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若听了,眼里就有了焦急之色,方才老太医开的药方她见了,是一剂良方,只要他帮妖孽把脉,自然能觉察出他体内的毒消去了大半了。
万一他再泄点什么,岂不是惹人怀疑,辛若微咬唇瓣,站在展墨羽身后,展墨羽回头递去一个放心的眼神。
辛若这才有了三分心安,老太医帮着他把脉,展墨羽一边耍着碧玉珠。
辛若嘟着嘴双目一眨不眨的盯着老太医的神色,老太医才收手,展墨羽就问道,“老头,我的腿还有希望治好么?”
他问的随意,对老太医一点也不客气,周围的人却都睁大了眼睛瞅着老太医,能治好么?
老太医眼色讪讪的,不知如何回答才好,腿上的毒渐消,可是断腿他却是不知道能不能治好。
那半月坊的老板有法子清毒,不知道有没有法子治好他的腿,反正他是没有办法了,见辛若神色有些担忧,似乎怕他泄密?
他一犹豫,就是告诉旁人怕是治不好了,他身为医者,不好说出令人绝望的话来,大家心知肚明就好了,不少人都暗自松了口气,微垄的眉梢舒展开来。
辛若见了,心就沉了下去,随即生出一股凉意来,她们不都是相公的亲人么,怎么就那么见不得他好,世子之位已经被夺走了,难道她们还不希望他的腿好么?
想着,辛若自嘲的一笑,怎么会希望呢,要当真有这个心,又怎么会让他每日服毒呢。
辛若当下眼眶就红了,这府里除了王妃,怕没人是真心关心他的吧,世子之位,权势财富当真那么重要?
辛若把手搭在展墨羽的肩上,老太医捋着胡须,眼眸里有笑意流窜。
辛若心神一凛,忙收回了手,这老太医明明察觉出问题了,却不说,难不成和展墨羽是一伙儿的,还是他另有所图?
辛若还在揣测着,就见老太医笑问道,“今儿在皇后宫里闻到的百濯香,当真水洗百次不消?”
辛若白眼一番,这老太医当真有所图谋呢,不过他倒是光明正大的了,眼神清冽,不像是那种奸诈的小人。
只要他不泄密,那就什么都好说,辛若见他笑的和蔼还带着一丝的捉狭,倒有一丝她外公的感觉,心里就生出三分亲切来。
点头道,“的确能水洗百次不消,只是所有的百濯香都送给颜容公主了,看您也像是个爱香的,我那儿倒是还有一种香,算作酬劳如何?”
这是拿香堵他的嘴呢,这丫头倒是个有趣的,老太医捋着胡须笑的愈发的亲切起来。
那边老夫人听了,眉头就蹙了起来,看辛若的脸色就愈发的不善起来,也太小家子气了点。
林太医可是专门给皇上皇后瞧病的,今儿能来给她看病,那还是看在公主的面子上,她竟是连一点子香也舍不得,还算作酬劳。
王府几时差了那几个银子了,又何须她付银子了,真是丢王府的脸。
王妃也觉得辛若这么说有不妥,不好意思的笑对林太医道,“林太医莫要和她一般见识,小孩子家家的见您和蔼可亲,说话就没那么多的顾忌了。”
林太医却是摆手笑道,“王妃说笑了,二少奶奶知礼大方,那百濯香可是千金难得,抵几十次酬劳都足够了,她能忍痛割爱,下官已经汗颜了。”
他可是硬敲了一次竹竿呢,二少奶奶才一点子小毛病,她自己又胸有成竹,找他们来不过是拆穿刘医正罢了。
王妃见林太医没跟辛若一般见识,也就放了心,那边辛若早吩咐南儿将香取了来,同样是银盒子装的,上面印有半月坊的字样。
辛若递到林太医手里,就连陆程医都有一小盒子,林太医打开闻了一下,当下有些激动,眉梢上扬,问道,“这就是浸入地下,连土石都有香气的荼芜香?”
辛若听的一惊,好见识啊,遂点点头,那边二太太听了,眼睛就凝了起来。
上回半月坊除了卖雪花膏外,还卖了一种香,就是这荼芜香,一两荼芜香要一千两银子呢,统共只有二两,就是有银子都买不到的。
京都早传的沸沸扬扬了,依着她送给林太医的那银盒子,里面怕是有一二两吧。
展墨羽见林太医喜上眉梢的样子,暗翻一白眼,这也是个怕媳妇的,为了娘子寻觅好香,连皇上的竹竿都敲过。
展墨羽魅惑的凤眼微微上挑,哼了鼻子道,“既是得了我娘子的香,回头有事找你,可别给我们摆谱啊。”
林太医脸色微窘,随意挑了眉头笑着,“许久未见,二公子依旧快人快语啊。”
他这是同意了呢,辛若秀眉一挑,有些不可置信,想不到一点点的香竟收买了一个太医,还是德高望重的太医。
她原先不过是打着不让他泄密的主意,没想到展墨羽三两句话就套上了他。
辛若福身道了谢,林太医又嘱咐了她几句,便起身告辞了。
他们前脚刚走,展墨羽便转着轮椅回头看着辛若,凤睛湛亮纯净,璀璨如星,碎碎灼光流泄。
猛一乍见,辛若又被煞到了,呈现呆滞状态。
展墨羽脸就黑了下来,揪了她的鼻子,骂道,“既是没事,还不快些回去,没得待会儿又蹦出个什么怪病出来,傻乎乎的被人害了都不知道。”
王爷一听,眼睛就晦暗莫名起来,站起身子就出去了。
辛若撇撇嘴,嘟嚷道,“相公,老夫人还打算给你娶一房平妻回去呢,我得在这……”
不等辛若说完,展墨羽截口便道,“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她们要塞人便塞就是了,今儿塞了,明儿我一个铜板就给卖了,给你买串糖葫芦吃。”
展墨羽云淡风轻的说着,辛若眼角却见到老夫人脸沉的如暴风雨前夕的天空,布满了暗沉的阴霾。
辛若嘴角缓缓的勾起,我让你们挤着脑袋塞人来给我们添堵,你塞我们便收,先前塞了那么多的通房不算,这回干脆直接送平妻了。
之前那些丫鬟贬成三等丫鬟都还未告诫她们,展墨羽今儿一个铜板卖掉总能息了她们的小心思了吧,这厮可是说得出便做得到的,谁让人家是出了名的半傻子呢。
辛若憋笑,低着脑袋,嗡声火上浇油道,“相公,一个铜板买不了糖葫芦。”
展墨羽听了,妖媚的凤眼眨巴了两下,回头便朝老夫人一脸纯真无邪的道,“总归都是嫁不出去的,那就多送几个来吧。”
辛若真是服了他了,他简直将老夫人娘家嫡庶女贬的一文不值,还嫁不出去。
想着法子嫁给他一个残了腿的,可不是嫁不出去的么,也难怪他这么想了。
辛若一张脸憋的通红,肩膀抖动,跟老夫人黑的发紫气的手都发抖倒是异曲同工。
王妃听了,眼里也含了笑,羽儿虽是小孩子心性,但也不是任谁都可以糊弄的。
但见老夫人气煞的样子,还是走过来抚着展墨羽的头,噌了他一眼道,“又说胡话了不是,老夫人只是说笑的。
侯府的姑娘就是庶女,那上门提亲的也是要将门槛给踏破的,又怎么会与人做平妻,媳妇爱吃糖葫芦,缺了银子就跟母妃说。”
辛若真是窘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得有多爱吃糖葫芦才能吃到缺银子,要真吃到缺银子的地步了,那她的牙还要不要了,就是二两银子的糖葫芦也足够她吃一辈子了。
辛若正腹诽着,那边三太太便阴阳怪气的笑道,“王嫂真是说笑了,羽儿媳妇可不像是个缺银子的,那香可是一样比一样珍贵。
随便哪样都足够她吃几辈子的糖葫芦了,亏得她舍的送人,我们几个婶子瞧着都羡慕着呢。”屋里哪个不是爱香的,尤其是珍贵异常的香。
辛若是怎么听怎么像是在向她讨要香似地,王妃也听出来了,微蹙了眉头,她这几个妯娌都不是好相与的。
都开了口了,要是辛若不一人送点儿,以后怕是讨不了好,便拿眼睛去看辛若,辛若自然也知道,可这香制起来麻烦,一时间她上哪儿弄来送她们。
先前制的还埋在元府的老槐树底下呢,便苦着脸道,“侄媳不知道三婶爱香,不然定会留一半给三婶的,侄媳这儿只剩千亩香了,原本是打算送于母妃的,要是几位婶子喜欢的话……”
三太太一听,眼睛就亮了起来,当真有呢,既是送于王妃的,定然不会比百濯香和荼芜香差。
那边辛若见她眼睛亮了起来,就知道她不拒绝,便从南儿手里接过一小圆型银盒子,很小,里面的香自然就更少了。
千亩香是她自己制的,百濯香和荼芜香是墨兰和紫兰按她说的制的。
辛若拿着盒子的手就有些讪讪的,不知道给谁好,“这就是千亩香,据说香气入药可治百病,因为难得,所以就少了,怕是不够几位婶子分的。”
那边卢侧妃听了,便笑道,“这千亩香当真如此神奇吗,老夫人夜里常做噩梦,不知道这香能不能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