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这一天晚上，忙完了与训练相关的工作后，伍六一洗了一把脸，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军装，这才一转身出了门，径直朝连长办公室走去。

“报告——”

他朝里面喊了一声。

坐在里面的高城抬头瞥了他一眼，哭笑不得的道：“赶紧给老子滚进来，装模作样!”

平日的这个时候，伍六一肯定嬉皮笑脸地溜进办公室了，不过今天他就像不认识高城似的，跟高城只是上下级关系，所以他啪啪啪地走了进去，步伐矫健，军姿笔挺。

高城莫名其妙地看着。

啪！

伍六一来到高城面前立正，转体，啪的一声再立正，然后敬礼。

敬完礼，伍六一左右瞥了一眼，发现没有人在，这才正色道：“连长，我想向你反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高城更加莫名其妙了。

“我觉得苏齐的政审有问题！”伍六一正色说道。

“啊？”高城瞪大了牛眼。

“连长，苏齐的资料我看过好几遍了，从他资料里看得出来，他从小到大并没有任何接触军人和部队的机会，更别提枪械了，可是今天他在81-1式突击步枪的分解与结合训练中，无论是他分解步枪的速度和熟练度，还是他持枪的姿势，以及持枪站立的姿势，都非常专业，完全不像是一个没有摸过枪的人能做得到的！”

“另外，刚刚我无意间发现成才正在练习八一杠的分解和结合，他的训练方法和我们教的完全不一样，我仔细一问，才知道又是苏齐教给他的，但你还别说，他的方法真的非常有效，而且也非常专业！所以，连长，我严重怀疑苏齐的政审有问题，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一个从没接触过步枪的新兵，怎么可能是这个样子？”

高城呆了两三秒的时间，回过神后，扑哧一声，他笑出了声，同时用食指不停地点着伍六一。

伍六一十分不满地道：“连长，我是认真的，这个问题可一点儿不好笑，我希望作为新兵连最高军事主官的你，能严肃对待！”

高城哭笑不得。

顿了顿，他站了起来，走到门口看了看，然后咯吱一声把门关了，这才回到了原来的地方坐下，他用手指了指伍六一，示意他坐下。

伍六一这一次倒是没有拒绝了，很干净利落地坐了下来，不过，他的脸上依然严肃，没有一点点笑容。

“伍六一，你有没有见过天才？”高城没有正面回答，反而毫无征兆地问了起来。

伍六一愣了一下，不过他还是很快就一本正经地回答了起来：“伟大的发明家爱迪生同志曾经说过，所谓的天才，就是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加百分之一的天分！”

高城听了，身体前倾，双手支在桌子上，左右手手指交叉，他看着伍六一很严肃地说道：“伍六一，所以你还是要听我的，多读书，读好书。

爱迪生的确说过这句话，但你只记住了前半句，这句话其实还有后半句，他的话完整的是，天才，百分之一是灵感，百分之九十九是汗水。但那百分之一的灵感是最重要的，甚至比那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都要重要。”

还不等伍六一反应过来，高城又叹了一声道：“你能理直气壮说这句话，其实已经说明了一件事，你没见过天才，如果你真的见过天才，你就再也不好意思说那句话了！”

伍六一皱眉。

高城向后一倒，靠在了椅子上，眼神忽的迷离了起来，似是陷入了回忆之中，他用喃喃自语的方式说道：“我给你讲讲我遇到过的一件事吧，真事，而且绝没有任何虚假成分。

三年前吧，我去军区大比武，遇到了一个少校，那个少校比我其实还小几个月，可是.....伍六一，你能想到吗，人家已经是少校了，而且.......”

高城重新坐了起来，身体前倾，看着伍六一：“而且人家还没有任何背景，他家里是西南边疆的一个偏远山村，只读过初中，然后就辍学了，在家干了几年农活，然后被招到了部队。

他是到部队之后才开始努力的，他用了三个月的时间成了那一支部队的标兵，然后用了一年时间考上了军校，在军校的那一段时间，他不但超前完成了所有学业，而且还多修了几门功课，这几门功课中，包括三门外语，一门计算机，以及还被一个老师看中，参与了一个国家级课题......

其他人军校毕业，最多就是回原部队当个副连长啥的，可是他军校毕业，直接被调入了军区直属部队，并且连升几级，破格晋升少校。

问题是，我是在军区大比武的赛场上认识他的，人家不但文化水平杠杠的，而且无论是射击还是五公里还是其他课目，全部碾压当年最强的侦察兵，我的水平你也是知道的，是吧？也不差的，可是我在人家面前，连屁都不是！

你说.....伍六一......你说，我当时遇到那个家伙时，心里是什么心情？”

伍六一被问得一愣一愣的，好一半天才憋出一句：“真的假的？世界上还有这种怪胎？”

“如果我不是亲眼所见，我也不相信！”高城端起军绿色茶缸喝了一大口冷茶，把茶缸放下后，他突然毫无征兆地一拍巴掌，把桌子上的东西都震得跳了起来，把伍六一也吓了一大跳。

高城无比郁闷地骂道：“更他-妈气人的是人家那嘴巴子还无比了得，能说会道，巧舌如簧，才一天的时间，基地的那几个军医，一个个就被他迷得神魂颠倒了，有人甚至哭着喊着要嫁给他！伍六一，你说，这世界他-妈的还讲不讲道理了！”

伍六一本来是来找连长理论的，哪儿知道说着说着，倒反是把连长说得激动了起来，他连忙笑着安慰：“唉呀连长别生气了，人跟人不能比，古话不是早就说了吗，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高城端起大茶缸又喝了一大口冷茶，这才不满的咕哝道：“老子最想不通的是凭什么那小子的嘴巴比老子厉害！凭什么那么多漂亮军医都想倒贴！”

伍六一心中一动，似乎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他记得有一次喝酒，他和史今，和高城，一起干掉了几件啤酒后，几个人都醉了，当时高城说他迄今为止唯一还放不下的就是一件事，他当年追过一个军医，都要到手了，可是一下就被别人撬走了，难不成就是这件事？

不过伍六一可不敢问，连忙转移话题，故意一惊一乍地问道：“连长，你不会是觉得......苏齐也是这样的人吧？”

提起苏齐的事，高城的心情这才好转了一些，他笑了笑：“对，我认为，苏齐跟那小子有得一拼！”

“不至于吧？”伍六一彻底被震惊了。

苏齐是那种猛人？

他有点不敢相信！

高城神秘地道：“其实之前史今已经跟我说过苏齐的事了，他说他去家访的时候，苏齐的老父亲可是把苏齐一顿吹的，说他天资过人，能力出众，要不是发挥失常，早就去985了，当时史今其实也不以为意，不过现在想来，那些话很可能都是真的，苏齐的老父亲说他功夫了得，事实怎么样，连白杰那种练过几年专业格斗的，都对苏齐心服口服，是吧？

所以，我觉得，苏齐真的就像我刚才说的那个少校一样天赋异禀，唯一的不同，就是那个少校处处都想出人头地，而苏齐，一样都不想去争！”

“可是他再聪明.....有些东西也解释不通啊！”伍六一皱眉。

高城听了，神秘一笑，透露道：“其实这很好解释的，之前史今亲自看到过他在提前训练！”

苏齐的确进行过提前训练，不过那是他为了解释自己的与众不同，故意演戏给史今看的。

他算好了史今要走的路径，暗暗埋伏，史今来的时候，他假装悄悄训练，故意让史今看到。

另外，他也去找史今借了一些部队上的书，假装自己自学过了，如此，他的一些反常之处才好解释。

只是他自己也想不到，这反而令他成为了天才！

“提前训练？”伍六一大吃一惊。

高城点了点头，随后舒服地靠在椅子上，老神在在地说：“前几天史今无意间发现，苏齐在休息的时候，一个人找了一个地方，提前把下午要训练的课目练了一遍，而且，他还找史今借了一些训练方面的书自己自学了，伍六一，你说，如果苏齐本就天赋异禀，在每一个课目开始之前，他自己就有模拟训练，那他有你说的那点成绩，奇怪吗？”

伍六一眨了眨眼睛。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倒是一点儿也不奇怪了！

“所以，苏齐虽然懒洋洋的，但心中其实还是明镜儿似的，哪些重要，哪些必须过关，他都清楚，而且早就练好练会了！”

伍六一点了点头：“连长，那我知道了，这样的话，我就不担心了！”

“苏齐的政审没问题，后面我又亲自打电话问了的，绝对过关！”

“好吧，没事就好，连长，那我去了！”

“嗯！”

伍六一都走出去了，高城忽然坐直了身躯：“等等！”

“怎么了？”

“明天团长好像要来视察新兵训练，到时候看着点，可别让他老人家发现苏齐了？”

“嗯？”

“我听说何洪涛已经找到团长那儿了！这家伙阴得很呢！我们要小心点，可别让他把好苗子都挖走了！”

伍六一听了，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还有.......小心许三多，可别让那家伙把咱们的牌子砸了！”高城连忙吩咐。

想起许三多走路时的那个状态，高城就有点儿头大。

新兵连真不是人干的活啊，新兵怂了，恼火，新兵太优秀了，也头痛，唉——

不过，他没想到，他的话才说完，伍六一就笑了笑道：“连长，许三多你就别担心了！”

“你把他练上来了？”高城一愣，急忙坐直了身躯。

“他的基本功的确上来了，虽然还谈不上优秀，但至少不拖后腿了，不过不是我练的，是白杰！”

“白杰？”高城皱了皱眉。

“所以，连长，白杰这小子不错，一定要想办法留住他！”

“白杰还会带兵？”

“当然了，白杰不但个人基本功十分扎实，而且组织能力也是杠杠的，史今不是一直吹白杰在火车上如何如火如何牛-逼吗？”

“可是.....”高城还是有些怀疑，顿了顿，他道：“这件事你再好好查查，我总觉得.....白杰没那么大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