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撷玉拿着玉箸,如芒在背,只觉得背后那两道目光刺的她忽然有些坐不住。
叹了一口气,宋撷玉认命的将手里筷子放下,转身,一双清凌凌的桃花眼尽力保持着平静。
“你们两个,是要把我给盯出朵花来?”
玉娴玉淑两人苦着脸,就是不说话,个个愁眉苦脸的,宋撷玉算是明白了,她要是再不让这两丫头说话,恐怕不是她们被憋死,要么就是自己被她们盯得吃不下饭,膈应死。
“有什么话就直说,别藏着掖着。”
玉娴性子冷静自持,玉淑却忍不下去,挣扎了几瞬就苦巴巴的开了口:“王妃,王爷都已经在书房睡了好几日了,那书房睡得怎么会舒服,如今天凉,您哪怕给那边送个被子什么的也好啊……”
这些日子,看小姐不耽误吃不耽误喝的,真是要把她们两个伺候的给急出病来,当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在她们看来,雍王对王妃,那是真放在心上宠着,可再大的情分,也抵不住这么冷战耗着啊,两位主子这么赌气,也不是办法……
宋撷玉一猜就知道这两丫头操心的就是这事,转身,撇了撇嘴角,重新拿起了筷子:“我不是没跟他解释,人家不想听,我能有什么法子?难不成还得我追着雍王殿下,每日在他耳边将这些陈词滥调给念经似的念上一遍?”
夹了一筷子豆腐放进嘴里,食不知味的嚼着,语气豁达:“他若是信你,只言片语也是多余,他若是不信你,哪怕千言万语,也解释不清,我才不费这个力气。”
玉淑被宋撷玉的话堵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跟玉娴对视一眼,跺了跺脚,无力的闭了嘴。
这两丫头歇下来,宋撷玉终于能安稳的吃上两筷子,只是越吃越是觉得没什么滋味,用了几筷子就放下了,找了个绣棚慢悠悠的绣着,准备打发一下午的闲散日子。
玉娴将绣架给她摆好时,突然想起府里传过来的消息,这才笑着跟宋撷玉报喜:“七小姐从学堂回了淮阴王府,特意央了夫人和大公子,明日要来雍王府。”
宋撷玉听到这消息,倒是喜不自胜,眼里笑意盈盈:“燕儿要来?这倒是喜事一桩,怪不得最近总听着喜鹊喳喳叫。”
淮阴王府。
新年将至,京中的学堂也陆陆续续给学子们放了年假,这可乐坏了宋撷燕。
她终于不用再早起晚睡,整日被拘在女学中,更不用每日被女先生考校功课,最重要的是,她终于有空去雍王府看望宋撷玉了。
因为去学堂的关系,姐妹俩已经许久不曾见面。
宋撷燕一得了空闲便去央李瑢带她去雍王府给姐姐送些自己从学堂带回来的小玩意儿。
奈何淮阴王府事多,李瑢被她缠得无法,只能劳烦儿子宋鹤轩带幼女过去。
得了母亲的应允,宋撷燕欢天喜地的将自己在女学课上新学的绣样一股脑塞进金平脱檀木小匣子里,和母亲为她准备的节礼一起带去雍王府。
第二日一早,宋撷燕早早起身,换了新做的绣石榴花蜀锦襦裙,欢欢喜喜的同宋鹤轩坐上马车往雍王府去。
到了王府还不待马车停稳便急匆匆探出半个身子要下车。
宋撷玉前一日便知晓哥哥与妹妹要过来,一扫这些时日与谢俶别扭的阴霾,早早候在门口,见了淮阴王府的车驾,紧走几步迎上去:“七妹妹慢些,仔细摔了。”
宋鹤轩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拉回车里,随即探身出来:“七娘念你得紧,倒是不怎么待见我这个哥哥!”
宋撷燕分外亲近宋撷玉,宋鹤轩不免有些吃味。
自家七妹生得粉雕玉砌,配上活泼可爱的双环髻,活脱脱是从年画里走出的送福童子,任谁见了都稀罕的不得了。
他自然也对这个妹妹宠爱有加,奈何小七却不甚待见他,甚至有些怕他。
宋撷玉走到马车前,将宋撷燕抱下马车:“哥哥整日板着脸,不是催人练字,便是教人背书,不仅是七娘,我见了你也要绕路的。”
说着刮了刮宋撷燕小巧精致的鼻尖:“七妹妹说是也不是?”
宋撷燕呵呵的笑,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弯成两道月牙。
兄妹三人一路有说有笑的回到后院,宋鹤轩这才觉出不对来,疑惑道:“怎么不见王爷?”
谢俶对妹妹宠爱有加,平日不论是回淮阴王府,还是淮阴王府来人探望,他不论多忙都会挤出时间陪上妹妹一会儿,今日却是有些反常。
宋撷玉不想兄长担心,含糊道:“王爷今日有些急事,一早便出府了,临走还交代要好好招待咱们的娇客七娘呢!”
宋撷燕闻言甜甜一笑,将装着绣品的匣子打开,将里头的小玩意儿献宝似的拿给宋撷玉:“三姐姐,你看燕儿绣得好不好!”
宋撷玉拿起一个锦鲤戏莲的锦缎香囊,上头歪歪扭扭的绣着一蓬青莲,莲叶下一尾红白小鱼头大尾小,胜在鱼眼灵动,看着倒是憨态可掬。
宋撷玉记得前世宋撷燕不仅容色殊艳,绣功更是一绝,不曾想也有这般青涩生疏的时候。
如此想着便不免自责起来,她前世一直忙着自己的事,甚少关心这个对自己亲近非常的妹妹。
有了这份愧疚,宋撷玉再看那香囊上的小鱼,更觉灵动,真心夸赞道:“七妹妹这副锦鲤戏莲绣得分外可爱,姐姐喜欢的紧呢!”
得了姐姐的夸赞宋撷燕笑得更甜,拿起香囊看了又看,忽然道““母亲说我这锦鲤绣得过于肥胖,且头也过大了些,不像锦鲤,倒是与胖头鱼是近亲……”
说完仰起头,晶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宋撷玉:“我回去便同母亲说,是她不会欣赏,才不是燕儿手艺差。”
宋撷玉被她这娇俏的小模样逗得手指发痒,忍不住在她白嫩的小脸儿上掐了一把:“可不准得意忘形,去了学堂还要多多同女夫子请教,女红上段无捷径可走,惟有勤学苦练才能有成,不然待你出嫁时候,自己绣得嫁衣拿不出手,可是要哭鼻子的。”
宋撷燕笑着揉揉脸:“知道了,三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