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五)
作者:水怀珠      更新:2021-07-30 13:57      字数:9141

番外(五)

赵彭娶了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

这个女人的名字叫吴佩月。

吴佩月的父亲叫吴缙, 是当朝手握实权的丞相,是朝堂上唯一一个敢公开支持他赵彭做储君的一品要员。

赵彭敬吴缙的耿介忠厚, 佩服吴缙的浩气凛然, 也感恩吴缙一次次的慷慨相助,但他从来没有想过,他要娶吴缙的女儿。

娶来做什么?

做他联合吴缙对抗政敌的筹码, 做他一步步登上帝位的垫脚石。

坦白讲, 赵彭觉得这种做法挺可耻的。

然而,他还是照着这种可耻的行径去做了。

他为了娶吴佩月, 辜负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小娘子, 大婚那夜, 他喝得酩酊大醉, 在婚床上鼾声如雷地睡了一夜后, 从此再也没有进过吴佩月的房门。

他也知道这样对吴佩月很不公平, 很不体贴,但他实在不愿意和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同衾共枕。

他告诉吴佩月,自己可以给她的东西有很多——身份、荣誉、金银、权利……只要不是他那颗热腾腾的心, 要他赵彭拿什么来做补偿他都愿点头。

他要把他的心留着, 留来日后给那位被他辜负的小娘子。

那日吴佩月穿着一袭淡紫缀繁花百褶裙, 外罩乳云纱对襟褙子, 秋风把她委曳在地的广袖吹得簌簌飘舞, 她怔然地坐在廊中美人靠上,整个人因那目中的错愕、悲哀而更显单薄。

赵彭知道自己的话很伤人, 但他想, 比起虚伪的欺骗、刻意的疏远, 这样开诚布公对彼此都没有坏处。

于是他继续狠下心,总结道:“我知道我不爱你, 你很难过,但我对你,只能是如此了。”

廊外风势渐大,吴佩月终于回神,朝赵彭淡淡笑一笑,道:“没有。”

赵彭:“?”

什么没有?

吴佩月道:“殿下能这样坦诚相待,是对妾身的体贴,妾身不觉得难过。

至于那位崔小娘子,殿下寻个时机册封入宫便是。”

赵彭盯着她,既惊且疑,她那双丹凤眼明明前一刻还笼着失落,怎么这一刻又重新光彩熠熠了?

还不承认自己很难过,不承认自己很不想别的女人入宫。

哼。

这惺惺作态的本领,果然是众望所归的太子妃,天生的做皇后的料呢。

“我的事不劳你操心。”

赵彭冷淡地扔下这一句话,临走前又一顿,忍不住提醒,“还有,既然我已坦诚相待,那么请太子妃日后也不要装模作样,是什么心情,就照什么心情表达,不用强颜欢笑。”

吴佩月望着他拂袖而去的背影:“……?”

近日朝局不稳,范申得势后,又开始把手伸到边关去,褚家那边的军饷差点就给他一口尖牙克扣去三分之一。

赵彭是向着褚家,并很想重振武举,一改国朝风尚的,碰着这事,自然要联合吴缙等人忙碌一番。

他是个办事情风风火火的人,一忙起来,整个东宫就跟着动荡,以往一人住时,尚不觉如何,眼下多了个太子妃,情形自然就有所不同了。

譬如,赵彭经常会在发号施令结束后,收到吴佩月那边送来的一碗清心降火羹。

钱小令赞叹道:“难怪古人说要先成家,后立业,这成家后的待遇跟成家前比,还真是很不一样哪。”

赵彭哼一声,瞅着那碗羹汤,心想不过是些邀宠的低级伎俩罢了。

钱小令把瓷碗端过来:“殿下,趁热喝点吧。”

赵彭批阅着文书,不愿意,钱小令殷勤地送往他面前。

赵彭被迫接过,语气不耐:“清汤寡水的东西,有什么可喝……嗯,味道还不错。”

时日飞转,婚后的日子就这样相敬如宾地过着,眨眼便是小半年。

赵彭自然是如当日对吴佩月所言那样,除日常的照面外,跟她并无其他交集,便是送吃食,她也并不亲自出面,只是叫侍女送来,或钱小令亲自去取。

说来也是怪,吴佩月其貌不扬(在赵彭看来),一张鹅蛋小脸清冷寡淡,送来的吃食也是清清淡淡的,可偏偏一下肚,便能浸润味蕾,唇齿留香。

赵彭默不作声地放下瓷碗,回味着舌尖滋味,半晌道:“当真是太子妃亲自做的?”

侍女回禀道:“是。”

赵彭等半天没等着吹嘘吴佩月如何贤惠、如何手巧的下文,咳一声,兴致寥寥地道:“哦,退下吧。”

钱小令看他静坐一会儿后,揉揉眉心,像是困倦了,便上前来伺候。

揉肩的档口,钱小令道:“殿下准备何时召崔小娘子入宫?”

赵彭一怔:“突然提这个做什么?”

钱小令讪笑:“奴婢是看殿下乏了,身边却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心疼了不是。”

赵彭讥讽:“你不是人?”

钱小令低声:“奴婢说的是那个‘伺候’。”

赵彭:“……”

钱小令看他不吱声,斟酌着又道:“其实说起来,殿下跟太子妃娘娘早晚是要圆房的,毕竟这嫡长子只能由太子妃来生,要是能尽快让太子妃怀上,殿下也就更有理由召崔小娘子入宫了。”

赵彭默然,想起大半年不曾一见的崔小娘子,胸口酸涩。

钱小令的劝谏不是没有道理,可是……

唉,他也不是不愿意去跟吴佩月圆房,而是他私心地想把头一回留给崔小娘子罢了。

那种事,应该是跟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做才能有滋有味,意义深刻,如果只是为子嗣,为繁衍,那跟他随便找个暖床又有什么区别?

赵彭靠在椅背上,抬手盖住双眼,陷入长长的沉默。

吴佩月最近总是感觉有人在偷偷看她,转头去捕捉时,看到的却是赵彭翩然而去的侧影或背影。

赵彭今年十九岁,身形颀长,容姿昳丽,又喜欢穿一身仙气沛然的襕衫,在廊中负手行走时,很是有一番俊雅脱俗的风姿。

这样俊美又儒雅的少年郎,是很容易俘获少女芳心的。

吴佩月不否认,她心里也同样对赵彭属意,只不过比起那具皮囊,那抹风姿,她更喜欢的是他内心的那份赤诚——是他不愿意给予她的那颗热腾腾的心。

少年郎热腾腾的心,是留给他心中同样热腾腾的少女的,而她——吴佩月,从内到外都冷冷淡淡的一个人,实在是没有任何优势去争夺。

想起当日赵彭在这廊中留下的话,吴佩月自嘲一笑,敛回神继续摆弄棋盘,侍女突然来她耳畔提醒道:“娘娘,太子殿下来了。”

吴佩月抬眸,回廊那端,一人衣袂翩扬地走来,竟然真的是赵彭去而复返了。

吴佩月联系先前被窥伺的感觉,心里浮起疑惑。

行礼后,赵彭目光游移,最后落在那盘棋上:“你……一个人下棋?”

吴佩月淡淡应:“是。”

无趣。

赵彭打量四下,佯装随意地在吴佩月对面坐下来,道:“碰巧朝中无事,我陪你下一局吧。”

吴佩月看着他,浮在心里的那个疑惑更大了。

初春的午后阳光温柔,纱幔低卷的回廊里,赵彭跟吴佩月面对面地下着棋。

廊下是一片花圃,小苍兰的馥郁香气随风而上,飘荡在廊中。

赵彭偷偷地打量吴佩月的脸。

大婚那夜,赵彭喝得大醉,完全是记不清吴佩月究竟什么模样的,平日里的相处,他也只是寥寥看一眼,印象里就是看完就忘,没一处能令他回味的内容。

他倾慕的是浓艳一些、张扬一些的长相,眼睛要么够亮,要么够大,笑靥要么极灵动,要么极妩媚。

可吴佩月呢?

眼睛既不大,也不亮,至于笑靥……等等,她嘴角,好像……是有一对小梨涡的?

赵彭定睛。

吴佩月认真地下着棋,眉睫从容地垂下去,尖尖的眉尾往下弯,细细的眼尾向上扫,浓郁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青影,随着眨眼的动作,微上微下,恍如蝶翼蛰伏花丛。

她的鼻梁不算挺拔,但是鼻尖秀气,人中不长不短,不深不浅,一双唇小小的、薄薄的,衬着雪肤,更显得红润。

至于那小梨涡……因为她没笑,自是分辨不到的,不过,近距离地这么看她,倒是也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寡淡了。

至少那双眼眸垂下去时,赵彭惊奇地发现,她整个人的气质还是挺有特点的,那是一种……大概类似幽兰的气质?

赵彭正凝神想,吴佩月突然撩起眼眸,一刹间,两人视线交汇。

赵彭仓促地闪开目光,毕竟是偷窥,耳根极快涨红,他立刻偏头撑住耳朵,另一只手拈起一颗黑棋准备落盘。

吴佩月欲言又止。

赵彭盯着棋盘,后知后觉地把那颗棋放回去。

他居然已经输了。

咳嗽一声,赵彭调整心神,道:“近日朝中事多,我有点走神。”

又道:“再来一局吧。”

吴佩月眼眸微动,顺从道:“是。”

一刻钟后——

“你下棋怎么这么厉害?

!”

赵彭盯着棋盘上的惨状,忍不住惊呼道。

吴佩月道:“妾身不厉害,是殿下心里有事,走神罢了。”

赵彭抬眼,似信非信。

吴佩月垂着眼收拾残局:“殿下还要再下一局吗?”

赵彭心思辗转,他觉得可以不跟她下,但他不可以一局也赢不了她,当下应道:“下。”

一个时辰后,金乌西坠,赵彭一脸铁青、头也不回地走下长廊。

他发誓,他再也不要跟吴佩月下棋了。

夜里,赵彭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他想起吴佩月,胸口如坠着一块石头。

这些天他一直在观察她,偷看她,反复权衡着利弊,思量着应对的方法。

那日钱小令的劝谏给他造成了很大的影响——那话是对的,无论怎样,日后他和吴佩月终究是要生儿育女,他不可能永远不跟她圆房。

吴佩月的父亲是吴缙,他既然都做了对权势的选择,就必须得一以贯之。

他不能在自己羽翼未丰时就贸然召崔小娘子入府,他必须要有一个体面的、甚至是吴缙都首肯的理由。

就眼下而言——吴佩月怀孕是最体面、最有效、最顺理成章的理由。

赵彭仰躺在榻上,盯着重纱叠帐,再次回忆吴佩月的脸。

那张脸小小的、淡淡的,平日里也不涂擦什么颜色,他就记得那眉睫很黑,唇瓣很红,肌肤是雪一样的泛着冷光的白……

嗯,其实也不算难看,至少他记得她垂眸时的气韵还为颇动人。

他还恍惚记得她有一对小小的梨涡,只是今日下棋时不曾看到罢了。

赵彭翻来覆去地想,心头慢慢涌起一丝旖念。

要不然,他就先跟吴佩月把房圆了?

……

本来嘛,他是很想把头一回留给崔小娘子的,但转念想想,吴佩月作为他的发妻,合情合理更该享有他的头一回。

毕竟她也是那么地在意他,渴望着他,瞧瞧今日下棋的那股狠劲,可不就是暗戳戳地发泄着对他的“不满”嘛?

“唉……”赵彭头疼地揉揉眉心。

被多个女郎惦记的滋味,也并不好受啊。

亏他眼下还只是太子,要是像他父亲那样做了官家,后宫里那么多的美人,不得折腾死他、烦死他吗?

有了后一重对比后,赵彭一下觉得自己此刻的处境也不算艰难了。

不就是去跟吴佩月睡一回吗?

那种事情他虽然没做过,但早就看过,灯一灭,衣裳一脱,黑漆嘛地滚到一处去,还管他是美是丑,是对是错。

弄就是了。

赵彭这样想着,却还是叫钱小令端了烈酒上来,三盏下肚,眼饧耳热后,这方寻吴佩月去了。

吴佩月沐浴完,披散着长及脚踝的一头乌发,斜倚在榻上看一盘残棋。

是今日赵彭跟自己厮杀的最后一局棋。

他棋艺的确不怎么样,父亲所言不错,心性浮躁之人,是下不成一局好棋的。

只是,赵彭今日的浮躁,究竟是缘于他心性如此,还是别的什么事情呢?

吴佩月抚过那些属于赵彭的黑棋,再一次地想起那些莫名的凝视……

屏风外突然传来嘈杂声,吴佩月思绪被惊,不及定神,一人疾步走入内室,侍立里外的宫人都跪了一地。

赵彭携着一身酒气,大张旗鼓地来到吴佩月面前,他愕然地盯着榻上那位乌丝曳地,纱裙流光的女郎,震惊地眨了眨眼。

他想,喝酒果然没有错,他此刻看她,竟然也感觉她妩媚、她勾人了。

“都退下。”

赵彭哑声喝令,往前一步,吴佩月赶紧下来行礼。

赵彭垂眼,居高临下地凝视她,他第一次看到她长发披散,寝衣单薄,不着任何钗钿,不加任何修饰的模样。

他觉得很怪,她怎么越是没有修饰,反而越叫人挪不开眼了?

赵彭情不自禁捧起她一绺黑发。

发应是刚晾干的,浸着微微凉意,赵彭摊开五指插进去,青丝泄入他指缝,丝滑柔软。

赵彭喉结动了一下。

吴佩月心如擂鼓,欠着身僵在他面前,还不能完全弄懂眼下的状况。

赵彭似乎也并没有要她弄懂的意思,他径自把玩了一会儿她的头发后,紧跟着道:“给我宽衣。”

吴佩月眸波一颤,这一句下来后,她终于懂了。

许多的疑惑在这一刻迸上心头,撞开了一个她并不太想接受、又不得不去接受的答案。

——今夜的赵彭是来找她圆房的,但他的理由,当然不是因为爱慕她。

先前的那些凝视,那些近乎于屈尊的偷窥,归根结底,不过是一种考量罢了。

他来,至多只能说明她通过了他的考量。

吴佩月抿住薄唇,一时竟不知该喜该悲……

钱小令心欢意足地等在寝殿外,寻思着今夜赵彭定是在吴佩月这里歇下了,望一眼天幕繁星后,便欲打道回府,赵彭突然衣冠不整地从殿内走来。

“殿……殿下!”

钱小令吃了一惊,迎上去,“怎么这么……”

灯光一照,钱小令看清他黑压压的脸,伸手把那颗“快”字按回嘴里。

赵彭戾气盈盈,酒气烈烈,盯着一地乱影沉吟少顷后,阴沉沉地离开了吴佩月的寝殿。

罗帐外,灯火烨烨。

赵彭穿着衣裳、抱着膝盖坐在自己的床榻上,整整半夜,一言不发。

钱小令望着他落寞的侧脸,心如刀绞,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沉默、如此受伤的太子殿下。

“殿下,要不再试一次吧?”

钱小令忍不住劝他再尝试一次。

赵彭蓦地瞪过来,仍是抱着膝的,宛如受惊的、又愤怒的麋鹿。

钱小令心惊兼心痛,跪下道:“殿下毕竟是头一回,什么经验也无,又喝了那么烈的酒……奴婢听闻,这酒喝多后也是会影响……发挥的,您要是……”

“那你还由着我喝?”

赵彭蓦地截断,声音阴寒。

钱小令不敢狡辩,他当时只想着喝酒助兴,哪里会想到赵彭竟然出师未捷呸呸呸……

赵彭对上钱小令同情的目光,暴怒:“不是我的问题,是她——”

是她——

是她什么?

赵彭回忆最后的体验,他本来就误打误撞,稀里糊涂,结果她一挣扎,那一刹那的快感刺激便如疾电打中四肢百骸,令他根本无法招架,无从抵挡,缴械缴得猝不及防。

对,就是她的问题,是她胡乱地动来动去,是她弄得他丢掉节奏,方寸大乱了。

呵,这种事情,果然还是应该跟知心知意之人做才对!

赵彭滚进被褥里,衣裳也不脱,钱小令揪心道:“殿下?”

赵彭蒙着被褥:“滚!”

赵彭次日告了一天假,在东宫里休养。

他先是说服自己安安稳稳地睡了一整个白天,黄昏起床后,又喝了钱小令偷偷去御膳房端来的十全大补汤。

说起汤,赵彭特别怕吴佩月那边又给他弄一碗什么东西过来,然而幸好,并没有。

看来她也不一定明白,昨天是他失误了。

嗯,毕竟她也是头一回,又没个比较,她不懂是正常的。

赵彭想到这里,心里那股郁气散去不少。

大概是那碗十全大补汤奏效快,赵彭在殿中踱了一圈后,精神振奋起来。

他觉得昨天钱小令讲的是对的,他确实很有必要去证实一下,头一回的草草收场,问题并不在他。

赵彭想,吴佩月可真是因祸得福了。

哦不,于她而言也不算是祸,从头到尾就是他伺候她,她指不定快活得现在都还在那儿偷乐呢。

赵彭嗤笑一声,在书案前坐下来,眼往外瞄,等着夜幕降临。

心焦地等待半个时辰后,天终于彻底黑了。

赵彭整理着装,意气风发地往吴佩月那边走去。

吴佩月在外间给赵彭行礼,云髻峨峨,衣裙鲜丽,整个人由里到外都透着端庄的、不容冒犯的、不可亵渎的凛然气息。

赵彭一愣,燃将在体内的火如给冷风吹了一吹,他别扭地往别处看看,道:“你要出去?”

吴佩月依旧敛着眸,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没有。”

赵彭蹙眉:“那这么晚了,你穿这么整齐做什么?”

明明昨夜他来时,她都是寝衣松垮,黑发松散的。

老实说,她昨夜那个模样比此刻美多了。

赵彭上前,想了想,往她后腰一揽,揽她往里间去。

她腰真细,然而赵彭还没来得及用掌心去仔细体会,他突然感觉到吴佩月哆嗦了下。

然后,她盈盈一转,竟然逃离自己的掌心,改往窗下的坐榻走去,微笑道:“殿下既然有空过来,不如陪妾身下一局棋吧?”

赵彭:“……?”

室内灯火如昼,亮堂堂的,一点旖旎氛围也无,坐榻中央的案几上摆着棋盘,瞧那架势,竟像是恭候多时了。

赵彭眉峰微蹙,按捺着心里的古怪,缓缓上前入座。

“你就这么喜欢下棋?”

赵彭拈着一块黑子,盯着吴佩月。

灯光下,她本就古典的眉眼更添风韵了,微微垂着,回道:“妾身不爱热闹,能结缘的除书画以外,也就是这对弈之术了。”

赵彭扬眉:“可是下棋是两个人的游戏。”

吴佩月:“一人也可以自得其乐的。”

赵彭眼神微动:“既然自得其乐,那又为何还要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