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世安院出来,宋撷玉立在长长的走廊,忽然胸口一痛,像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从她胸口一点点往外抽离,痛的她捂住胸口佝偻下来,整个人难受的要命。
玉娴和玉淑看她毫无征兆的脸色苍白,都被吓了个半死,连忙扶住她:“王妃,您这是怎么了?”
宋撷玉撑住玉娴的手,好半天才缓过来,慢慢起身,刚刚还极为剧烈的痛感如今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像是她的一个错觉。
“没事,可能累了。”
这话,自然是没人信得,但宋撷玉既然这么说了,也没人会不识趣的当场去问。
“宋如瑛现在在哪里?”宋撷玉忽然开口。
这事玉娴玉淑不知情,但元嘉却知道的一清二楚,行了一礼就将宋撷玉带了过去。
宋如瑛看到宋撷玉来时,面上满是讥诮,并没有半分意外之色。
“你来的比我想象中要更晚一些。”
听到这话,宋撷玉倒是气笑了,自顾自的坐了下来。
听宋如瑛这话的意思,她倒是对她过来这事,挺期待?
不比先前面对宋静安的隐忍浑不在意,在宋撷玉面前,宋如瑛的情绪哪怕再怎么往下压制,却还是忍不住开始暴露端倪,眉目间的戾气涌了出来:“你很得意吧?看到我现在这个下场?”
连宋静安都要过来踩上她几脚,宋撷玉一直就看不起她,如今看她如今处境,只怕背地里不知道怎么笑她蠢。
宋撷玉瞧着她这幅气急败坏的模样,心里只觉得可笑:“你出事,我有什么可得意的,你落到如今这步田地,本来就在预料之中,不过是早晚罢了,”
宋如瑛被她的话给气的失语,好半天没说出话来,半晌气势陡然间颓废下来:“宋撷玉,你若是想来赶我走,大可以直说,不必去父亲那里费心思。”
她虽然如今失势,但好歹身边还有个贴身伺候的,对于淮阴王府的事也不是全然不知,她被父亲从太子府接回来的第二日,李瑢就将宋撷玉和谢俶给叫了回来。
这事情再明朗不过,她就说当初她为了自己的前途命运,铤而走险去丢了身子,还差点连累了宋撷燕,李瑢对她也算是恨之入骨,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的答应她回来?
如今看来,这李瑢打的也算是好算计,自己不出头,却把宋撷玉叫回来帮自己出头,光是宋撷玉也就算了,谢俶也回来,这两人一块,哪怕是父亲,也很难不忌惮。
李瑢真是打的好算计,既没有得罪父亲,又把她给赶出去。
宋撷玉瞧着她这模样,莫名觉得可怜的很,只可惜,她铁石心肠惯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的心软可不是留给这等心思不正之人。
“宋如瑛,你现如今心里可有半分悔意?”宋撷玉忽然开口,问的却是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宋如瑛神色更是冷冽,嘲讽一笑,忽然抬头看向她,表情有些癫狂:“我后不后悔,能改变什么吗?你不就是想看我在你面前痛哭流涕求饶吗?”
她说完,面上神色忽然一变,眉头微微蹙起,眼里大颗大颗的泪掉了下来,宋撷玉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到宋如瑛忽然嘴角诡异的弯了起来,眼睛却仍旧在不断的掉着泪珠子,几乎串成串,不带断的。
宋如瑛上半张脸演绎着强烈的悔过之意,可下半张脸只剩下满满的嘲讽,几乎被割裂成两张假面,看的人瘆得慌。
“三姐姐,这幅模样,你可满意?”
宋撷玉抿紧了唇,身旁两个丫鬟也被宋如瑛的反常行为给吓的心惊肉跳,这位不会是在太子府跟疯了的太子妃呆的太久,也被逼出了毛病?
警惕的瞪着她,两人不着痕迹的护着宋撷玉,防止宋如瑛暴起伤人。
宋撷玉倒是淡定的多,看着宋如瑛,眼神悲悯,像是在看一只可怜虫:“宋如瑛,眼神骗不了人,你骗不了我。”
宋如瑛咬了咬唇,面上表情迅速的萎顿下来。
良久才轻扯嘴角,一言不发,垂着头,神色像是一只溃败的狼狈野狗。
她确实后悔了,当初要不是她执意要嫁进太子府,哪怕嫁个小官,日子也不会难过成这样。
这些年,她在太子府熬着,真正过得开心的日子恐怕也就刚进太子府的那半个月,谢央以为她也是淮阴王府出来的,跟宋撷玉有同样的价值,便也哄着她,让她以为自己能成为宠妾,以为自己能让沈昭昭都对自己这个宠妾无能为力。
殊不知沈昭昭哪里是对她无能为力,分明是在观望,沈昭昭聪明的很,局势没明朗前,并不与她针锋相对,可一旦明白淮阴王府根本没把她当一回事,便迅速的开始打压她。
一个没有娘家没了太子宠爱的侍妾,又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宋撷玉见她这副模样,终究没心情再与她说这些无用的废话,直截了当开门见山:“你在太子府,或者回来淮阴王府,我与阿娘并不在意,宋如瑛,你不用把自己看的那么重,只要你安分守己,阿娘不会克扣你那点好处,也不屑克扣你这点好处。”
宋如瑛听明白宋撷玉这话的意思,她这是明明白白过来警告她,她回来不回来,宋撷玉压根没放在眼里,只要她不生事,宋撷玉和李瑢会给她五姑娘的体面,其余的,不会多搭理她。
看着宋撷玉,宋如瑛忽然便觉得可笑起来,她活到现在,仿佛是活成了一个笑话,从她懂事以来,所有人都在跟她说李瑢是正妃,眼高于顶,压根不会给庶女半点好处,宋撷玉嚣张跋扈,又深得宋青山宠爱,她们这些庶女要是不自己争自己抢,自己把握自己的命途,否则连渣都不会有。
徐侧妃是这么说的,宋静安也是这么说的,连自己亲娘也是这么教导她的。
所以她争,她抢,她事事都要拿到最好的,每日披着胆小乖巧的皮博取宋青山的怜爱。
可她争了大半辈子,究竟争到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