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中原大地来说，在接下来的数年时间，绝对是流寇的高光时刻。

这样的动乱，是建立在鼠疫、天灾，以及朝堂不稳和腐败的基础上。

原先躲在阴暗面的贼寇，彻底登上了与朝廷对立面的舞台，有了正面硬刚的实力。

更具体的表现，就是百姓们开始从心里认同起流寇的合法性，部分地区，从此再也没有被大明朝廷收复过。

一直到历史上的满清入关......

而同样，在这一段时间里，不仅是李自成，大明朝各处的流寇，再没有被朝廷招降的例子了。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张献忠此时已在谷城重举义旗，拆毁城垣。

更为可笑的是，在大明朝廷的严加管控下，谷城的大明官兵，除了被杀，还有许多逃窜降贼的人。

大明朝的上下官员，从来没有正眼看待过这些草根出身的流民，也从来没有过放弃压榨的机会。

流寇们想要被招安还需打点。

张献忠离开谷城时，把大明朝上下官员向他索贿的名单、数字和时间，都详细地刻在城外的墙壁上。

天下大哗。

同时，罗汝才、马守应各部也纷纷响应。

这江山谁都能够做得......朝廷灭亡，不过是时间问题。

早造反，早发达。

“殿下，李自成重新崛起，的确是因为大明守将松懈。

同时，鼠疫出现，流民死灰复燃，反而让这些流寇愈发壮大了......”

葛三刀接着又递过来许多情报，皆是大明内各地的详细情况。

当然，出现现在的情况，还有许多北夏的手脚在里面。

可现在的李自成一直从甘肃出兵，势力直接影响到了河南等地，崛起速度之快，波及范围之广。

令人咋舌.....

“这大明朝的人口真是个迷。

不管是怎么杀，总能从各个角落冒出人来......”

陆舟不由得嘀咕。

按理来说，河套平原吸纳了数十万的流民，西北面贼寇的实力，应当不会崛起得如此之快。

“殿下，就是大明朝的人口太多了。

朝廷的官老爷们才从来不把民当人看。

要说李自成的崛起，怕不是用兵有多厉害，我且听闻，李自成贼军还在山西时，河南的百姓，就想着如何给流寇打开城门了......”

葛三刀感叹着说道。

“这也不能说别人没有能耐，收拢人心，散布传言，那也是一种用兵的本事。”

陆舟只是简单的说道。

李自成到底是不是爱民还不好说，但舆论战打得真是可以。

天下的流民都成了他的探子，贼寇混入逃亡的百姓中，进入城池内，在贼寇攻城之际，往往会有许多人起兵响应。

这样的例子，屡见不鲜。

“殿下，那这李自成？”

葛三刀尝试着询问，夏国面对这些贼寇该有的态度。

就当下情况来看，以后打的交道应该会越来越多，还有就是王一水等人正在宣大谋划动乱

在历史上，宣大府从来没有被流寇攻陷过。

现在杀了一些大商贾后，脱离朝廷束缚的人口会越来越多，就有了许多松懈的迹象。

“李自成么......”

陆舟看着李自成的来信，无疑不是表示交好之意。

就从这番态度来看，李自成并不是个只顾杀掠的山野村夫。

他有着明确的规划和目标，懂得利用大势。

“先不用过多理会，但宣大府一定是我们的。

这得回信让李自成知道。

什么东西夏国不管，什么东西他不能动.....”

陆舟没有替皇帝解决麻烦的打算。

这局势太乱，那些各处席卷而来的流民，只不过是为了吃一口饱饭。

这大明九成都是底层百姓，明北九成人口都活得如同奴隶，但不是每一个人都能走到河套平原，流寇已成大势，触动的话还不知要死多少人。

夏国的利益是不得有犯的，在新的局势面前，有些时候，该伸手的机会还得伸手。

“殿下，你这意思，是要对宣大动手了？”

葛三刀有几分诧异。

“宣大只是为了监控，为了人口。

未来几年内，朝廷肯定是没有余力顾及西北面的......”

陆舟笑着说道。

......

陆舟与葛三刀谈论许久，出来时已经是月上城头。

习习凉风吹来，王宫外是不断的喧闹之声。

“殿下，归化城的现状与中原城池大体相同。

再加上周边有十二城镇，来往的人络绎不绝。

治安平稳。

前半夜自然也就没有实行宵禁了.......”

葛三刀有几分得意的说道。

“听这声音，热闹是挺热闹的。

可本王没见着，白天还想与民同欢，可是人全都被你给疏散了。”

陆舟故作责备的说道。

他去到国内每一座城池，都有民众排满道路，军民欢喜。

到了最繁华的归化城，反而是最为冷清，只见到了一地大小官吏。

“殿下，我这不也是为了你安全着想。”

葛三刀讪讪笑了一笑，白天的事情的确过于死板。

按照吕不川的话，本来应该安排满百姓夹道欢迎才好。

“好了，不必说了，现在出去也挺好的！”

陆舟挥了一挥手，他只想看看真实的民生景象。

夏国发展了这么多地方，还只有归化城这边，是完全能够独立良性运转的。

葛三刀恍然大悟：“对的，殿下，是该出去看看。

前段时间，杨家选出的闺女就在城内。

杨家那位大儒高傲得很，可闺女倒是生得不错。”

葛三刀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安排起人手，但陆舟全然只是想微服私访的。

新月更是为了这次走访提前做好了准备。

两口子换上普通人的装束。

半个时辰过后，陆舟装扮成了一个读书人。新月青布裹头，身着浅色布裙，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样，反而更像是一个小丫鬟。

就这样，书生带着小丫鬟出了王府。

许三、葛三刀等人则是警惕万分，纷纷“变”成了老翁，或者商贾。

因为没有提前安排的缘故，侍卫们显得手忙脚乱，可这并不影响着两口子玩得开心。

大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要比白日热闹。

所有挂在店铺门口的灯笼都亮了起来，酒肆灯火通明。

恰逢大日，在城中某处空地上，地摊吃食琳琅满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