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他会不会没有通过newts考试?”
“强尼,你疯了?”
法国,阿尔萨斯的街道上,约瑟夫看着身边不着调的同伴,用胳膊肘子戳了戳他的肋骨,“你真的想去某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研究某种从来没在市面上出现过的魔法生物吗?”
“这是有先例的,”强尼摇了摇头, 舔了舔手指,把吃剩下可丽饼的包装纸随手塞在了路边某户人家窗台上的花盆里,说道,“我听说在东方,有个巫师就是因为考试没有通过,所以招呼了许多挂科的人起兵想要推翻他们的政府, 还扬言要在首都里种满菊花……我觉得威尔特宁先生的行事风格和这个巫师很像。”
“该死的家伙, 你去研究你的魔法菊花去吧。”约瑟夫瞪了一眼不着调的强尼,说道,“我要去集结我们的人了,他们都没有好好吃过一顿圣诞节的大餐呢。”
“有人说我们两个共用一个脑子,你怎么看?他们说当你聪明的时候我就该死,当我聪明——”
“该死,你就没有聪明的时候,”约瑟夫在强尼的背后推了一把,催促他加快脚步,“我们得先去洛林,再去普鲁士,那些小伙子和姑娘们已经等不及了。”
……
洛林的街头相比伦敦巴黎的大城市,无疑要萧条许多,尽管战争过去已经多时,但这座曾经在著名的文章中提到的边境小城周边仍驻扎着规模庞大、用来严防死守曾经敌人的军队,买菜的妇人和荷枪实弹的士兵交错而过,互不打扰, 像是生活在两段交错却又平行的时空之中。
在城区向东几十公里的方向,有一片人迹罕至的茂密森林,据说在战争的时候,德国人在这里埋了不少地雷,周围的民众们几乎不敢靠近这里。
这片森林并不像他们想象中的那样原始,尽管麻瓜们只要靠近便会因为突然想起家中的要紧事而转身离去,但倘若他们瞎猫碰上死耗子地再深入几步,便会看到在围墙一般的高大树木背后,有一片隐藏在林木中的被砍出的空地,板正的小楼林立着,有些烟囱中还冒出袅袅的炊烟,被这群一模一样的小楼围绕着的,是几座造型庞大的工厂似的建筑,机械的轰鸣声从厂房中响起,连带着地面也在不断地震动。
但行走在这座森林中的小镇街道上的人们并没有因为这连绵不绝的噪音而显得烦躁,相反,他们似乎已经适应了这种背景白噪音,唱诗的歌声在小镇角落的教堂里传来,和机械的轰鸣搅在一起,被风轻轻一吹, 就散落在了林间树叶的沙沙声中。
“我真的每次回来都怕踩到地雷。”强尼忽然出现在一座菜摊前, 抓起摊上的一枚橙子,在身上随便抹了抹,连着皮一起咬了一大口,菜摊后织毛衣的老妪只是稍稍抬起了头,在看到强尼的脸后露出了看孙子似的嫌弃表情,低下头开始拆解因为被打扰而错乱的线头,她看起来并不是一位巫师,连带着这座小摊也没有任何魔法的味道,但是看到强尼后,她并没有半点儿慌乱,反倒是注意到强尼不礼貌行径的约瑟夫赶忙掏出钱包,在付钱前,听到强尼轻飘飘的一句,“他付。”
“我真希望你被地雷炸死,强尼,”他黑着脸付完钱,皱着眉头说道,“真不知道威尔特宁大人看中你哪一点?”
“可能是因为我们形影不离?”强尼耸了耸肩膀,把手中的半拉橙子递给约瑟夫,“毕竟对于巫师来说,一加一完全可以发挥出大于二的实力,要去试试吗?我明天找一个高手,你觉得阿不思·邓布利多怎么样?他下周五会去纽约开会,我们只要在半路上——”
“你留着自己吃吧。”约瑟夫摆了摆手,拒绝了他的橙子,也捎带着拒绝了他的提议。
“他给了我第二条命,就冲这点,哪怕以后企鹅这个狗腿背叛了他,我也会毫不犹豫地拉着他下地狱。”强尼的脸上露出满不在乎的表情,用力地咬着手中的橙子,橘色的汁水流了一手,他看向菜摊后的老妪,换上了一张亲切的笑脸,“阿嬷,这几天你们就各回各家吧,我想这里应该很快就会荒废了。”
老妪没有说话,只是盯着他,微笑着摇了摇头。
“近卫军回来咯!”
一群年龄大大小小的孩子呼啸着从街上跑过,报告着对他们而言天大的好消息,在路过菜摊旁的两人时,他们排着队,吵吵闹闹地驻足行礼,这些各方面都差异巨大的孩子们聚在一起,堪称一幅胜景,他们很快跑着离开,在到达下个路口后,呼喊声又遥遥地传来,“两个笨蛋也回来啦!”
约瑟夫和强尼并没有因为被称作笨蛋而懊恼,反而笑眯眯的。
“近卫军?为什么叫近卫军?我们是谁的近卫军?”
“可能是他们在什么书里看到了这个名字吧,保卫他们的部队。”
“我们可没有保卫他们。”
这座小镇一开始只有中央的那几座工厂,仅仅作为约瑟夫和强尼的临时落脚点,他们带着各自征募的巫师,跟随着企鹅下发的指令而行动,一开始的工作内容主要是在全世界范围内采集从天空中传来的讯息,在几个月前,随着越来越多高明巫师和年轻血液的加入,他们也将主要的驻地搬到了这里,守望着普鲁士的人间炼狱。
在和以哈里曼的身份蛰伏下来的“里伯恩”接头后,他们也终于在巴黎的骚乱过去数月后再次投身到了战斗当中,这两位洗衣工和厨师兼仓库管理员的组合是一对天生的斗士,这些在小镇中安稳生活的人都是他们从普鲁士的“货场”中掳来的“战利品”,普鲁士的黑巫师们甚至没有察觉到哪里不对劲,因为这样的掠夺在那里是一件司空见惯的事情,更不要说最近一段时间,来自世界各地的不同势力展开的救援行动层出不穷,他们也曾想过撤离,但不知不觉间,他们竟已经陷入了一张由各方人马默契结成的网中。
起初这里只是一处工厂旁的营地,没过多久,就变成了人气十足的村庄,又不知怎得,变成了这样一座人丁兴旺的小镇,不同国家、不同语言、不同肤色的人住在一起,并没有太多劫后余生的唏嘘,从来没有放弃希望的他们很快将这里亲手打造成了新家,在那些工厂中新鲜出炉的、摆在地上就能自行放大的房屋们的帮助下,这里竟有了一分世外桃源的烟火气。
“这次有什么伤亡吗?”强尼向约瑟夫问道,“听说这次他们遭遇了巨人,恐怕有些棘手。”
“斯嘉丽两天前就汇报过了,我就知道,以你的智商,一定听不懂这些数字,新兵早都变成老兵了,死亡人数已经有几周没有增加了,”约瑟夫摇了摇头,“我简单地描述一下,你可以慢慢消化,伤有,亡零,打不过就跑,多简单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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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怕以后又要多起来了,”强尼摇摇头,叹息一声,“麻瓜的战争结束了,我们的才刚刚开始,以后,恐怕就不是打不过就能跑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他们知道的,一开始就知道,”约瑟夫用力地点了点头,“有些战斗是不能退缩的,我们不是那些被利益亦或是权力驱使者的士兵,我们是为了身后的人而战的斗士。”
“有时候我都替威尔特宁大人感到心凉,”强尼笑了笑,“哪有人的军队是我们这样拖家带口的散兵游勇,什么生旦净末丑,什么老弱病残孕,真是齐活了。”
在他们身后,工厂的轰鸣声变得更加剧烈了,大地的震颤甚至让菜摊上的蔬菜水果们纷纷滚落下来,仿佛在那几座无言的大山般的建筑中,有什么压抑许久的猛兽正欲破牢而出。
“咔!”
……
“咔!”
冰盖碎裂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一只企鹅叼着一条疯狂挣扎的肥鱼破开冰面跳了出来,用肚皮在冰面上滑行了许久,终于停在了障碍物的面前——一只沾满冰碴子的靴子。
“抱歉啦,不能陪着你们了。”
年轻的男人在白茫茫的大地上直起身来,一只憨态可掬又威武强壮的帝企鹅静静地蹲在他的身边,竭力地伸长自己肥美的脖子,在他的掌心用力地蹭了蹭,甚至还想把嘴里叼着的鱼递给他。
“你自己吃吧……你说我在欧洲的大街上牵个企鹅逛来逛去看起来是不是应该还挺怪的?”年轻的男人抬起头,看着在周围平滑的冰面上用肚皮做滑铲的企鹅们,脸上露出了忍俊不禁的笑容,“不管看多少次,总觉得你们比人有趣多了。”
他迅速地弯下腰,把双手插到企鹅的肋下,一把抄起身边的帝企鹅,想要把它抱到怀里,或许是因为这些企鹅的伙食太好了,他竟然抱不起这只膘肥体的小家伙,柔顺的毛皮在指尖滑过,帝企鹅又落回了冰面上,屁股在地上弹了弹,变成了尾巴朝天的姿势,它绿豆般的小眼睛眨了眨,疑惑于这个专职提供食物的弄臣为什么今天要这样冒犯自己。
年轻的男人抬起头,无奈地笑了笑,他抬起胳膊,一根乳白色的笔直魔杖出现在手中,手腕轻轻扬起,一块硕大的冰块撕裂冰层,在他的面前升起,冰块的断面比镜子还要平整,企鹅被杂乱的头发遮挡的面容出现在冰面上。
即便是在极地这样寒冷的环境中,他也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衫,但他似乎并没有因此而感到寒冷,脸颊反而呈现出坐在火炉旁的红彤彤的姿态,很久没洗也没有打理的头发垂在额前,挡住了眼睛,一架结着霜的眼睛斜挂在鼻梁上,下颌的胡须看起来也像个野人似的。
企鹅露出了自嘲的笑容,醉心于冰的他现在并不比那些在地上排队滑铲的企鹅干净多少,魔杖轻轻地扫过脸颊,冰碴迅速地在胡须上凝结,用手随意一抹,在一阵“咔嗒咔啦”的脆响中,胡茬伴随着冰渣一齐扫落,他抹了抹光洁的下巴,抬起头,向面前冰块的后方眺望,一行形形色色的人正站在远处高些的冰原上注视着这里,随着时间的流逝,聚集在他们身边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并不像一个正规的组织,甚至都没有统一的制服,似乎只是穿着自己平日的常服便匆匆赶来,有些人甚至还穿着他们国家魔法部的长袍,这些人中有些甚至都没有见过面,只通过《唱唱反调》有过书信往来。
“躁动不安的灵魂总会聚集在一起,朋友们,想必我们都更倾向于看到更有趣的事情发生。”企鹅冲人群微微颔首,“言语的力量是最有力的刀剑,这让我哪怕身处荒原中,也足以成为任何棋桌旁的棋手,拨弄棋盘……比拨弄琴弦,演奏那些不知道被人弹过多少遍的曲子,有趣太多了。”
他的声音极轻,轻到哪怕连自己都听不清楚,耳边只能传来寒风的呼啸声。
企鹅用魔杖切下一块冰块,握在手中,缓缓融出了一把锋利到反光的冰刀,刀刃贴着头皮划过,许久没有搭理的头发一把把地掉落,很快,原本精干的企鹅就再次出现在了镜中。
他盯着镜中的自己,用魔杖刻画着镜面的图案,一件简单的长袍被他刻在了冰上,又在自己的身上缓缓浮现,下一秒,他已经出现在了人群前。
企鹅缓缓地扣上正在由冰花向木头变化的纽扣,向这些沉默却又躁动的人们露出笑容,在他的身后,一座由冰雪凝成的、挂着“《唱唱反调》杂志社”牌匾的三层小楼缓缓倒塌,无数只企鹅从海水中跳上岸,摇摇晃晃地冲进废墟中,叼起一本本用油纸包着的杂志,冲回了水中。
……
“砰砰砰。”
敲门声响起,克雷登斯挣扎着从床上起身,坐在一旁的纳吉尼心疼地为他擦了擦额角的细汗,他握住她的手,轻轻地吻了上去。
“也许是我定的杂志到了,”克雷登斯抬起头,黑色的恐怖瘢痕迅速收缩着,肤色看起来健康了许多,他从床上下来,朗声说道,“您放在门口就行。”
“你搞错了,拜尔本先生,”门外的人说道,“我是来找你的,威廉姆斯让我来找你,我叫艾维·达尔文,也许有预约。”
克雷登斯和纳吉尼对视一眼,抄起床头柜上的魔杖,站了起来。
“到时候了吗?”
“倒还没有,只是我的事情做完了,”艾维耐心地解释道,“我听说你的身体情况比较糟糕,正巧,我最近在纽蒙伽德见到了一份特别的病例,所以特意来关心关心你……毕竟我们有可能并兼作战,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