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窗畔鬼影
吃过潦草晚食,众人分散休息。
苏牧野招手叫洗砚近前,低声吩咐数语,洗砚点头应下,跑出屋外。
苏牧野起身看向叶凤泠。
叶凤泠忙站起来,笑盈盈走去他身旁,被他一把捉住手,拽着踉跄向前,出了屋子。
两人来到园中一处太湖奇石旁。耳畔是呼呼风声,沙砾打在脸上,生疼。
“怎么要来这里?进屋不好么?”外面风沙很大耶,行路在外,又不能沐浴,叶凤泠心里发愁。她现在日日和苏牧野行在一处,很担心有一日他闻到自己身上散发出奇怪异味。
不过,她转着眼珠儿,为何每日同样不能沐浴,他就看起来总是纤尘不染的模样,莫非他一个人偷偷在马车里擦身?画面过于奇诡,叶凤泠忍不住呵呵笑出声。
苏牧野看傻子一样低头看了她一眼,微动衣袖一挥,把手掌伸到叶凤泠面前打开。
他的掌心里躺着几粒黑色沙尘。
叶凤泠眉角一跳,疑惑。
“砀山乃黄土土质,刮风吹沙应该飘的是黄沙砾。”苏牧野的桃花眼在傍晚黄天蔽日之下,明亮闪烁。
“那这是什么?”叶凤泠捏起黑色沙砾,用手指捻着。
“这是木炭灰烬,没有燃烧彻底的木炭。”苏牧野冷冽目光扫过她惊奇的面容,轻笑着拉她走到一处开阔地段,举目四望:“果然如此。”
叶凤泠深觉惊愕,脱口而出:“什么意思?”
苏牧野微微一笑,揉她发顶,又将她搂入怀里:“这座山庄名曰藏剑,可你看从内到外,一柄剑都没有。”
他的手从叶凤泠腰间穿过,轻抚其上,缠绵暧昧,缓缓向上移动着。
叶凤泠微微扭了扭身子:“也许是有别的纪念意义呢?”又不是庄名叫什么,庄里就要有什么。
苏牧野搂着她笑道:“那整个山庄的布局怎么同八阵图那么相似?”
叶凤泠震惊,凝目望远,看了片刻后拽着他衣襟急切道:“竟真是八阵图的排布!”她早就隐隐觉得这座山庄有些怪异,但又说不出来哪里怪,还以为是自己的胆怯作祟。现在被苏牧野说出来,再一看,确实同八阵图非常像。
她没有见过活生生的八阵图,只是听外祖父讲过。八阵图是以乾坤巽艮四间地,为天地风云正阵,相传由远古诸葛圣人传来,最初乃以乱石堆成石阵,按遁甲分成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变化万端,可当十万精兵。传至后代,已十分罕见,却不料会在砀山里的一个不知名山庄内见到。
苏牧野拧了拧叶凤泠的脸蛋,有些意外:“你还知道八阵图?从哪里看来的?”据他了解,知晓这种阵法的人就不多,能够看出端倪一二的更少,像叶凤泠这种贵族小姐,更难有兴趣。
叶凤泠翻了个漂亮的白眼,自是听出他话里藏匿极深的一抹轻视:“跟我外祖父学的啊,我记得这种阵法变幻无常,普通人如果不熟悉,很难走出去的。”
苏牧野笑着点头,望向看似错落无序的亭榭廊槛,淡声道:“此阵最初是石阵,后有人改训练活人守站八门。没想到,这里竟改用亭台树木以及太湖奇石。能将庄园布置同八阵图完美结合到这种地步的,闻所未闻。”
好在,这个八阵图被人为动了手脚,阵型有缺,那些做阵门的的亭台树木和石头都只是亭台树木和石头。
风沙袭来,苏牧野闻风而动,觉察到隐匿目光,诡魅一笑。他转过头,璨璨望着叶凤泠:“今晚可能不会太平静,你要不要跟我睡?”
叶凤泠看清他可恨无耻的笑容,又想到马车里他的招数。当时她一时情迷,没想到惹来了“滔天大祸”,眼前人得寸进尺,食髓知味,抛去最后一层遮羞布。之后只要逮着机会,总要胡乱揉搓她。每每最后都是叶凤泠被揉弄得眼角眉梢都带上柔媚之色,粉腮带赤、明眸藏珠,他吁吁喘气,眼尾飘红,挺着十足本钱抱她“冷静”许久。
叶凤泠都不好意思见月麟和纨娘她们了,每次休息完走回马车,那些人都要用一副我们都懂的眼神望着她,偏始作俑者气定神闲、精神焕发,丝毫不觉羞耻。
她小心地避开他受伤的脚踝,踢去他的小腿:“你还说!我被你弄得,都没脸见人了!”
苏牧野轻松避开,双瞳紧紧擒住她的侧脸,俯身吻上了她明媚如阳的眉眼,含混说道:“那是她们没有眼色,咱们在一处说话,碍着谁了?”
叶凤泠使劲推开他,避开那张嚼着得意笑容的脸,用袖子遮住了自己红透的面颊。
苏牧野又发力与她厮缠一番,把叶凤泠揉圆搓扁,见她眸带羞恼梨涡染霞,才低笑两声心满意足地搂着她走向宅座屋内。
行了几步,他微不可察地微微侧脸,杀意自笑着的唇角闪过。
这一夜,众人一同住在一座宅座之中,只是苏牧野和叶凤泠各自睡东西两间,褚亮、纨娘、柔兆、石头几人睡在偏房。那些洛阳府衙役则按洗砚吩咐倚靠在宅座里的桌椅上,就地酣眠。
是夜,纱帐呼啸随风乱摆,满院树枝草叶刷刷嗡鸣,月色在漫天黄沙空隙间,时断时续倾泻洒下,黯淡幽若地剪着伶仃人影。
想到一大个山庄,只有他们这些人,叶凤泠和月麟都有些噤噤。简单洗漱后,月麟关好窗户,又为叶凤泠放下纱帐,自去躺到不远的矮塌上。
寒风透过窗棂缝儿,前赴后继地涌进来,簌簌抖动的窗纱发出萧萧飒飒的响声,像是一只无形的手,在黑暗中朝自己伸来。
叶凤泠抓着被子,颤抖不已。
忽然,她听到一声极细微的动静。接着,窗棂上映出一道黑影,叶凤泠牙关紧闭,瞪大眼睛,她在想要不要喊出声叫醒月麟。这么近的距离,月麟柔弱无武功,来到近前也是送死。
窗棂闩发出“咔”的一声响,“吱——”窗户被打开了。
叶凤泠摸出枕下匕首,用力捅上去……
不想进来人影比她更快,双手虚张,飘若幽魂闪开,干净利索地卸掉她手上匕首,同时抓住她腰身,毫不客气地朝她脸庞脖颈扎去。
叶凤泠人被禁锢,索性狠心,张口咬下——
“嘶——”人影忍不住呼痛。
叶凤泠浑身僵硬,松开了口:“苏牧野?”
怎么是他?
竟然是他!
苏牧野压低声音:“嘘。”反身关上窗户,极快地用被子罩住叶凤泠。
“小姐,怎么了?”月麟在矮塌上撑起身,望着这边。
叶凤泠在黑暗里看到苏牧野咧嘴笑,露出银白牙齿,磨牙忍气道:“没事,快睡吧。”
月麟睡眼惺忪的“噢”了一声,有些不放心,起身想来看看,被叶凤泠急忙劝回矮塌。
等矮塌那边传来均匀稳定的呼吸声后,叶凤泠才敢推开被子,咬着牙小声道:“你疯了!若是让月麟看到,我的脸往哪儿搁?”
说着说着,竟带上了哭音。
苏牧野容颜玉白如高岭冰雪,瞳仁里的清辉在黑暗里闪闪发亮,带了叶尖露珠的剔透希翼。
他转身欺压而来,唇贴上了她:“担心你害怕,我才冒沙前来。若是无事,那我走了。”
话是这个话,但他退得极慢,几乎是叶凤泠才揪住他的衣衫,就复凑到面前。
花汁捣碎一般鲜妍芳菲的味道,夹着隐约桃子香味,苏牧野只觉要醉死在她的气息之中。
他的红颜知己不少,但多发乎情、止乎礼,绝没有一个像叶凤泠这样勾他、撩他、气他、算计他,把他的面子踩来踩去,让他在下属面前丢尽颜面。她的不羁、不驯燃起他强烈的征服欲望,几次三番的熊熊烈焰几乎没把他自己烧成灰烬。而现在,那样狡诈善变的人儿,如同他梦中想象时那般,柔软、甜美,不同于他接触过的所有女人,将他四肢百骸间的热血全都调动起来,集中于唇与唇、身体与身体相挨的地方。
四周一片黑暗,屋外风沙漫天遍野,远处还有时断时续的轻微鼻鼾,两人睫毛相触,随着他扣腰搂抱的越来越紧,她搭在他颈上的手指抖的厉害。
正是因为看不见,五感才格外敏锐,叶凤泠完全感觉到苏牧野侵略性十足的亲吮,她的睫毛抖得飞起,不光雪白面颊,浑身都完全红透,眼睛更是不敢睁开。
这一方小小天地里的亲吻,不仅是简单的一吻,更是身心交融、触及灵魂的一吻,叶凤泠觉得自己的魂儿都要被苏牧野吸出来了。不仅是唇碰唇,呼吸也探了进来,与她的搅在一起。
她有些不安又有些害怕,尤其是大腿处的灼热提醒着她,身边的这个男人有多迫不及待。可他的味道包裹着自己,强势、不容置疑的势头排山倒海压来,却又没有将她完全扑沉水底,他给了她反抗的机会——
叶凤泠揪着他衣领襟口的手颤抖:她到底要不要反抗?
心里明明知道应该反抗,却又手足无力……
这样缠绵的、窒息的亲吻,让两个人浑身燥热起来。
苏牧野含住叶凤泠的唇瓣,喑哑道:“阿泠……帮帮我……”
叶凤泠:“……”
怎么帮?
她不是一无所知的小丫头,很清楚苏牧野的意思,可她不知道要作如何反应,皆因她的身体同样越来越热,鼻尖、额头全是细密汗珠。
睡觉穿的衣服,能有多厚,苏牧野的手已经不满足在外面逗留了,轻轻地就滑入了叶凤泠的衣襟,手指若有若无的……
叶凤泠红着脸,脚趾头都收紧了,忽然胸口一凉,她细细地抽着气儿,惊地说不出话来,只觉苏牧野这人太不要脸,这种时候,这样的场合,怎么……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温香软玉,握在手里,不知被变幻出了多少形状。
叶凤泠才要挣扎,惊觉身边人身体变化,吓得她直接不敢再动,瘫软在苏牧野的怀里。她红着脸喘着气儿,气势恹恹:“放手……”
连她自己都没发觉这一声宛转缱绻,一波三折,何等魅惑诱人。
“嗯?”苏牧野的手下一重,一边发昏一边含混说道:“帮不帮?”
叶凤泠痛得“嗯哼”一声,伸手拧了苏牧野一把。
苏牧野终于松开了她被吮得生疼的嘴唇,抵在她耳边道:“我教你……别怕……”
不待叶凤泠反驳,就有一只手握上她的手。
叶凤泠面红的不行,被迫仰着脸,再度承受他的缠绵。与此同时,他带着她的手……心口跳得咚咚咚,在某一时刻,她几乎要羞愧的死去。
可吻着她的人那样深情、那样热烈、那样情绪不稳,又让她心生怜惜。
叶凤泠被亲的腰软手麻,呼吸不过来,所有的恐惧与不安都被搅碎在齿舌之间。
他们头顶,纱帐翻卷、如海啸过境,沙砾钻过窗棂缝隙来到屋里,合着帷幔狂舞跳跃。床榻上的男女,急促喘息,鼻息交融、唇齿相依。
寒夜深长,屋外衙役们起夜更衣声,山里鹰鸣狐啼音,远远飘来,又再次流走。
手终于被松开,叶凤泠全身战栗,软作一团。她的脸贴着他剧烈跳动的心口,被他按在怀里不能动弹。
她的身上,尽是他的气息,叶凤泠的睫毛颤着,带出水雾。
等到四周再次归于寂静时,她抬起头,看到苏牧野黝黑的、含着漫天烟霞的眼睛。
他抵住叶凤泠的额头微弱一笑,又轻轻吻去她睫毛上的泪珠,哑声:“怕不怕?”
叶凤泠低头,脑中一团乱,不知该回答什么,面红似血,娇艳欲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