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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沅一怔,直愣愣的看着他,眼睫上还挂着湿漉漉的泪珠子。
好什么?
顾微凉拿她手里拽着的帕子给她擦擦脸:“不纳妾,听你的。等明年你生辰过了,咱们要个孩子。”
周沅又是一滞,怎么好端端又扯到孩子那儿去了。
她慢吞吞的低下头,复又好奇的带着星点哭腔问:“为什么是等生辰过了?”
顾微凉好笑的捏了捏她的下巴:“生辰过去你就十七了,现在还小,不急。”
周沅无意磕到了自己的舌头:“我、我没有着急。”
“嗯,是我急。”他笑着点头。
其实十六也不算太小,姑娘家十五便可婚嫁,十六怀胎生子也实属正常。可许是顾微凉长了周沅十岁,总觉得她还是个孩子,因而一等再等,就连夜里都不忍心碰她。
想来除了那日她生辰前一晚,还没有碰过她第二次。
思此,男人眸色暗下来,深深吸了一口气,仔细回过神给她擦脸。
除了眼眶还红着,其余是看不出周沅哭过的。
顾微凉停了动作,就这么未发一言的看她。周沅不解的抬了两次头,总觉得燥得慌,挪着身子就要下去,又被他桎梏住腰。
“师母担心你没有怀个一儿半女,日后顾家再纳了妾,你会受委屈。”
正是周沅方才问了一路柳氏来说什么了,现在顾微凉如实说,倒叫周沅诧异的顿了一下,恍然大悟,原来是因为这个。
她唇瓣微微动了动,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顾微凉仔细着她的神情,揉了揉姑娘的脑袋,将人放到地上,随即起身道:“我早就同你说过,不会让你受委屈,你放心。”
哦。
周沅默不作声的垂下头,觉得自己方才为他那几句话就忍不住哭,有些不大好意思。
她哼哼唧唧的想将这事儿揭过去:“唔,云姨娘做了薄荷糕,我叫秋婵拿来你尝尝。”
说着周沅便跑了,步子极快的出了里屋,转眼就消失在拐角。
顾微凉不由失笑,知道姑娘脸皮薄,到底也没拦她。
周沅不过是找了个借口,云姨娘做的糕点虽可口,但也没非要叫顾微凉尝一尝的地步,况且他向来不爱吃甜的,周沅便寻了一处角落坐下,叫风吹着消消眼下的红肿。
夏荷见她一头从屋里冲出来,急急忙忙跟上,冷不丁叫她吓了一跳:“姑娘,您怎么哭了?”
周沅秀鼻一皱,瘪着嘴不过话,心里腹诽着都怪顾微凉吓唬她。
她坐了好一会儿脸色才缓和过来,才发觉秋婵没在跟前伺候:“秋婵呢?”
夏荷立即应道:“方才路上遇见云姨娘往夫人房里送糕点,云姨娘便托秋婵送去,自个儿又回屋里了。”
周沅点了点头,倒也没说什么,云姨娘就是这个性子,平日里鲜少出门,能不走动就不走动。
正说着,秋婵便回了。
她走得急,气儿都还喘不匀:“姑娘,沈姑娘正在夫人房里哭呢,奴婢没敢多留,送了糕点便退下了。”
周沅皱眉,方才才碰上一个莫名其妙的陆家燃,又添沈嫣的事儿,这夫妻俩这么不叫人省心。
“又怎么了?”
秋婵从夏荷那儿接过团扇摇着:“奴婢听了一耳朵,沈姑娘哭着求夫人给她做主,许是为了陆家妾室的事儿,外边传闻陆公子的妾室仗着是陆家夫人外甥女,在府里神气着,沈姑娘怕是受委屈了。”
周沅撑着半边脸仰着脑袋,这事也不是一两日了,娘既然没出面,那就是不想管的意思,沈嫣这会儿求到她面前,想来也不会有多大用处。
夏荷见她不说话,接了一嘴道:“那怨得了谁,谁叫她当初同我们姑娘争着抢着,若不是我们姑娘,她还未必非要陆公子,现在日子不顺心,又求到夫人面前…”
虽说议论主子不好,但这回连秋婵都没有斥责她的意思,当初沈嫣自个儿不厚道,分明知道夫人有意让姑娘嫁到陆家,偏偏使出狐媚办法勾搭陆公子,事后还毫不知耻,甚至在姑娘大婚时藏了凤冠,险些耽误了吉时。
这一桩桩一件件,芙蕖苑的丫鬟可不会忘了,因而并不大怜悯沈嫣。
周沅倒是没什么想法,只是也并不爱插手别人家的家事,听了一耳朵便过去了。
——
因是端阳的缘故,今日回了周家的姑娘们都并未急着回去,姑爷也都在府里坐着,一道用了晚膳。
除了沈嫣和陆家燃二人气氛有些僵持,倒也算和和美美。
周渲早前迎了蘅宜进门,碍着蘅宜的身份,又是个妾室,因而没太过热闹。
蘅宜的性子倒是有些像云姨娘,不喜热闹场合,不爱在人前露面,因而只是用了饭便退下了。
周沅被周沁哄的小酌了几杯,顾微凉低头看着,知道她酒量不好,可今日这个场合,便也不好拦着她。
最后外头炮竹声响起,周沅吵着闹着要出去瞧,惹的柳氏连连摇头,对着周沁低声斥道:“明知她喝不了酒,你偏要灌她。”
周沁心虚的低下头,喝了好几鳕鱼汤压下醉意。
柳氏瞧周沅这醉的站不稳的模样,只好吩咐身旁的妈妈:“去将芙蕖苑收拾收拾,让五姑娘和姑爷今日在这儿歇下,待明日姑娘酒醒了再回。”
顾微凉自然没有异议,谢了柳氏之后,半拉半拽的将周沅带到外头去,小姑娘喝醉了力气是极大的,抱着门口的柱子不撒手,非要坐在台阶上看月亮,可这天儿还没彻底暗下来,也不知她在说什么胡话。
夏荷秋婵顺着她的目光抬头瞧了半天:“……”
别说月亮,就是半颗星都没有。
里头还在桌前用着饭的人都被这动静引的瞧出来,周家的兄弟姐妹倒是不觉得有何稀奇,逢年过节周沅但凡是喝了酒,便都是这个模样,倒是几个姑爷看傻了眼,说起来,他们还未曾见过醉酒的姑娘呢。
柳氏只叹了口气,倒也不再管她。
两个丫鬟束手无策,求助的看向顾微凉。
顾微凉是见过周沅喝醉的时候,但只是在屋里,她举止是有些出格,可他也没见过她在外头喝醉的时候,不由怔了好一会儿,才在两个丫鬟急切的目光下将周沅强行抱起来往院子里去。
周沅在他怀里挣扎了半天,见挣扎不开,只好老老实实的眯起眼睛,似有要睡过去的意思。
到了屋里,秋婵放了热水,顾微凉将人放在耳房便出去了,让两个丫鬟伺候她沐浴。
里头一阵兵荒马乱,醉了酒的周沅本就不大听话,光是一身衣裳褪下来就废了秋婵好大的力气。
哄着劝着将小祖宗请进浴桶里,周沅懒懒的倚在那儿,有一搭没一搭的拍着水花。
顾微凉坐在里屋的软榻上,听见里头水流动的声响,再就是两个丫鬟姑娘姑娘的喊着,想是那丫头不太听话。
窗外天色渐暗,残留的余光从云层泄出,一抹余晖洒在窗台。
顾微凉随意从架上拿了本书翻着,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辰,他抬眸往耳房瞧了一眼,里头一点动静都没有。
男人清冷的眉头微微一蹙,将书反压在小几上,起身过去。
隔着两重帘子的耳房,他刚掀了第一重,便听秋婵和夏荷小声说话,直至掀了第二重,方才看清里头的情形。
听到脚步声,两个丫鬟皆是转过身去,秋婵伏着身子道:“大人,姑娘睡过去了,不肯让奴婢们伺候穿衣,这…”
“行了。下去。”他抬手做了屏退的手势,秋婵将擦身用的干爽布子搁下,低着头倒退几步便出了耳房。
周沅屈膝蜷在浴桶一角,一手抓着桶沿,脑袋靠在手背上,睡的并不是很深,眼睫还微微抖动着。
他过去探了下水温,已然没有了热气,不由皱眉去将她抱出来,湿'漉'漉的像只滑泥鳅,顾微凉的衣裳湿了个彻底。
小姑娘很是不耐烦的扭动着身子,被顾微凉一巴掌打在腰侧:“别动!”
周沅老实了一会儿,被放在屋里的梨木小凳上,由着顾微凉给她擦身子。
“抬手。”
闻言,她慢吞吞抬起手,指尖缓缓碰上男人的胸口,戳了一下,认真说:“湿了。”
顾微凉一顿,屏住呼吸,将她乱动的手压在腿上:“乖一点,别乱动。”
周沅这会儿自然察觉不到男人暗哑的声色,用湿哒哒的小脚蹭着他。
“……”
顾微凉抬眸,撞上周沅漫不经心的目光,忽然就不想擦了,将手上的东西丢到一边,直接将人抱着丢到床上,于是被褥也湿了。
一阵天旋地转后,藕粉床幔落下,外头余晖渐没,姑娘细细碎碎的哭声傍着轩窗外风吹树梢的声响,难得合拍。
姑娘哭的没了力气,只听见顾微凉叫了热水,便彻底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