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国强命令将发现的十具勇士号宇航员的遗体和刚牺牲的奇文一起入殓进十一只特制太空袋,
他表示要用对待龙国宇航员同样的哀悼礼仪进行一次悼念活动。
不过鲍伟反映说很多舰员都有情绪,认为亚特国在边境时常与龙国冲突,历史上互相征伐不断,自古以来就是敌对国,虽然此次联合远征火星,但也不代表要接受他们到这种程度。
鲍伟还透露,荀元化和薛语儿都反对,庞卓倒是赞成,游栋梁则无所谓。
就在那天,薛语儿更直接找到晋国强表达不满,听她说庞卓已被她怼得一塌糊涂,晋国强没料到薛语儿情绪波动这么大,只能先劝说她不必为这件事伤了各自感情。
薛语儿甩甩头,失重几乎让她身体也晃了起来。她突然抬起头看向他,眼里有一种复杂的情绪。
“晋舰,听说您当战斗机飞行员时就经常与亚特国在边境上发生冲突,有一次还蹭灭了亚特国一架侦察机,怎么现在我们牺牲的战士要和他们一起悼念呢?奇文他一直都憎恨亚特国,真的,他泉下有知死不瞑目!”
晋国强想起了当年,那些翼龙和战斗机还有多年未见的战友席子和老鬼,“如果你知道我过去的一些事,那知不知道我为此关了好多天的小黑屋?”
薛语儿有些吃惊,“小黑屋?关禁闭的地方,嗯,那里据说关上几天就要神智错乱的!您关了几天?”
“忘了,可能有几十天吧,”
薛语儿吐了下舌头,“那您怎么想到要把奇文和他们一起哀悼呢?”
“政治,当然,还有比政治更高一层的是作为人类的共情,最后也是我们对那些挑战未知世界付出生命的勇士们的致敬吧!”
“好吧,我有些理解了,至少我现在不反对,当然也不赞成,就这样!”
真是一个倔丫头,晋国强苦笑了下。
在十一名两国将士的追悼会后,非凡号提出了让勇士号遗体归还的请求,按约定,谁登龙了勇士号,谁就有义务归还上面的遗体,这也是无可厚非的。
于是晋国强准备安排将这十具遗体中送还到非凡号科战舰上。
在紧接着一次的联合火星任务舰长联席会议中,非凡号舰长阿奇兰和雪龙号舰长斯诺两人提出能否接受几名他们的病重船员,用星启号上的医疗器械为其诊断和治疗。
这似乎超出了晋国强的预想,他没料到对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因为里面还涉及到星舰保密问题,关乎舰队安全以及未来星际战略中的领先问题。再者,接收对方的病重患者有什么意义,星启号只是没有人得病,并不是说这里就能治病。尽管他们言谈中露出为难之色,但雪龙号舰长斯诺几乎用了恳求的口吻,至于非凡号舰长阿奇兰也放下了姿态。
晋国强在和鲍伟商议后,征求了宇航司齐络新和朗诗鼎的意见,后者说需要进一步协商让他们等消息。
晋国强知道里面会发生很多的事情,鲍伟表示这就是政治,“国强啊,这自然要比我们执行火星任务什么的复杂很多啦,如果我们眼前看到的是一颗火星,那齐络新他们接触到的应该是整个太阳系,至于比他们更高阶的就会是银河系。”
“算了,我还是呆在地球比较安全!”晋国强苦笑着说,他嚼上了烟,似乎能让它带着自己的精神腾起,钻入吸气孔,最后排入浩瀚星空。
过了几天,晋国强收到宇航司指示,原则上同意对方的要求,但必须让送来的病员再和地面医疗专家组确认了他们的病症并没有感染性。
这是晋国强没料到的,不过他知道这里面很复杂,自己照办就可以了。晋国强要求星启号的医师陈丽穿着宇航服登上非凡号和雪龙号再次检查病症,在排除了传染性后,最终同意他们的登龙请求。
费尔是非凡号的指挥长,杰里,凯尔则是舰员,他们三位的病情比较重是第一批被送进了星启号的亚特国人。他们的到来吸引了诸多星启号舰员的围观,陈丽将他们赶开了。
费尔是位三十多岁有着一头金发的男人,他的蓝眼睛毫无光彩,神情如此委顿,身体也蜷缩成团。其他两位也好不到哪里去。
“三只大龙虾有什么好看的!”晋国强听到人群里的薛语儿这么一个评价,庞卓看了看她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他们并没有像以往那样靠在一起,显然两人还没和好如初。
病员进来的当天就接受了陈丽医师的正式诊断,不过听陈丽医师的汇报,结果就和当初他们染病的症状是几乎相似的。
“莫名其妙的就萎靡了,就像整个人被抽掉了脊梁骨,肉体失去了精神,很奇怪!”陈医生也摇摇头,她表示只能开一些常规的退烧药。
“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晋国强关切地问这位三十八岁的资深医者,她一直在航空界从事医疗,听她的口气是从未遇到过类似的,“这是比遇见外星人更奇怪的事!”她顿了顿,应该是在整理一下思绪。
“依然是发烧和虚弱,既没有病毒感染也没有细菌侵蚀的痕迹,就是身体的各个器官功能在迅速衰退。所有症状是和上次你们登陆火星的那段经历几乎一样的,也不知道你们为什么接近火星就会这样,离开返回时又会好转,我觉得这根本不用什么治疗。我平生仅见的怪事一桩!”
陈丽双眸透着奇异,晋国强又看了看这个医疗舱里的那些人,叹了口气。在服用了一些常规退烧药后,三名宇航员都已昏沉睡去,不久前的天之骄子已沦为在这里静静等待死神宣判的被上天抛弃的人。
明天他还要接收雪龙号上的四名重病患者。
他们到这里来有什么用呢?无非是换个地方等死。
对此他毫无办法,只是那个疑窦如野火一般疯长,灼烧着他的心,这会是上天的又一个玩笑吗?只要我明天一睁眼就会看到我们的舰员倒下一批?
他觉得有必要跟她沟通更多,于是跟着陈医师来到医护站,“我们的舰员身体情况没问题吧?这几天就有没有说不舒服的?”
他很快得到了值得宽慰的东西,“我和张医师这几天又对全舰员普查了一次,除了多名舰员有失眠情况之外,其余舰员并无异常,在捕捉那艘鬼船勇士号时受伤的三名舰员正在恢复中,而且恢复情况超出预期。”陈丽医师眼中的欣慰和他一样。
“那么说,我们是一枝独秀?”晋国强转而又暗淡下来,
“旁边不远那两艘科战舰上每天都有舰员倒下,而我们却依然健康如初。说实话,对于这种上天眷顾到异常的情况,我感激涕零之余真是有些不安呐!你应该懂的。”晋国强思绪万千,感慨良多,而对面的陈丽双手一摊,表示她实在没辙。
谁也不知道缘由。
“陈医师,相信你也研究过我们上次执行火星任务出现的状况,有些病员会病情突然加重,又无声死去,”晋国强想到这里胃部就有些抽搐。
他愣了下,确定只是自己的臆想后又继续说,“他们这些病员已经十几天了,看样子已是病重,当然这也是我瞎猜的,只是看他们和我的那几个战友是同样的症状。所以只能麻烦你每天给这些病员做两次巡查吧,万一,”
晋国强看了一下外面的门已关紧后,回来坐下继续说,“万一他们不行了,我们好提前通知到他们的舰长,毕竟是友舰的舰员,联合舰队是有这样的义务互相协助的。我们做到问心无愧,让宇航司那里减轻一些亚特国对他们的压力,国际政治么,挺麻烦的!”一想到亚特国,就联想到各种冲突,自己声音也低沉了下来。
“晋舰,我倒是没有这方面的忧虑,我尽力而为自然心中坦荡。另外相信张夏医师在航空领域的医术也应该是处在第一梯队的,他也完全同意我的看法,请您不必有其他疑虑了,您最近睡眠不好吧?”张丽静静地看着他,白皙的脸是一副典型龙国女子的温婉,作为一名航天医师,她的医术是无可厚非的,如果她不行那谁行?张夏医师更是如此,他需要做的就是信任他们。
“这段时间睡眠确实不好,想的太多,做的又跟不上,”晋国强难得在这里小吐一下槽,心情居然好了一点点,“嗯,您给我开的安静片还不错,多谢了!再见吧,您也早点休息。”
这是一个同样忙碌的日子,晋国强和鲍伟正在舰长室里商量着事情,关于宇航司准备让星启号单独启航前往火星登陆的大事。就在联合科战舰在终于统一意见要开拔火星时,却因为亚特国和苏美尔帝国发病人数突然增多了好几个关键人物又一次耽搁下来。
对于为何龙国舰员没有人发病这件奇事,整个世界都在议论,尤其是亚特国内更充塞着各种阴谋论。晋国强和鲍伟知道这些情况,正因这种阴谋论在亚特国和苏美尔帝国的上层发酵和蔓延,才是非凡号和雪龙号迟迟不向火星进发的根本原因。
“晋舰!我有要事见您!”
内线电话响起,是陈医师的急切声音,晋国强心里一沉,是那几个病重的舰员出事了?但昨天还说正在恢复。“说吧,这是我能承受的范围,”晋国强脑子里都是要不要先开拔的事情。
“要不您来医疗舱一趟?快!”
什么?要我去,还不说什么事,神神秘秘的,医疗舱里发现火星人了?晋国强耐住性子,“好吧,如果让我过来的惊喜不能抵消我此刻的好奇心,那么这个月的奖金就,”晋国强觉得陈丽的声音有些喜色,所以肯定不是坏事。
“放心,我不担心奖金,只担心您给的够多!”陈丽终于在那里笑出声,旁边还有几个人在用亚特语说话。什么时候舰上又来非凡号的人了?晋国强看了一眼鲍伟,后者正翻着火星任务登陆计划日程表,头疼着。完全没有关注他这里。
晋国强挂了电话就往医疗舱那里走去,是谁同意新的非凡号病员过来的?不过陈丽也没理由这么开心啊?
临近医疗舱,他看到前面围着一些人,看热闹?来新人总是很新奇的,这不奇怪,“各位,围着看什么呢,没见过人类么?我们是同一个祖先......”
人群分开,医疗舱舱门大开着,里面十几个人在说着话,其中一个就是陈丽,还有张夏医师,这位四十五岁的医师满脸惊喜未散的感觉,嗯,发生什么大事了?
走入医疗舱,陈丽第一个喊,“晋舰,您看看他们!”
看谁?嗯,原来是穿着医疗服的几个亚特人或坐或站,病床也被挡住晋国强看不到躺着的病人。我没看错吧?这些人虽有些憔悴却也没什么倦容,他们是什么理由登上的星启号?还不经过我的同意!必须要处理相关人员!一股怒意自心底窜上来,但被他压住了。
“这些人是新来的?”
晋国强尽量语气平缓,他不想在联合舰队的成员尤其是非凡号舰员的面前失礼,作为一舰之长他必须有这点矜持。
“晋舰,他们是前几天送过来的病人啊!您不认识他们了?这位一头金发的是非凡号指挥长费尔!”陈丽依然兴奋,她指着一位正斜倚靠在病床前的金发男子,他那双碧蓝的眼珠看向晋国强,里面透着感激。
突然他摇晃着起身,旁边的伙伴急忙搀扶住他,他向晋国强伸出双手准备握。
晋国强还没反应过来,习惯让他迅速抱拳做了一个拱手礼。
“波普先生您好!”
他脑子好像被什么卡住似的,在两秒停顿后终于发出声音。
“您好,晋国强副舰长!幸亏有了你们的高超绝顶的医术才让我们起死回生啊!”脱去病员帽后那头金发在乱飘,他身边几个高鼻凹眼的亚特人也各自搀扶着围了过来对晋国强拱手施礼,一时乱糟糟的。
晋国强依次回礼后,总算厘清了点思绪,仿佛刚从迷宫里钻出来的鼠兽,看到了一屋子的黄金珍宝,他被一种极度喜悦包裹住了,但更迷惑这些珠宝为何而来?
天哪,他们是遏制住了这七位重病员向死亡线的滑落还是已经治好了他们?仅仅几天的时间?不可能不可能,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他们是病好了?”晋国强望向陈丽,又看看张夏医师,这位一向以沉稳著称的医生此刻也有些不那么淡定,他在为一位苏美尔人诊脉,点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