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佛罗多起了个大早,觉得神清气爽。
他沿著喧闹的布鲁南河散步,看著苍白的太阳从远方的山脉后升起,驱散了单薄的银色雾气。
黄色树叶上的露珠闪动著光芒,每株灌木丛上几乎都有著晶亮的蜘蛛网。
山姆走在他身边,一言不发,只是嗅著清新的空气。
偶尔会对东方高耸的山脉投以敬畏的目光,山顶依旧积雪封冻。
他们一转过弯,就遇见正在讨论事情的甘道夫和比尔博:
“哈罗!早安!”比尔博说。
“准备好要来开场大会议了吗?”
“我准备好可以面对任何挑战了。”
佛罗多回答:
“不过,我其实还是很想要四处散散步,看看那座山谷,想要去那边的松林看看。”
他指著瑞文戴尔北边的山坡说道。
“稍后你可能会有机会的,”甘道夫说:
“不过还是先别计划太多行程,今天有很多消息要听,很多事情要决定。”
然间,正在他们谈话的时候,响起清澈的铃声。
“这是爱隆召开会议的提醒铃,”甘道夫大喊著。
“快来吧!你和比尔博都要参加。”
佛罗多和比尔博跟著巫师沿著小径,很快走向大屋;
被遗忘,没有受到邀请的山姆则是跟在众人身后走著。
甘道夫领著众人来到之前佛罗多和朋友们会面的门廊前。
秋天清朗的晨光已经毫不吝惜地照在山谷中,潺潺的流水声、鸟儿的啁啾叫声和一股平和之气,充斥著大地。
对佛罗多来说,之前的逃亡和外界黑暗扩张的传言,都变得如同恶梦初醒一般地模糊。
只不过,他们一路上遇见的人,都显得脸色凝重。
爱隆就在那里,还有其他几个人也跟著坐在他身边。
佛罗多注意到泰瑞纳斯穿着黑底金丝锦袍浑身汗水蒸腾,好像刚晨练回来。
爱隆拉著佛罗多坐到他身边,并且向众人介绍他。
“诸位,这位就是哈比人德罗哥之子,佛罗多。
他所冒的危险和任务的急迫,是前所未见的。”
他接著又对佛罗多介绍了他之前没有见过的人。
旁边有几名爱隆麾下的长老,伊瑞斯特是长老们的领袖;
他旁边边则是加尔多。他是名来自于灰港岸,受命于造船者瑟丹来此送信的精灵。
另外还有一名全身穿著绿色和褐色衣服的陌生精灵莱格拉斯·绿叶,他是幽暗密林的精灵王瑟兰督伊之子,也是国王的信差。
在距离大家都有一段距离的地方,还坐著一名高大的人类,他的五官英俊、透露著贵族的气息,表情十分严肃。
他的穿著看起来像是在马匹上赶路的旅人,衣料看起来却很高贵,斗篷的边缘还镶著毛皮。
不过,再仔细一看,他身上的衣服也都沾满了旅途上的风霜白色的领口点缀著一枚宝石,头发则是及肩的长度。
他身上挂著一条授带,底下则是一具尖端镶银的号角,此刻放在他的膝盖上。
他看著比尔博和佛罗多,眼中猛然露出好奇的光芒。
“这位,”爱隆转身对甘道夫说:
“就是波罗莫,南方来的人类。他今天一早才刚到这里,想要寻求我们的协助。
我特意邀请他过来,因为我们在这里将可以回答他的问题。”
在这里,没有重述会议中争辩和讨论的内容了。
许多的议题是和外面的世界有关,特别是南方,迷雾山脉东边的土地上的情势。
有关这些地方,佛罗多已经听说了很多消息。
但葛罗音所说的故事却是他所十分关注的,当他开口时,佛罗多无比专注地倾听着。
看来,即使坐拥那么多伟大美丽的建筑,孤山地区的矮人依旧感到非常大的困扰。
“这也是你们被召唤到我身边来的原因。
诸位来自异邦的陌生人,虽然不是我通知各位,但我还是用召唤这个说法。
你们因缘际会地在这个关键时刻来到这里,看来或许只是巧合,但一切并非这么单纯。
不管你们相不相信,我们其实是受到天命齐聚在此,要以我们微薄的力量来处理世界末日的危机。”
所有人都听著爱隆用清朗的声音,描述索伦和权能之戒间的牵扯。
以及它们是如何在第二纪元中被铸造出来的过程,在场有些人已经知道了部分的故事,但没人知道整个故事的全貌。
当他提到伊瑞詹的精灵铁匠和摩瑞亚之间的友谊,以及他们求知若渴的态度反遭索伦利用时,许多人用著恐惧和惊讶的眼神看著爱隆。
因为当时,世间还不知道索伦的邪恶本质,因此欣然接受他的协助。
在他们的力量逐渐增加的同时,索伦也学到了所有的秘密,接著他出卖了他们。
悄悄地在火山中铸造了统御众戒的至尊魔戒,但赛勒布理鹏即时发现了他的阴谋。
将他所打造的三枚戒指隐藏起来接著就掀起了战争,一时之间大地被战火所蹂躏,摩瑞亚的大门也从此封闭。
然后,他细述在历史上魔戒颠沛流离的过程。
由于这段故事已经在前面提过了,因此在这边就不再引用爱隆引述自他渊博历史知识中的资料了。
这是个很长的故事,中间充满了阴谋诡计和勇敢牺牲。
虽然爱隆尽可能地长话短说,但等到他说完之后,太阳早已高挂天空,清晨也在他的话声中结束了。
他也提到了努曼诺尔的辉煌和崩溃,以及人皇越过深邃的大海,乘著暴风的翅膀回到中土世界的历史。
伟人伊兰迪尔和他的两名儿子埃西铎和安那瑞安都成了史上著名的明君。
他们在亚尔诺创建北方王国,在安都因河口的刚铎创建南方王国。
但魔多的索伦起兵攻打他们,伊兰迪尔和吉尔加拉德筹组了人类和精灵的最后联盟,大军齐聚亚尔诺。
说到这里,爱隆暂停片刻,叹了口气。
“这让我又回想起他们旗帜鲜明的样子。”
他说:“我当时不禁想起了远古时候贝尔兰大军的鲜衣怒马,当时聚集了那么多勇猛善战的贵族和将领。
但那还是比不上山戈洛坠姆被攻破时的战阵气势,精灵们那时以为邪恶已经永远被消灭,但其实并非如此。”
“这些你都记得?”佛罗多吃惊之下竟然失态地大声将心中的疑问讲了出来。
“可是我以为,”当爱隆转过头来时,他结巴地说。
“”我以为吉尔加拉德的亡故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的确是,”爱隆面色凝重地说,
“但我的记忆可以远朔至远古时代。埃蓝迪尔是我的父亲,他是在贡多林陷落之前出生的;
而我的母亲则是迪奥之女,迪奥是露西安和多瑞亚斯之子。
我看过了西方世界在三个纪元中的起起落落,许多的败亡,许多毫无意义的胜利。”
“我是吉尔加拉德的先锋,和部队一起进发。
我也参与了在魔多黑门之前的达哥拉之战。
由于吉尔加拉德的神矛和伊兰迪尔的圣剑,我们拥有压倒性的优势:埃格洛斯和纳希尔是无人能抵抗的神兵利器。
我亲眼目睹了在欧洛都因山坡上的最后决战;吉尔加拉德战死,伊兰迪尔阵亡,而纳希尔圣剑断折于他的尸体之下。
但最终索伦还是遭遇了败亡,埃西铎利用圣剑的碎片砍断了索伦的手指,并且将魔戒占为己有。”
一听到这段话,那陌生人波罗莫插嘴道:“原来这就是魔戒的去向!”
他大喊着:“即使南方王国曾经知道这段故事,也早就湮没在历史的洪流之中。
我听说过那位我们不愿以其名称之的无名者所拥有的统御之戒。
但我们相信这魔戒已经被摧毁在他的第一个领土中,原来是埃西铎拿走了!这真是出人意料!”
“唉!是的。”
爱隆说:
“让人十分惋惜的是,埃西铎的确拿走了魔戒。
我们当时应该立刻将那魔戒丢入欧洛都因的火山口中,在它被铸造的地方摧毁它!
但那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埃西铎的行为。
在那场最后的总帅决斗中,他是人类唯一的幸存者,而吉尔加拉德身边也只剩下我和瑟丹两人,但埃西铎当时听不进我们的劝说。”
“我要将这当做纪念我父兄的宝物。他说。因此,不管我们到哪里,他都将它视若珍宝。
但不久之后,他就被这戒指出卖,死在战场上。
因此,在北方王国中,他们都称呼魔戒为埃西铎克星。
但,和他可能遭遇到的命运比起来,死亡或许还是比较幸福的。”
“只有北方的居民知道这事态,而知道的人也少之又少。
波罗莫,难怪你从来不曾听过这故事。
从格拉顿平原的废墟中,只有三名幸存者跋涉过千山万水回到文明世界。
其中一名是欧塔,他是埃西铎的随从,也是圣剑碎片的携带者。他把这碎片交给了瓦兰迪尔。
由于出征时瓦兰迪尔还只是个小孩,因此他被留在瑞文戴尔。
从此,断折的纳希尔圣剑失去光芒,至今未曾重铸。
我们是否认为最后联盟的胜利毫无意义呢?
并非完全如此,但它并没有达成真正重要的目标。
索伦被杀死了,但并未被消灭,他的戒指失落了,但并未被摧毁,邪黑塔被击垮,但它的础石并未被破坏。
因为这些都是由魔戒的力量所建造的,只要魔戒一日不毁,高塔就会永续存在。
在这场战争中,许多的人类和精灵,以及他们的盟友,都战死在沙场上。
安那瑞安战死,埃西铎被杀,吉尔加拉德和伊兰迪尔也灰飞烟灭。
人类和精灵之间再也不可能结盟,因为人类不停地繁衍,而精灵却逐渐减少。
双方渐渐疏离,从那之后,努曼诺尔的血统开始淡薄,他们的寿命也大为减少。”
“在格拉顿平原的屠杀之后,西方皇族的成员逐渐减少;他们位在伊凡丁湖旁边的阿努米那斯城也化成废墟。
瓦兰迪尔的后裔则是搬迁到北冈高坡上的佛诺斯特,现在该处也已经砖瓦不存。
人们称呼该处为亡者之堤,害怕得不敢靠近。
因为亚尔诺的居民不停减少,敌人们将他们鲸吞蚕食,王位就这样灰飞烟灭,化为青山荒冢。”
“在南方的刚铎王国则繁衍兴盛,它的光辉闪耀了一阵子,让人回想起努曼诺尔陆沉之前的盛况。
人们建造了高塔和堡垒,开挖出航行大船巨舰的港湾;无数个种族都敬畏人皇的有翼皇冠家徽。
他们的主城是奥斯吉力亚斯,星辰堡垒,大河流穿堡垒的正中央。
他们还建造了米那斯伊希尔,升月之塔,就位在黯影山脉的东坡上。
而在白色山脉的西方山脚下他们打造了米那斯雅诺,落日之塔。
在那里,国王在宫殿中种植了一株圣白树,这株植物的种子是当初埃西铎越过大海带过来的。
而原先的树木又是来自于伊拉西亚,在那之前则是在来自于上古时代的极西之地。”
“但是,在那段纷扰的日子中,安那瑞安之子梅兰迪尔过世前没有留下任何的子嗣,因此王室的血脉断绝,圣白树就此枯萎。
努曼诺尔的血统开始和凡人的血统混杂在一起。
接著,监视魔多之墙的人们松懈下来,许多妖物悄悄地潜回葛哥洛斯。
很久之后,魔物突然大举出动,攻下了米那斯伊希尔,将它诅咒成一个恐怖的地方,现在被称做米那斯魔窟,邪法之塔。
接著,米那斯雅诺被重新更名为米那斯提力斯,守卫之塔,两座城市陷入永不止休的征战中。
在两者之间的奥斯吉力亚斯,则在战火中化为废墟,邪恶的势力在其间游走。”
“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许久,但米那斯提力斯的王族依旧奋战不懈,替我们阻挡敌人的力量,保护亚苟那斯到海之间的通道畅通。
现在,我能够告诉你们的故事已经快到了结尾。
因为在那段时间中,埃西铎的统御魔戒逸出历史的轨迹之外,而另外三只权能之戒终于可以不受它的力量影响。
但,现在,三只权能之戒又再度陷入危机之中,因为我们很遗憾地发现。
至尊魔戒已经再度现世,至于如何找到这魔戒的过程,我就交给其他人,因为在这之中我并没有出到什么力量。
他一停下来,波罗莫就立刻抬头挺胸,自豪地站起来。
“爱隆大人,请容我发言。”
他说:“先让我告诉诸位有关刚铎的局势。
因为在下正是来自刚铎,能让各位知道当地的情势绝对对诸位有利。
因为,我想,在座只有极少的几位知道该处所发生的事情,也因此,你们也不知道万一刚铎失守,你们所面临的处境为何。”
“别认为刚铎的土地上努曼诺尔的血统已经淡薄,也别认为前人的自尊和骄傲已经消退在历史中。
在我们的牺牲奋斗之下,东方蛮族依旧被压制得无法随意入侵;
魔窟的邪气也在我们以身为盾的封印之下无法扩散。
因此,我们的背后,亦即是整个西方,才能够维持和平和自由。
但是,万一河口的通行权被攻下了,又会怎么样呢?”
“让人担忧的是,这一刻或许不远了,无名的魔王已经再度转生。
狼烟再度从被我们称做末日山的欧洛都因山脉中升起。
黑暗大地的力量不断增长,我们只能咬牙苦撑。
当魔王回归之时,我们的同胞从伊西力安被驱赶出来,眼睁睁地放弃河东方的美丽家园。
但我们依旧在该处派驻重兵,不停地骚扰敌人。
就在今年,六月时分,魔多突然之间派遣大军来攻,我们遭逢了前所未有的惨败。
我们寡不敌众,因为魔多这次和东方人以及残酷的哈拉德林人结盟。
但真正让我们遭逢败绩的不是因为数量上的差异,而是我们感应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
“有些人说他们看得见这些力量,在月光下就像是一名巨大的黑衣黑甲骑士。
他们所到之处,敌人尽皆化做嗜血的狂兽,而连我们最勇敢的勇者都感到脊背生寒。
人马纷纷让道,就此溃不成军。
我们的东方军团只有极少数的人躲过这场大屠杀,他们摧毁了奥斯吉力亚斯废墟中的最后一座桥梁才得以逃出生天。”
甘道夫面色凝重:“那是戒灵!是他们出手了。”
没有人比他更能清楚戒灵在大规模战场上所能发挥的巨大作用。
“我就是负责镇守那座桥梁的守军,眼睁睁地看著那座桥梁在我们脚下被摧毁。
我们用尽全身力气才泅泳上岸,只剩下我和弟弟以及另外两名士兵。
即使遭遇这么重大的打击,我们依旧奋战不懈;勉强守住了安都因河西岸的所有据点。
我们所护卫的居民如果有一天知道我们所做出的牺牲,都应该称赞我们,就算只有口头的称赞却不会有任何实质的帮助。
至今,只剩下洛汗国的骠骑兵团,会在我们有需要的时候前来援助。”
等到这位英勇善战,魁梧强壮的远道而来者说完后。
泰瑞纳斯用指甲敲了敲桌子,看着这位白城大将。
“阁下来的紧急,想必还不清楚我的身份。
我想纠正一点,那就是东方人并未全部臣服于索伦或者与之结盟。
我所带领的卢恩部族就是一直与其抗争的一支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