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鹤轩最是疼爱宋撷玉,哪里能容得旁人背后那般诋毁她。
尤其被他亲耳听到,若是不问出个子丑寅卯,他自是不肯善罢甘休。
被他凌厉目光逼视,再扫过他手里的长刀,求饶的那两人立时便软了骨头,吭吭哧哧的说起缘由。
原来,那晕倒的胡承安不知从哪里听来的消息,说是长乐郡主自皇家的除夕宴后便滞留皇宫,并非如人所说是因为病倒不便挪动,这才没能回王府,而是在宫中被人玷污了。
且还说的有鼻子有眼,道是一名黑衣蒙面男子不知怎地避开了侍卫,趁其不备,将她掳去无人之处,强行要了她的身子。等到长乐郡主被人发现时,只盖着一件披风,除此不着片缕……
至于说真相为何没能传出来,自然是因着贵妃娘娘是长乐郡主的姨母,太后又是她的太姑母,这才遮掩下来。
宋鹤轩听这两人吞吞吐吐说了,气得脸色发青,几乎呕出一口血来!
见他如此,两人更是怕极了,生恐他一个想不开便挥刀砍下来,其中略白净的那个忍不住急切辩白道:“这些胡话我等自然都是不信,我方才还反驳了他,在宫中有禁卫守护,绝无可能发生此种事,定是有人乱传谣言!只是胡承安他,他乃湘西布政使胡大人之子,一向凌驾于我等之上,并不肯听从劝说,加之他曾向淮阴王府求亲被拒,因此怀恨在心,这才愈发言行无状,实与我等无干,求世子明查!”
宋鹤轩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他曾求娶我妹妹?”
“是是,正是,自然,王爷王妃目光如矩,知他配不上长乐郡主,当即便拒绝了。胡承安认为贵府瞧他不起,心下不忿,屡有贬低长乐郡主之言!”为了活命,他恨不能将胡承安卖个干净。
宋鹤轩双眸泛红,冰冷的视线终于转向晕倒在地的胡承安,吩咐道:“去拿桶水来。”
“是。”
不多时,护卫便拎着桶水回返,宋鹤轩亲手接过,直接将整桶凉水倾倒在胡承安的头脸和身上。
数九寒冬,便是屋里烧着炭盆,也没人能经得住这桶水,胡承安当即便杀鸡似的尖叫着坐起来,边抖落着衣衫,嘴里还不干不净的喝骂着。
然而骂到一半,抬眼对上宋鹤轩那双宛如看死物般的眸子,他登时打了个激灵,说不出话来。
宋鹤轩上前一步,“唰”的举刀横在他颈子上,用力一按,“说!那些谣言是你编的,还是从哪里听来的,若是听来的,又是在何时何地听何人所说?”
胡承安喉结鼓动间便能感到着锐利的刀峰,他浑身哆嗦着哭道:“不是我,是孟经业,是他告诉我的,昨晚,玉翠楼……他说他堂姑是淮阴王府的姨娘,这话就是从王府里传出来的!”
宋鹤轩眸光变幻,愈发幽暗,举着刀的手不由的再向前推了推,“纵不是你,你也该……”
一个“死”字他含在口中未说出来。
看着面前这张涕泪横流的脸,他瞬间生出杀了对方的念头,不过转念又打消掉,此人还不值得他脏了手,退一步说,便是要他死,也不能在此时此地。
就在他渐渐冷静下来的时候,忽的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子烨,手下留情。”
宋鹤轩顺势起身,泰然自若的将刀交给护卫,冲着来人拱了拱手,淡淡道:“原来是雍王殿下,不知殿下在此,失礼了。”
谢俶与宋鹤轩还算相熟,闻言便知他是恼了自己冒然进来,又出言阻止,心下不由无奈,但他一贯不爱多言,此刻也只能道:“是我冒昧了,不过,可否将此三人交由我处置?”
宋鹤轩遽然目光一凝看向他。
谢俶沉默以对,半晌,垂眸道:“抱歉。”
他并非有意偷听。
本来听到伙计议论,又见宋鹤轩的护卫守在外面,便过来看看出了什么事,结果一靠近便听到宋鹤轩在逼问那两人关于宋撷玉的事。
谢俶因着最近一直在追查宋撷玉在宫中被袭之事,因此一时便没有退离。
哪知道听到的却是宋撷玉被狠毒污蔑。
如此尴尬情形,他自然不想与宋鹤轩打照面,直到听见宋鹤轩那句未说完的话,他察觉不对,这才闯了进来。
谢俶也对这三人厌恶已极,但他们罪不致死,他总不能看着宋鹤轩激愤之下做出错事。
“我并无他意,不过是这三人所为必要有所惩处,令其他人引以为戒。”
自然,他会叫他们再不敢胡言乱语。
宋鹤轩盯视他良久,这才微微点头,“也好。”回头看了那三人一眼,仿佛要将他们的相貌深记在心,直叫三人吓得魂飞魄散,这才转头道:“如此,这里就交给你了。”
言罢,行了一礼,他便大步而出。
谢俶留意到他没再用敬礼,不由好笑。
只是目光温和了一瞬,再落回墙边三人身上,登时又冷漠无比。
*
宋撷玉在府中等着宋鹤轩一道吃午饭,哪知等来等去,连个人影都不见,最后只得自己草草吃了两口算罢。
及至下午申时末,宋鹤轩才匆匆回了府。
他先来了望月阁请罪,宋撷玉本想耍耍脾气,叫他日后不敢再失约,然而小性的话还未出口,便见他月牙白的锦袍上不知在哪里蹭了些脏污,登时蹙起眉道:“这是出什么事了?难不成年节间你还有公事要办?”
除了公事,她想不出宋鹤轩还有何时这般不讲究。
宋鹤轩本也不打算告诉她外面的谣言,闻言便顺势道:“确实是有些急事耽搁了,玉儿乖,大哥处理完了再来陪你吃饭可好?”
宋撷玉失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哥你不用总是哄着我,既然有正事,那你就先去处理,横竖我就在府里呆着,随时都可一道用饭。”
宋鹤轩看着她明媚的笑脸,心酸得紧。
他妹妹这般乖巧听话,居然有人忍心传她的谣言,真是丧心病狂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