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到炮弹在天上咋飞的呢。”有士兵在旅部的位置看着前方弥漫的烟尘说道，能问这种话的无疑是个新兵。

“看不看到有啥区别，天黑的时候看的清楚，在天上有闪光，那叫弹道。”有东北军老兵手中夹着根烟卷喃喃的说道。

他很为前方的战事担心，因为他知道旅长带头上前线了，日军炮击的位置正是那块阵地。

就是最早从前面传来消息说那里快丢了的时候，日军对那里的炮击也没象现在这样猛烈。

作为一名担当观察哨的老兵他知道，他们在后面看着前面烟柱腾空，可是在那炮击的现场那就是毁天灭地的感觉。

他是如此的担心，以至于那根烟卷一直燃着烧到了他的手指，他才下意识的把那烟蒂甩到了地上，而他的眼睛却依旧盯着前方。

而此时在那座作为制高点的小山处也正是如此，旅长刘成义也只能贴着那陡坡处趴着。

现在他的世界里已经变成了混沌一片，灌满耳朵的都是那炮弹的爆炸声，他尝试着睁开眼睛，可是所能看到都是那无尽的烟尘，他也只能就又闭上了双眼。

他感觉到炮弹在自己的头顶上炸响，土块碎石便滚落了下来，他感觉到炮弹在自己右侧前方几十米处炸响，被炸飞的土块夹杂着地上的青草就又抛到了他的头顶。

刘成义是旅长，说实话，他上前线挨炮击的时候并不多。

按理说，刘成义不大可能注意到一个普通士兵。

他也只是听说，这听说的印象就不深，日军炮击的时候一着急就趴在地上了那也情有可原。

炮弹不再爆炸，升腾到半空中的灰尘便缓缓落下，远处传来日军的呼喝之声，那是日军再次发起了进攻。

因为大老笨个子高身体壮长得跟黑铁塔似的，而他这个“大老笨”的称呼也很容易让人铭记在心。

在被大口径炮击之后，有的士兵也只是说难受，可是看表面那真是一点伤没有，可是过个一两天那人反而会突然暴毙！

这回可好，这个卫兵却是直接讽刺古满要投降了。

那样的话，炮弹没有炸着，可是却可能被震出内伤来！”大老笨解释道。

那其实也是人的一种本能反应，被炮击了人怎么可能不本能的双手护头？

大老笨那是象做俯卧撑似的用双臂撑着地，却又跪在了地上，若不是他的脑门子离开了地，那别人还会以为人在给土地爷或者山神爷磕头呢！

“诶，我说傻大个儿，你刚刚那么趴着是啥意思，我可是看着你一直在那撅着了！”这时刘成义手下的一个贴身卫兵就问。

那却是刘成义头一会看到有人会用那样一种古怪的姿势卧倒。

至于古满躲炮的姿势他也看到了，那却是紧贴着山壁蹲着的，然把双手扣在了后脑勺上。

而这种内伤在外表上又看不出来。

日军的炮击十多分钟后便停了下来。

大口径炮弹落地爆炸所杀人的可绝不只只是炮弹爆炸所产生的破片，却还有着那无处不在的冲击波。

内战的时候，不管哪方中国军队都没有这么强的炮火。

那个卫兵本就对商震安排了两个大个子跟他们在一起保护旅长不满，而炮击前，偏偏大老笨还把参谋长李想给扛了回来。

要说大老本从地爬起来倒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大家刚才都在躲炮嘛。

而从地上爬起来的刘成义便也听到了一片哎哟呻吟之声，而接着便传来了商震以及下面排长的喝问，那是在统计伤亡情况。

当人趴在地上时，那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完全可以传入人的体内给人造成内伤。

况且内战与外战还是不同，只要哪方真的搬出大口径火炮来，也只是需要打上那么几发，那么另外一方不说举手投降却也直接弃守了。

象日军陆军所用的九二式步兵炮、山炮那都谈不上大口径，所以就算他戎马半生却也没有过这方面的经验。

其实这真的不怪刘成义，实在是他也没有被日军的大口径火炮给炸过。

本来就是一座山顶面积狭小的小山，日军觉得打上十来分钟的炮那都已经不是把山顶“犁”过一遍两遍了。

“才不是，商震说，鬼子大炮厉害，防备鬼子炮击的时候，一定不能把身子全贴在地上。

其实，不光是古满，就是包括旅长刘成义参谋长李想那不也是用双手护头的吗?就他们与古满躲炮的姿势比起来，那也只不过是前者是趴着的后者是蹲着的。

可那是指对普通的士兵，大老本可不普通。

伤亡应当不小吧，刘成义心里想着，可这时却才注意到就在自己的身旁，那个大老笨却也正从地上爬起来。

也不知道这回有多少人能逃得过这次炮击，刘成义内心感叹，在日军的炮击面前，他这个旅长和士兵没有什么区别，现在也唯有苦捱了，但愿商震让士兵们躲在陡坡后面的方法能奏效。

奇怪的却是大老笨在爬起来之前的那个姿势。

只是他说到这还没有完，他却是又一转头问古满：“你这个傻大个更有意思，你蹲在那里是要向小鬼子投降吗？”

看自己这个旅长当的，怎么还能忘了这种事儿？反而被一个小兵给提醒了，刘成义自责。

所谓同行是冤家，大老笨的表现就让他觉得不顺眼起来。

大老笨这么一解释，那个本来还打算接着讥讽他的卫兵就愣住了，而旅长刘成义却是暗自叫了一声惭愧！

他堂堂的一旅之长却是把这茬儿给忘了！

当然了，这种情况都是东北军打其他派系的军队，谁叫那个时候的东北军富呢！

而与日军作战，他挨炮击时那还是几年前在宁远县城呢，可是那次他也有坚固的工事，而不象现在这样的野战。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不过鬼子刚刚用的炮还谈不上大口径，大口径的那得鬼子海军的大口径舰炮，或者飞机从天上扔下来的大个的炸弹！”这时倒是参谋长李想替刘成义解了围。

而现在他问大老笨为啥会用那么一个古怪而又不雅的姿势撅在地上，那却是暗含讽刺的意味。

大老笨“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大老笨本性憨厚，他可没有和别人争辩的习惯，如此一来那个卫兵就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而这时就在山腰山下已是有人喊了起来，那是各个排的排长，他们在向商震报告伤亡情况。

出乎刘成义意料的是，那三个排在被日军炮击之后总共也只是阵亡了两个人，至于还在哎吆的那却是被日军炮击炸起的土块石子击中的。

这是什么情况？刘成义愣了片刻，可是随即有一个军事术语就从他脑海中蹦了出来，那是“反斜面”！

刘成义正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忽然就听山上有士兵喊道：“小鬼子过来了，这回人可是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