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章 幽禁七日
作者:挽香      更新:2021-06-05 22:53      字数:2345

谢央进来时是被何程搀扶进来的,一瘸一拐,垂眉敛目,哪里有平时半点骄矜桀骜。

“你可有什么想说的?”景安帝坐在上首龙椅,声音低沉疲惫。

谢央跪了下去,左上角的青石板上躺着一封黑色的奏折,格外醒目:“儿臣没做过的事,儿臣不认,只求父皇给儿臣一个公道!”

谢俶盯着跪的身形笔直的谢央,眼里闪过一丝嘲讽,他这个侄子还真是演的一场好戏,到了如今这个地步,竟然还敢死不认账?

两手交握放于身前,谢俶眼眸微微发暗,就是不知道谢央是真的愚不可及慌不择路,还是另有安排留有后路……

看景安帝只盯着他,没说信或不信,谢央眸光微闪,咬了咬牙,沉声开口:“若真查明是儿臣所为,儿臣愿意自请废除太子之位,前往西山驻守皇陵,终身为大禹祈福。”

何程悄悄抬头,深深的看了一眼谢央,转头看景安帝眼里已然有了动摇,便复又垂了头。

自阳监正一番话后,景安帝虽然未表露出来,但对太子已经生出了忌惮之心,如今太子肯说出自请罢黜的话……

不得不说,确实聪明,一句话对症下药,打消了陛下的疑心。

能在太子之位上坐这么久,多多少少有两把刷子。

“太子失德,在府中反省七日,没有朕的命令,不得出府。”

等谢央领旨谢恩退出福安殿,景安帝才睁眼,看向谢央,眼睛周边纹路越发明显,衬得他老态严重:“老三,你可有怪朕?”

二人都知道景安帝这话是什么意思,彼此心照不宣,如果说往日里景安帝或许会对谢俶忌惮,但如今因为一些捕风捉影的传闻,亲自下令将谢俶幽禁。

这便是算将这块遮羞布给揭开了。

景安帝盯着下方的谢俶,若是其他臣子,听了这话,恐怕早就开始诚惶诚恐,但他这个三弟却不一样。

冷冰冰的一张面瘫脸,定力非比寻常,简直比他这个做皇帝的还要淡定,淡定的让景安帝不自觉的反思,自己刚刚那问题是不是问的太小心眼?太心胸狭窄了些?

“皇兄多虑了,在其位谋其职,若是一个君王失了疑心,便也就没了敬畏感,臣子才是该担忧的时候。”

谢俶这一番话在景安帝意料之外,他在心中仔细的品了品,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疑心确实是每个帝王的通病,他倒是看的透彻。

“你就当真不怕?在冷宫之中,听说你还劝长乐那丫头跟你划清界限。”景安帝上半身前倾,嘴角含笑,挑了半边眉头,语气半是玩笑半是认真。

谢俶终于抬头,狭长的眸子深邃黝黑,定定的瞧着景安帝,不带半分闪躲:“怕,也不怕。”

景安帝好整以暇,并不插话,等着谢俶解释。

“帝王的疑心,做臣子的没有不怕的,但不怕,是因为臣弟对皇兄您有信心,一位英明的上位者,疑心只会让他时时反省自身,而不是用在容不了能臣这种秽事之上。”

“自皇兄继承皇位,到如今也有将近二十余年,臣弟也辅佐了您十数年,信任自然是有的。”

景安帝听完,心里百味杂陈,这番话要是从别人口里出来,他只会觉得油嘴滑舌,奉承之词罢了,可是从谢俶嘴里,却显得异常的让他心里熨帖,受用。

“老三啊,你这性子,朕有时候真不知道是无奈还是嫉妒,跟你说话,朕时常会有些自惭形秽感,终究是朕的境界低了。”

“你跟长乐那丫头的婚事,就在下个月,回去好好准备,莫要亏待了那丫头。”

景安帝叹了一口气,人也乏了,挥了挥手,示意谢俶退了。

等谢俶走后,何程上前点了熏香,安神香袅袅升起时,景安帝眉间的褶皱也松了开来,漫不经心的问他:“何程,太子的话,你怎么看?”

何程迟疑片刻,还未开口,景安帝讽刺一笑:“这儿就你和朕,没有第三人,别说那些套话来糊弄朕。”

景安帝既然已经开了口,何程自是不敢知错再犯,讪讪笑了笑:“疫病的事与太子有没有关系,奴才确实不知,但……”他眼神晃了晃,恭敬给景安帝重新换了茶:“但是,瑕不掩瑜,太子还年轻,哪怕做错了什么事,陛下您多教导,也不是不能补救。”

这事,归根结底,跟真相无关,关键在于景安帝是怎么想的。

太子是嫡长子,既占了嫡又占了长,身份无与伦比的尊贵,又是陛下一手带大的,便是把“情分”二字都给占了。

只要不是犯了大错,轻易不会下马。

景安帝问他的看法,何程只要按照景安帝的心意说话就行,并不是真要听他一个宦官的见解。

何程不愧是跟了景安帝半辈子的老人,对景安帝的心意了解的不能再透彻,他话一说完,景安帝眉间的褶皱便松了开来。

“可若不是太子,又会是何人?这事,总得给百姓一个交代,不是太子,几万人悄无声息的消失,怎么能捂这么久才事发?连个报官的都没有。”

这事,可不是随随便便推出一个芝麻官出去就能平息民怒。

“这,奴才倒是想起一事,前些日子,元邢似乎醒了。”

景安帝眼里闪过一抹若有所思:“就是那个来送血书的?他倒是命硬,伤成那样,居然这么快就醒了。”

何程在一旁笑着开口:“粗鄙之人,皮糙肉厚,自然是好的快些,听说那元邢是名猎户,受伤是家常便饭,前些日子醒,昨日就听说能下床了,只是还有些虚弱。”

何程说完,这才试探着向景安帝建议:“陛下若是想知道原委,不如将元邢叫来,好生盘问一番,总能问出着细枝末节。”

景安帝并没有立即应声,何程心里纳闷,但还是识趣的在旁边站定。

良久,景安帝才开口,语气轻不可闻:“何程,朕如今是想知道太子有没有牵涉其中,可是又怕太子真参与了。”

“这般瞻前顾后,朕真是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