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幸好他一开始就注意到宋撷玉的不对劲,她近些日子一向对谢央冷淡,怎会突然变得这么亲近?
正因为这份猜疑,所以谢俶才会多留心几分,才会给他挽救的机会。
宋撷玉想的简单,可若是谢央真死在了这西山,陛下派大理寺那些人精过来查,她以为她这点算计能瞒得住谁?
谋害太子,可不是什么小罪名!
虽宋撷玉心中已然知错,然而事情已经发生了,谢央丢了这么大脸,等谢央反应过来,此事绝不可能就这样善罢甘休。
想到这,宋撷玉眼珠子转了转,态度不禁软化几分,看向谢俶的眼神也带了些跟往日里不同的神色。
“何事?”
谢俶对这样的眼神实在是太熟悉,每次宋撷玉用这样水汪汪又可怜巴巴的眼神看向他,十次有九次一定是有事相求。
果然,谢俶话音一落,宋撷玉双手交叠,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到谢俶旁边,抬头看他,还眨巴了眼,求助之意不言而喻:“那三哥哥,现下……该如何是好?”
宋撷玉明明是略带恳求的语气,神情可没有半分求人的样子,再一想到刚刚宋撷玉那些让他生气的“口不择言”,谢俶冷了脸色。
他双手背在身后,一甩袖子,向帐篷内踱步而去,漫不经心开口:“怎么,现在知道怕了,之前干嘛去了?”
眼睁睁看着谢俶离自己越来越远,宋撷玉心中着急,不禁暗自腹诽:“之前脑子一抽去教训谢央去了,他不是看的一清二楚?”
心中这样想,嘴上可绝对不能说!
宋撷玉还是十分懂得何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也跟着过去:“三哥哥,长乐真的知道错了,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帮了我这回罢!”
谢俶语气凉嗖嗖的,慢条斯理整理着自己的袖子,摆明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本王可管不了这么大的事。”
这丫头,胆子这般大!他今日要是不让她急上一急,日后他没看着,还不一定闯出什么弥天大祸来!
他这般想着借此事教训教训他,可身后良久没有传来声音,谢俶心中生疑,想要回头可又觉得这样会有损颜面,他毕竟还在生气,若是这般沉不住气,还不知道让长乐这丫头如何得意了去。
只是又等了片刻后,身后依旧是毫无声响,心里乱七八糟的念头多了起来:“这丫头莫不是一气之下跑了出去?”
谢俶心里开始莫名的烦躁,也顾不得那么多直接回头,这才发现宋撷玉正低头抹着眼泪,面上满是泪痕,看着可怜极了。
抬头见谢俶看向自己,宋撷玉可怜巴巴道:“三哥哥,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吗……”
看着宋撷玉红唇张张合合,谢俶心思不自觉的就飘到了昨晚,宋撷玉滚烫的身子缩在他怀里,唇肉相贴的触感仿佛又重温了一遍。
谢俶捏着袖子的手又是一紧,甩了甩头,将那些龌龊记忆从脑子里去除。
见惯了宋撷玉清冷狡黠的模样,这一落泪,更是让人忍不住心软。
谢俶哂笑,不禁责怪自己和宋撷玉一个小姑娘计较什么,她还是小孩心性,被谢俶这般欺负,她又是这般吃不得亏的性子,哪里肯就这么罢休,一时冲动罢了。
从鼻孔出气哼了一声,谢俶黑黝黝的眸子放在了宋撷玉身上,语气有些生硬,显然还对宋撷玉做的蠢事气不顺:“露出的马脚我已经给你收拾干净了,不会有人发现你同这件事有关。”
宋撷玉愣了一下:“……”
所以,事情早就解决了,他就是故意吓她?她这是白哭了?
谢俶看着宋撷玉哭成小花猫,嘴角微不可察的上扬了几分,只是弧度转瞬即逝,还被他刻意的压了下来,显得神色越发的严肃板正。
“哭的这般丑,哪有姑娘家的样子?”
宋撷玉被噎住,还从来没人对她说过丑字!谢俶还是第一个!
他对着她这脸说丑,她就想问问他亏心不亏心?
只是还没张嘴,就看到了谢俶那张轮廓分明,掷果盈车的脸,想了想又把嘴闭上了。
还别说,就谢俶这张姿容绝潋,貌若谪仙的容貌,确实有资格对她的脸评价一二……
而另一侧,在帐篷里换好衣服的谢央也冷静了下来,在众多权贵子弟面前丢了大脸的他此时正值气急败之际,眼神阴鸷狠辣,几乎要杀人。
不出一日,这件事一定会闹的沸沸扬扬!
他当了这么多年的太子,宫闱隐私看了不少,让他信这事是意外,不如让他信母猪会上树!
“刘庆!”
思索片刻后,谢央阴沉着脸喊了刘庆的名字。
“殿下。”刘庆哪里敢耽搁,自从谢央出了这么大丑后,他就尽量降低自己存在感。
这事恐怕是太子这一生最丢脸的时候,他虽然不能灭了在场那么多人的口,但是灭了他刘庆的口却是绰绰有余。
虽然不能改变什么,知道这事的人仍旧知道,甚至还会变得越来越多,效果无异于掩耳盗铃,但利用他刘庆一条贱命出出气还是够了的……
“殿下。”心里想的是一回事,嘴上说的又是另一回事,刘庆殷勤的跑到谢央旁边,俯首听命。
“去,给孤调查出来,是什么人想要害了孤的性命!”
谢央只觉得心里又惊惧又恼恨,这次西山,他的皇弟们并没有过来,他以为自己能有几天安生日子过,没想到这才几天,就有人想要让他死!
刘庆领了命,去了被关起来的马匹牢房,这牢房布置的很简陋,就是用几根木头围起来。
那匹曾经威风凛凛的乌骓马就躺在地上,黑亮的皮毛被打的血肉横飞,有气无力,黑漆漆的马眼珠子没了平日里的傲气,满是痛苦和绝望,哀求的喘着气。
“谁能想到这马前两天还只吃寒瓜和甘棠?”刘庆看着这马,不由得心生感慨。
这乌骓血统高贵,谢央刚得到手,宠的跟什么似的,便是宫中贵人都不一定能顿顿吃寒瓜和甘棠,这畜生每顿就能给造完一筐。
他每次看着都心疼,偏偏这畜生还聪明,捧高踩低,谢央来了,它便用前额蹭其手,他们这些负责喂食的,它每次都高高仰着头,不可一世的模样。
都说物类其主,这乌骓简直跟谢央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两相对比,这乌骓的下场确实令人唏嘘,旁边有人忍不住悄声揣测:“这西山莫不是坏了风水?前些日子康平郡主的赤兔胭脂马突然暴毙,如今这乌骓又沦落至此……”
刘庆也听的打了个寒战,不敢再耽搁:“少放这些狗屁不通的话,赶紧的,检查,要是查不出什么名堂,你信不信,咱俩比这乌骓下场更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