最开始的时候,圆桌游戏在意的人只有陈眠,江问源只是一个偶然闯进局中的人类。当圆桌游戏发现江问源对陈眠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就生出别的心思,它想要利用江问源锤炼陈眠的灵魂,让陈眠不断变强,以待未来接替他的位置,成为圆桌游戏的新主人。
圆桌游戏打得一手好算盘,只要借江问源的手,把陈眠推上圆桌游戏主人的位置,以陈眠对江问源的爱,他一定会把圆桌游戏当做他和江问源的孩子,兢兢业业地运行圆桌游戏。可惜圆桌游戏都已经把江问源逼到绝境,只给他留出唯一一条可以走的路,却还是被江问源给识破了阴谋。
老头子捂住阵阵钝痛的心口,只要想到许愿机会还在江问源手中,陈眠会被他抢走,就没忍住风度破口骂道:“江问源,你还是人吗?别是什么魔鬼吧!我机关算尽,把你们会察觉到自己陷入轮回,陈眠会冒险以灵魂状态侵.入游戏都算到了,我一步步引导局面发展到现在,为什么你会发现我的计划!”
和陷入疯狂的圆桌游戏相比,江问源放下心中大石,心情也变得轻快不少,他摸了摸鼻子,也不知道陈眠的灵魂在不在这里,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这有什么难的。如果陈眠成为圆桌游戏的新主人,那时候的我已经不是玩家了,我只要想到和陈眠的结局是永别,就没办法接受,就一直琢磨还有没有别的出路。哦,你居然漏算了我不舍得陈眠吗?你莫不是连恋爱都没谈过吧。”
江问源的话会心一击,杀伤力绝群,老头子哇的一声呕出一口血,脸上的皱纹都变得更深了,苟延残喘着说不出话来。
江问源一点都没有把老年人气吐血的愧疚感,清清嗓子,“我许愿:请圆桌游戏把圆桌游戏的力量全部送给陈眠。”只享受权利不承担义务,可以说很不要脸了。
老头子颤抖着手指指向江问源,“你们那么贪心,不会有好下场的。脱离圆桌游戏的力量,非常容易失控,陈眠掌控不住这些力量,只会爆体而亡。你确定还要许下这个愿望?”
“你说你们?所以陈眠果然在这里吗?可惜我看不见他。”江问源一副没抓住重点的模样,他歪歪头,作出侧耳倾听的动作,不时点两下脑袋,“陈眠说他答应了,我确定许下这个愿望。”
老头子想要把江问源劈头盖脸地骂一顿,江问源实在太不要脸了,陈眠哪有说话,他一直黏在江问源身边一脸傻笑地看着江问源。可是老头子什么都没能骂出来,江问源的愿望成立,他的力量像是生出自己的意识,不受他控制地朝陈眠涌去。
陈眠承受着力量入体的痛苦,在江问源的双唇落下一吻,轻轻推了一下他的肩膀。江问源看不见陈眠的身影,只觉得唇上闪过一抹温热,随后便朝后一跌,失重感消失后,他再次睁开双眼——
江问源从床上坐起来,脑子有些发木,环顾一圈,这里是酒店的套房,他从圆桌游戏回来了。江问源翻身下床,朝着浴室走去,找到装着小提琴演奏家玩偶的盒子。江问源抱起盒子,盒子很轻,轻得就像什么都没装,他抱着盒子坐回床上,轻轻打开了盒盖,盒子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非玩家无法看到玩偶,无法触碰玩偶,无法感受到玩偶的重量。
从今天起,江问源不再是圆桌游戏的玩家了,他解脱了。
江问源暂时不想和任何人联系,又无法睡着,他抱着有些沉重的心情,打开游戏论坛,想看看他许下愿望之后会有什么情况。结果不看不打紧,一看简直吓了一大跳。
圆桌游戏把所有游戏中的玩家踢下线,并给每一个玩家发去相同的信息,游戏要停运了。所有玩家聚集到论坛,差点把论坛的服务器刷当机。
每个玩家都收到游戏结算的通知,根据玩家获得玩偶的数量来结算玩家愿望的完成度。论坛里乱成一团,许多玩家几十轮游戏都是躺过来的,一只玩偶都没有,所经受的游戏也就等于竹篮打水一场空。还有那些花大价钱买下玩偶的玩家,玩偶并不算是他们获得的,钱都白花了。这又是一番动乱。
论坛乱成一锅粥,但圆桌游戏的消失,也并不是完全不能接受的事情。
因为玩家中流传着一种不成文的传说,圆桌游戏隔几十、几百年就会出现一次,当圆桌游戏实现的愿望数量和质量达到某个程度时,又会悄然消失,等待着下次出现的时机再次到来。玩家们纷纷议论,也不知道他们还能不能活到圆桌游戏再次开启的时候。
玩家们感慨万千,江问源的想法却和他们完全不一样,圆桌游戏的力量被他和陈眠全部坑走,只剩下空壳的圆桌游戏,再也无法出现了也说不定。只是……老头的恐吓还历历在耳,陈眠没接手圆桌游戏,他真的能掌控圆桌游戏庞大的力量,重新活过来吗?
江问源不知道答案,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默默地等待了。江问源重新回到首都,和青鸟的同伴们重聚,兢兢业业地把左知言留给他们的财富不断翻倍。
江问源等了很久很久,等到易轻舟追到李娜,等到他们的孩子出生,等到吕琦妙成为一名实习医生……
30岁的生日,江问源和好友们庆祝完,带着微醺的酒意回到自己房间,打开门时,他眼前一花,便落入了某个温暖的怀抱中。
陈眠温柔地把江问源拥入怀中,话语消失在和江问源热烈的拥吻中,“源源,我回来了。”
“唔……”江问源热情地缠着陈眠,勾住他的脖子,吻得难舍难分,“欢迎……进来!”
伴侣的久别重逢,从热烈床上交流开始。
从此往后,孤单不再,相伴终生。这是江问源和陈眠共同的愿望,也是他们对彼此的承诺。这个愿望不需要圆桌游戏,他们自己去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