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三日,并非是外界过去三日,酒徒只是将三日放在了自己与叶启剑前之间的距离,剑行三日,任是叶启破境天魔之后,又连连破境,体内自成一界的肉身可比拟屠夫,依旧还是感觉到累。
再加上拈花指意,故才动摇剑十二刺出的轨迹。
叶启另一手握在剑上,便在这时,天地间传来一声蝉鸣,然后虚空似是有什么事物碎裂,剑十二轨迹变回原先,继续直直刺向酒徒。
当叶启刺出手中铁剑之时,酒徒便有感觉自己无法躲过那一剑,所以选择了抵挡,尽管他壶中无量剑尽出依旧没能挡住那一剑,然而当下叶启剑行轨迹毕竟偏离少许,就在剑十二将要刺中他身体的刹那,他身形消散在了原地。
酒徒对自己的速度有种绝对的自信,而在躲避昊天的数万年间,他还是他,无疑也印证了他的自信而非自负。
只要有逃跑的机会,他相信这个世间除了夫子,没有人能够追上自己,就是书院的大先生,身在南海孤岛上的道人,也同样追不上自己。
(注)
……
宋国海堤前,数十丈高的海浪拍向了海畔那些石林,石林上空生出无数朵巨大由水雾形成的花朵。
酒徒出现在水雾之上,他并没有来得及停留,双目一怔,又消散在了原地。
几乎是在同时,一柄剑穿过虚空,刺在那些水雾形成的花朵之上,水雾自中间漫开一条缝隙,然后绵延在海堤外的数百里海面,浩瀚汪洋之间也同样漫开一条缝隙。
葱岭群山间,某处正盛开着洁白如云的沙莲,有人影刚在沙莲之上浮现遂又消失,然后万千沙莲被不知哪里来的剑意崩碎成了细丝。
热海前的雪峰上,万年沉寂的峰顶忽然掉落,冰雪如决堤的洪水涌向了平静的热海之上。
齐国越国之间,瓦山烂柯寺内传来一阵禅唱,山间那座能让人数十里之外都能够看到的巨大佛像手臂忽然断掉。
酒徒在跑,叶启在追,短短几个呼吸时间,大陆南北都有地方留下了二人的足迹。
酒徒有些不解,无距境界之所以能够无距,是因为能够看到天地元气与空间中的间隙,从而在缝隙之间穿梭达到一步千里,而那个书院弟子身具天魔境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体内元气无量,想要从那些缝隙间穿梭,便像是一个胖子去钻一个不大的洞口,就算能够艰难的挤进去,总归不会太快,但他在进入那些间隙的时间并不慢。
更关键的是,他不是天启,没有昊天无处不在的支持,自始至终只出过一剑,那一剑在破掉自己的一念三日,又在无距时来回穿梭,竟是不见颓势,他体内到底藏着多少天地元气?
……
在元气的间隙间行走,在空间的间隙间穿梭,酒徒一身的文士衣衫逐渐成为了一根一根的丝线,他的须发早已被极速下的狂风撤断,就像是一个行走在世间不知年月的苦行僧人。
走了不知多远,越过了不知道多少条大川,他再也没有感觉到身后紧追不舍的剑意,他回到了小镇外面,看到小镇中央的那处剑域只剩下了不足原先三成,声音沙哑向着屠夫喊去:“还有几刀?”
屠夫挥刀,说道:“十刀。”
“赶紧,老子走了太多路了,身子就要裂开了。”
屠夫双手握着的肉刀一紧,说道:“那还有八刀。”
……
屠夫挥下一刀,虚空之中传来雷音般的轰鸣,浑身是血的叶启提剑走出。
酒徒见之,伸手颤颤巍巍地指向叶启,表情像是痛哭,原来他为了追上自己的速度,竟然先对自己斩了一剑。
如果胖子很难穿过一个洞,将肉割掉自然能够穿过。
他怒骂道:“你这个疯子,老子命是值钱些,但你的命不值钱?都是疯子,疯子!”
“只有疯掉,才能够将你逼的再难入无距,而且,你这些话也不过是些疯言疯语,凡人夺天地造化修行,最终会被昊天吃掉,然而世间还是有那么多的修行者,试问,世间哪一个修行者不是疯子?”
说着的同时,叶启双手握剑抬起刺出,不是第二剑,因为刺出的第一剑没有杀死人,剑意也未至酣,所以,这一剑还是刺剑,还是第一剑。
酒徒扔出了酒壶,壶嘴洒出一条河,河是他积累万年的酒,酒香瞬间环绕在了小镇方圆数十里之间。
河又因为沾染了酒壶中的无量天地元气,甫一出现,便又化作了一条熊熊燃烧的火河,足以烧至天穹。
他先前从壶中倒出无量剑,演化出了一方小世界都难以抵挡叶启的剑,此时那些无量的酒化成火,又哪里还能够阻挡叶启的剑?
剑十二刺破火河,刺穿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酒徒手成拈花,然而他今日在极短的时间内走了太多路,此时无距难成,更别说用出一念三日,而无三日,就是佛陀再现,佛宗的拈花指意也难以动摇叶启的剑。
酒徒感觉到了自己就要死去,梦境中自己被一剑洞穿的画面在此时回想起来显得无比真实,他痛哭着,求饶般地说道:“屠夫还有两刀就要从你的阵中走出,你杀了我,还怎么抵挡屠夫的刀?你也会死……”
他没有说完,剑十二直接穿过他的胸膛,他没有直接死去,感觉到了自己的境界与识海的念力在流逝,气海雪山中流淌的天地元气在流逝。
……
叶启黑白分明的双眼渐渐发生了诡异的变化,黑瞳与白仁在极快之间融合,最后变作均匀的灰色,而在那些灰色深处,出现了极微小的血瞳。
他身上的血液迅速变干,那些留着血的剑痕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痂然后剥落。
屠夫感知到了酒徒的境遇,也看到了叶启身上的变化,他紧咬着牙关,劈出一刀,小镇周边的漫天剑气顿时散在了刀下,再难以重现世间,然而还有几缕细沙飘在他的眼前,他想要出刀去杀叶启,就必须要将那些细沙斩落,或许用不了一刀,但终归还是要抽刀再斩。
随着叶启双眸间的变化,酒徒的身体逐渐变得干枯,就像人在很短的时间内走完了余生,他皮肤变得干瘪如枯死的老树,他的血肉再也没有了一丝属于修行者应有的灵性。
当叶启将刺在他胸膛的剑拔出,他缓缓地向后倒去,在倒去的途中,他的身体化作了灰黑色的粉末,然后被小镇外吹来的风吹乱,如落下的尘土飘落在了地上。
(注:上一章有所修改,就是酒徒决定挡叶启那一剑的原因,估计是不影响阅读体验,提前订阅的书友有空可以返回去再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