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超晗忽然起身,堂而皇之绕过前排向后去,转个身出了千人宴会厅,消失了踪迹。
南乔楚微眯着眼睛,隔空凝视他的身影。
因为他的坚持不退让,南家付出了代价,放弃了对cbd这块土地的竞争。她的爷爷南贺年勃然大怒。
南贺年本是南乔楚外公,因为南善恒入赘南家,南乔楚便随了母亲姓氏,称外公为爷爷。
具体商谈的细节南乔楚不了解,但她知道爷爷和西山墅的家主凌云纵谈了不短的时间。
尽管闹了这许多矛盾,她依然存了和解的心,希望能与凌超晗缓和关系。她甚至让母亲央求父亲,带她一同出席。因为倘若她自己来,名不正言不顺。
然而,父亲并不赞同她的做法,声色俱厉。
“女孩子先要自爱,人恒爱之。”
“强扭的瓜不甜,自甘放低姿态又有什么用?徒劳无功。”
父亲的话,却好似刺激到了母亲。南夕当即撂了话。
“爱情面前,讲什么狗屁道理?我当年不也是先爱你、然后才自己吗?”
“瓜甜不甜吃了才知道,我南家的女儿想扭,拼了力也要让她试一试。”
父亲紧抿着唇,长眉入鬓含着怒,“你身为人母,这样教她,迟早毁了她!”
“那也胜过你,养不教父之过。”南夕梗着脖子,一争高下。
南善恒当即拿了外套,挽在臂间去了公司。
思绪飞回,南乔楚又用余光打量父亲,发现他全神贯注地观看舞台上的表演。
盛赫的演唱已经结束,接下来是善解意的钢琴独奏——《美丽新世界》。
乐评人评价马克西姆的《美丽新世界》,既有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清脆,又有铿锵有力的强鸣。
善念念演绎的,又完全不同。
整首曲目充满行云流水的韵律,她神情专注,身体前倾,白玉的手指落在琴键上,时而委婉低诉,时而激烈奔放,淋漓尽致。
在那里,那个新世界。
阳光,春雨,鸟鸣,
装饰着人间。
人人皆以激情盎然的姿态,
奋斗着,努力着,
每天都诞生美好的故事。
曲毕,善念念起身,准备谢幕时,变化陡然发生。
身材高颀修长的大男生跃上舞台,怀里抱着把吉他。他向着善念念而来,指尖拨弦,弹奏的曲目是《diva》,中文名字叫《绝世歌姬》。
演奏的人,是凌超晗。
此时的善念念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就此下台,就很显得没礼貌;不下台,这不在她的演奏单里,而且,自行延长演奏时间也很不礼貌。
凌超晗的演奏还在继续,瑞凤眼中脉脉,希冀她哪怕给予丁点的回应。
之于音乐,凌超晗就是门外汉,连业余者都算不上,只是机缘巧合,听到了这首曲子。因为喜欢,所以专门去学,学后就丢在了记忆的一角。
而今天,她在台上,激起了他热烈的渴望,渴望与她再次同台、同框。他甚至不知道,弹古典音乐的她会不会这首曲子,但他还是义无反顾地拨弦了。
可她明明那么近,却又那么远。
善念念看向幕布之后,她把选择权交给了君羡。
君羡起初被对方的骚操作震惊了一下。但他的处事原则,既来之则安之,只是一支合奏而已,并不能代表什么。
从专业的角度,钢琴和吉他,一个是古典音乐中高贵的“乐器之王”,一个是民间音乐的“主宰”,二者之间有着太多的天堑和不同。在音乐界,许多人认为钢琴和吉他不适合合奏,也很少有为两者专门而作的乐曲。
钢琴和吉他,会催生什么火花?
他忽然生出了些许期待。
他点了点头。
放手去弹。
善念念重新坐回琴凳,摁键,指下若有灵。
台下的人,除了专业级的景耘宣和南乔楚,几乎都不懂音乐,但不妨他们去欣赏。
惊为天人。
是那种刷新了认知的惊艳。好听、动人,宛若天籁。
原来钢琴和吉他可以如此!
君羡阖上了双眸,这一刻言语都是苍白的,只管欣赏就好。
田勋则激动地不行,“这这这……这要是发行专辑,绝对大卖!”
盛赫已经快要无地自容,他苦笑,泼一盆冷水。“这版权算谁的?按理说,曲子在凌氏的发布会上演奏,凌氏应该拥有一半版权吧。”
“除非……除非吉他手自动放弃版权……”田勋还在纠结。
盛赫碰了下他的胳膊肘,“老田,你发现没,这个吉他手和刚刚上台的凌总凌超砚长得很像啊。”
“凌超砚的弟弟,叫凌超晗。”君羡一语道破。
那这就很有难度了吧。
不过,凌家二少看中的人,天生自带流量和光环啊。
签个钢琴师附带高光,这买卖怎么看都超值啊!
*
一场发布会至此,变了性质,似乎成了一场音乐会。
焦点,也不是未来将打破城市天际线的双子塔,而是钢琴师和吉他手。
媒体的摄像头却还在拍摄记录。
喜欢八卦的abc,窃窃私语。
凌家二少上演这一幕,透着浓浓的绯闻价值啊,莫非钟情于钢琴师?
南乔楚呼吸变得粗重,显示她的情绪经历了巨大的起伏。
他为了她,抛头露面求合奏,竟已情深至此吗?牙齿已将下唇咬破,她感觉有人拍了她的手。
是她的父亲。
南善恒依旧波澜不惊,说出的话却重如千钧,“到此为止吧。”
不甘心,意难平。
凌超砚看向妹妹凌超逸,饶有况味,“原来小晗喜欢这一款?用音乐传情,倒也不失风雅。”
凌超逸没说话,她歪着头在思索一件事,如果她的弟弟真的拿下了那只小猫女,无牵无挂的某人,是不是更容易安定下来,考虑自己的婚姻大事了?
*
合奏终于结束了,善念念在舞台中向台下致意。
凌超晗站在她身边,眼里只有她。
然而善念念,没多分他一眼,像一只燕子似的,飞着幕后。整个人散发着青春的活力,和喜悦。
他独自一人上台,独自一人下台。
“我棒吗?”善念念在问君羡。她的唇角带笑,似三月春风,四月桃花。
“嗯,喵喵永远是最棒的!”君羡不吝赞美,他自认为足够实事求是。
借着凌家的东风,善解意这个名字,应该家喻户晓了吧。
这究竟是好运还是好运呢?
发布会到了尾声,有嘉宾陆续撤场。君羡和田勋打了招呼,就打算和念念一同回去了。
然而他们还没迈步,已经有人立在了他们眼前。
“念念,太惊喜了,你居然是今天的演奏嘉宾。我刚刚还和老师说,你是我大学同学呢!”南乔楚往旁一让,露出了景耘宣。
师兄弟再次相见,分外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