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一阵震颤，朗格尔在广播中的机长提示下醒来，失重感觉引起了耳塞眩晕。

舷窗外的碧蓝晴空已渐渐被城市的繁华所替代，“故土难离！”

重回这片土地让朗格尔一阵唏嘘，当年是连夜的列车载着狼狈的自己逃窜离开，现在我还能荣光故里吗？

一想起那些高利贷，还有骗别人的房款，心里就有些痉挛，朗格尔再次祈祷这趟旅程能不虚此行。

飞机降落的是亚特国首都德尔，朗格尔来过几次的，都是以仰慕伟人的心情前往亚特国域医学院聆听那些大佬们的教诲，当时的维克多就早已功成名就，自己只能仰望。而今朗格尔却能在他面前一展抱负，想想就兴奋不已。

因为腐神发作最多只留给朗格尔十天限期，因此当天就按约定的时间匆匆赶往维克多所在的国域医学院。

两个多小时的车程不免让朗格尔有些恍惚，激动的心情已被颠沛历程带来的困倦和浑身酸痛替代。幸好行李箱都是里格和贾德尔负责，否则朗格尔真要累垮了。

终于到了，眼前就是一个约十多米高的四方金属材质的标志性雕塑，通体镂空，里面有一颗巨大的石球在水中缓缓转动，朗格尔始终没有明白其中的含义。

雕塑后面就是几百年前就建成的具有古典艺术风范的建筑群，每个精雕细琢的雕塑细节都显示着自身久远的历史和不凡的轨迹。

一番手续后，三人坐上接送车，朗格尔一行人被带到了一间小会议室，格局虽小装潢却也精美。

朗格尔心情又开始激荡，仿佛一叶小舟快要驶过一扇神奇的光门，在这里自己将会变身成为一艘邮轮。

只是，维克多迟到了，三十二分钟的时间虽然没有什么，对于大师级别的人物像我这种小辈自然该有点耐心，朗格尔第二十次的看表。

终于维克多在一群人簇拥下出现，他是一个中等身材看上去只有五十多岁的人，当然朗格尔知道他已经六十三岁，他递给自己一些微笑，浓眉下的眼睛却依然淡漠，“有点事被缠住了，十分抱歉朗格先生！”

握着维克多有些凉意的手，朗格尔连连摇头诚惶诚恐表示没关系，却连对方喊错自己的名字都忘了纠正一下。

维克多落座后，后面陆续坐下了十多名教授模样的人，有几个人只是站在维克多身后。却并没有人向大家介绍自己。

朗格尔局促不安起来，毕竟这种场面自己是第一次面对，有一种被遗弃的感觉，准确的说应该是被漠视或者忽视？

维克多在跟那些人说了一些话以后，才想起什么似的对自己这边点了下头，这是让我开始展示？朗格尔有些不解其意，正不知所措时，维克多身后站着的一位中年人凑到正在看表的维克多耳边低语一阵，随即抬起头对自己说，“先生，您是不是可以开始了？维克多先生还有几个学术会议等着要开呢。”

“是，是啊，我马上，马上！”朗格尔忙起身，慌乱中将一个咖啡杯带到，“哐啷！”黑色杯体在大理石砖上碎成无数渣片，“哦，对不起，对不起！”

对面传来一阵窃笑，贾德尔快步走来，一边附身收拾，一边轻声让里格去帮朗格尔，两人忙不迭的从行李箱中拿出笔记本和一些资料放在临时推来的桌上。朗格尔准备好后，轻舒口气，偷眼望去，维克多旁边又围了一些人。

看来真的很忙，我得抓紧时间了。朗格尔咳嗽一声，“维克多先生您好，我已经准备好演示了。”

维克多那里没有反应，众人的注意力也完全没有集中到朗格尔这里，好在自己总是被忽视，已经习惯，“维克多先生您好，我可以开始了吗？”

朗格尔不得不大声一些，“请别嚷嚷，我们听到了。”还是那位维克多后面的中年人几乎是瞪了自己一眼，“希斯先生，您的礼貌哪去了呢？”维克多挥手让众人重新回归各自座位，那个被称为希斯的人向维克多说了声抱歉，又站到了他身后。

“哦，朗格先生，您可以开始了。”维克多微笑着对着自己努努嘴，“放轻松一些，毕竟学术研究从来不至于致我们于死罪的。”他的话引来周围的哄笑。

“是，是，我开始，咳咳，”朗格尔犹豫着要不要纠正对方对于自己名字的误会，虽然乘坐飞机是用的假身份证，但亚力西介绍自己到这里还是用的真名。自己的咽喉发干，发紧，像吞了一把干面粉。

但朗格尔觉得还是腐神降临重要，研究成果不被认可和证明，名字被纠正有什么用呢？于是自己就将腐神降临的传说先简单介绍了一下，然后就是里格的那次案件，当然这也征得了里格的同意，朗格尔觉得用这个作为一个学术发布会的开头，会吸引更多人的注意力。

事实也是如此，人们的眼光和兴趣点很快就被腐神的残酷吸引，接着是自己的证明过程，“很抱歉，您还有五分钟时间，因为维克多先生马上还要参加龙国和亚特国以及辛吉斯王国的紧急会议。”希斯在那里提醒自己。

糟糕，应该是邮轮上的那个事情吧，想不到会影响到我的学术展示会，“我尽快，”于是朗格尔尽可能简洁扼要的阐述了论点和一些重要的论据。

“谢谢朗格先生的论述，嗯，这个腐神降临的研究我个人觉得是一次很不错的科研成果，只是我这些天需要忙邮轮上的那件事，这个事情我就全盘委托希斯先生跟进了，希斯先生是我最得意的学生，在学术方面也有着很高成就，希斯先生，不介意吧？”

希斯赶忙上前一步，“是，维克多先生，您永远是我至高无上的导师，一切听从您的安排！”

朗格尔和希斯一行人目送着维克多这群人离开了会议室，希斯也带着两个助理，他坐到沙发上，点上了一根烟，叹了口气，“您知道吗，为了您这里的事情，我本该要参加那个邮轮尸变案件的，那个才是更为重要的事情，涉及到这么多人的性命和安全，我却只能坐在这里无所事事。”

朗格尔不知道说什么，是安慰他一下还是？里格有些气恼，“希斯先生，我们不远万里来到贵国，一天都没休息呢，”

“哦，这位是？”希斯仰起头，有些不屑，“是我的助理，希斯先生，请别介意！”朗格尔笑着打圆场，毕竟和维克多弟子闹翻脸可不是好事。

“好吧，那让我们继续您的学术研究成果，嗯，展示吧。哦，对了朗格先生，您是哪里毕业的？在哪里成就您的事业？”希斯有些好奇的问自己。

朗格尔有些惭愧，自己是二流大学毕业，还在一个小城市工作，但对方既然问起也不得不回答，这真让人难受，更让自己羞惭的是，当听到了朗格尔毕业自根本排不上名的大学，从事着个体研究的项目后，希斯的脸上是绷不住的鄙夷之色，连他两个助理也在窃语。

“呵呵，我想先生的成就不会受制于这些的，只是您知道的，我们时间都很宝贵，希望你我都不要浪费在无足轻重的事情上面才好。”希斯向自己抬抬手，“您可以开始了！”......

朗格尔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回到宾馆后，就又一次打开邮箱查看前段时间向亚特国最著名的生物学家查列发的关于腐神降临的解密资料，毫无反应，只有发件箱里躺着的自己发出的一封封信件和附件。

给希斯的展示自然是无疾而终，看着对方丝毫没有提出问题的冷漠表情，就知道这次自己的展示会毫无成果。在别人眼里我这就是一场滑稽表演。

滑稽表演或许还能收获一点掌声，我收获的是浪费别人宝贵时间的鄙视。朗格尔的自尊心虽早已降至尘埃，却也遭受到了更猛烈的锤击。

当贾德尔再次提出让亚力西帮助的想法时，朗格尔内心有种莫名的怒意和烦躁一下充塞全身，从床榻上坐起身，身体竟止不住的颤抖，“不，不！这次我必须靠自己了，贾德尔先生，”突然，朗格尔觉得自己语气太强硬，毕竟贾德尔是为了帮助自己，于是强抑怒气，缓了下口吻。

“唉，我自然深感您的好意，但如果亚力西先生给我搭的桥，还是走不过去。那肯定是我自己存在问题，这时候是需要找出其中问题，而不是一味地求助，那样是无能的表现。更是耻辱！您必须给我一次机会证明自己！”

但第二天，朗格尔就发病了，不知道是不是腐神提前降临还是自己这段时间体质的下降所致，高烧到41度，朗格尔开始说起胡话。

里格和贾德尔商量后，将朗格尔抬上了飞机，他们回到歌里兰城，马上住进了那家大医院，也是丽莎待过的地方。

过了几天，朗格尔病情很快好转，在病榻上又给亚特国和辛吉斯王国的几个比较著名的生物学家和医学家发出了关于腐神降临的真正病因资料。

但除了辛吉斯王国的几个医学家有兴趣外，其他都石沉大海。

“好吧，总比没有人关注强得多！我们先从这里开始做。”朗格尔无奈的向两位好友发表了自己看法。全世界也只有亚力西和这两位信任我了。

也许，我还没到放弃的时候。

深夜，朗格尔徘徊在三十八楼的阳台，外面是点点城市的光辉，天上闪耀着星光。推开窗，一股凉风卷入吹散了自己前额的头发。此刻，只需要脚下垫上一张椅子，探身出去，一切都会在十秒内用自由落体的方式结束。

一只手搭在了自己左肩，木然转头，原来是贾德尔，“放心，我没事！”朗格尔有些凄惨的笑，“我相信您！不会让我们失望，朗格尔先生。”贾德尔顿了下，又说，“这也是我个人对您的看法，别无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