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发布完了公开信之后，方云墨便连夜回到了渝州市，继续拍摄宁昊的《疯狂的石头》。

想做的事情已经做了，该放的消息也已经放出去了，既然已经把计划中的事情给做完了，那剩下的基本上也就只有耐心等待了。

当方云墨回到剧组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知道了他那封公开信的内容。

宁昊好歹算是进学校前就曾经在社会上经历过不少事情，对于方云墨的那封公开信态度倒是相对要淡然一些，至于他的那些死党和唐糖则算是反应比较激烈了。

罗进那货甚至吼出了要和方云墨一起退学，以此来抗议学院的不公这样的话……

说老实话，罗进所表现出来的那种态度，还是让方云墨颇为感动的。

……当然，他这种压根不过脑子，章口就来的作风还是遭到了所有人的一致声讨，并且最终以被方云墨在脑袋上敲了若干个暴栗而告终。

对于不了解内情的人而言，方云墨这次看上去似乎已经是千钧一发，岌岌可危，但对于身在局中，而且正在掌控着局面的人来说，其实事情远没有想象的那么夸张。

主要原因其实还是在于双方实力上的不对等。

别误会，这里所谓的不对等并不是说程恺戈有多么多么强大……

相反，看似强大的程恺戈其实才是这场博弈中真正意义上‘弱势’的一方。

这里所说的‘弱势’无关财力，无关背景，只和双方的心理状态和处事方式有关。

因为程恺戈的心理状态从一开始的时候就是不正常的。

或许是《霸王别姬》的成绩太过夺目，又或许是过往几部作品的成绩没有达到预期，从《无极》筹拍到点映再到正式公映，不管是程恺戈还是陈虹，所作所为给人的感觉只有一个字能够形容。

那就是——急！

容不得一点质疑的声音，

听不得一点说不好的意见，

哪怕是影评人和业内同行所提出的中肯意见也被剧组联合发行方中影集团给压制了下来……

说实话，在华国的电影产业历史上，之前没有，之后也几乎没有那部电影把舆论控制这件事做到了这种地步。

正是因为导演、制片人和发行方将舆论压制到了如此地步，再加上程恺戈身上的戛纳金棕榈大奖导演的光环，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观众心甘情愿的在第一时间花钱买票走进电影院去观看《无极》这部电影。

要知道，当初《无极》首映式的门票，最高可是被炒到了1800元华币的地步。

2005年京城统计局所发布的居民人均月收入也不过才三千元华币。

看一场首映式，半个月还多的工资就没了……

要是电影好看倒也罢了。

观众花了半个多月的工资，进场就看了个支离破碎，连台词都没几个演员能说清楚的电影，试想一下，观众们能不觉得闹心吗？

截止到方云墨将《馒头血案》这部短片放上网的时候，《无极》的累积总票房是1.65亿元华币，以每张电影票40元华币计算，足足有四百一十多万人选择了进场观影，在盗版光盘横向，大多数观众还没有养成去电影院看电影这种娱乐习惯的2005年，这四百多万观众虽然相比于全国十多亿人来说并不算多，但却已经是最最铁杆的电影爱好者了。

可想而知，当这批铁杆爱好者看到自己期待已久的竟然是这种东西之后，尤其是当他们发现自己前期收到的所有讯息全部都是被制片和发行方所舆论压制之后的结果时，他们的心情会愤怒到何种地步……

而当观众为自己看了部烂片而疯狂吐槽和大加批评的时候，《馒头血案》的出现可谓是正当其时。

而就是这个时候，程恺戈一方犯下了第二个，也是最大的一个错误。

程恺戈不认为自己的电影是烂片！

程恺戈同样也不认为自己之前的处事方式有什么问题！

估摸着在程恺戈的眼中，所有对他的电影作出批评的人，必定都是怀着恶意，不希望看到他超越张一谋的人……

于是乎，当方云墨的《馒头血案》成为广大观众发泄情绪的一个渠道的时候，程恺戈就像在大禹之前负责治水的那位名叫‘鲧’的老兄一样，选择了使用‘堵’的这种方式，试图用起诉+极限施压的方式，让《馒头血案》从此消失……

而这，也恰恰触碰到了喜爱《馒头血案》的那些网民们的逆鳞。

怎么着？你丫的拍了烂片，还不准我们骂是怎么滴？

就算是平日里去餐馆吃饭，吃完了要是觉得不好吃食客们都可以骂两句厨子呢，您程大导演是觉得拿了戛纳金棕榈就飘了么？

难不成你是打算抱着你那个戛纳金棕榈吃一辈子？

不好意思，现在好的导演那么多，好看的电影数量也不少，我们不惯这种臭毛病……

随着新世纪的到来，网络世界的不断发展也带动着网民数量的成倍增加，而网民数量的增加最显著的后果便是对于过往权威的质疑和嘲讽。

原本这票网民就是无风也起三尺浪的主，何况程恺戈这回还算得上是主动往上凑……

……

正当《疯狂的石头》剧组中某些人在明里暗里替方云墨担心的时候，程恺戈方面又传出了新的消息——程恺戈将携《无极》一片出征柏林电影节，同时还将为其申报奥斯卡金像奖的最佳外语片奖项。

……至于之前经常挂在程恺戈夫妇嘴边的起诉云云，这两位似乎是选择性失忆了一样，压根连提都没提，实在被记者们给逼得有点急了，他们才通过经纪人的渠道对外放出来一句话：“我们已经起诉他了，我们一定要起诉而且就这一问题要解决到底。”

呵呵，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只要您开心就好……

…………

时间进入到2006年1月底之后，方云墨结束了在《疯狂的石头》剧组的所有工作，和唐糖一起返回京城。

两人带着行李刚走到租住房的门口，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棕黑色的防盗门上，竟然有一行清晰的红色涂鸦字迹。

小子，别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