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我好闻么?
作者:画鹊兆喜      更新:2021-08-13 14:36      字数:2447

再一低头,那苍白到不见一丝血色的小脸便映入眼帘,她闭着眼睛,汗涔涔的湿了睫毛,搭在窗柩之上的手指蜷曲到指关节泛出冷冷的苍白。

容卿薄脸色就沉了下去:“绾绾!”

要去抱她,却在下一瞬被她用力推开,身子也在同一时间弯了下去,一口乌黑的血喷涌而出,溅了一窗。

像是已经用完了全身的力气,吐完了血后她身子就软软的倒了下去,被容卿薄抱在了怀里。

也不管新换的衣裳,就用衣袖给她擦染血的下巴,厉声叫人:“月骨!”

月骨应声而入,一眼看到眼前的境况,脸色明显的白了下:“若属下记得没错,王妃刚刚只喝了茶,属下这就去查。”

不一会儿又回来,黯然道:“沏茶的小厮死在了后院柴堆里,喉骨尽碎。”

彼时,容卿薄已将姜绾绾抱回了楼上寝房,只拧着热帕子帮她擦拭脸颊残留的血迹,也不说话。

陪伴主子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景况,主子甚至什么都没说,他就已恍若置身冰窟,仿佛稍稍一动,便是万劫不复。

额头冷汗滚落,他却不敢擦,只低头道:“月骨有错,请殿下责罚。”

白色帕子沾了血迹泡进水里,便晕染开了黑红的颜色,那颜色像是慢慢渗爬进了容卿薄的眼睛里,蔓延出一股嗜血的阴鸷狠厉。

这毒说不毒,险些要了她半条小命去,说毒,也没到见血封喉的地步。

若真想取人性命,怕是不会给姜绾绾留下运功逼毒的余地。

也就是说,这只是一个小教训,此人甚至很了解他,且不愿招惹他,知晓他爱干净,落脚后第一时间就会沐浴,便挑选了这个空档,只毒了绾绾一人。

为的,是阊州的那三宗灭门案。

这是个试探,也是个警告,若是执意查下去,或许不等真相大白,他就先把自家王妃搭了进去。

姜绾绾没有昏睡过去,毒并不烈,不然也不会只用须臾便逼了出来,只是这会儿却是全身无力,动弹不得。

“你看,挨着你,我就要受这罪。”她轻声说,一点也不体会他如今心疼的不行的心情。

容卿薄被水打湿的指尖描绘着她的小下巴,明明之前神色冷的吓人,这会儿却又低低笑了一声:“所以呢?绾绾想说什么?”

姜绾绾也不拐弯抹角:“殿下倒不如放我回三伏,说不定我还能多活几日。”

“不放。”

容卿薄拒绝的也干脆:“我要你长长久久,日日夜夜都待在我身边,以后沐浴也带着你一起。”

姜绾绾无奈:“殿下也不怕吃了亏,绾绾可不是什么坐怀不乱的女子。”

她有力气跟他拌嘴,这让容卿薄脸上的冰层一点点消融掉,低头亲了亲她唇角:“绾绾还小,怀里怕是坐不开我,不如坐我怀里,给你占便宜。”

姜绾绾只笑了笑,便不再说话。

也实在是没什么力气了。

容卿薄也看了出来,帮她掖了掖被角,又安抚了几句,这才起身离开。

月骨跟在他身后,临关门时,感激的向她示意了一下。

他知晓她刚刚的那番话明着似是在与殿下调笑抱怨,实则是勉强打起精神来给自己解围,怕刚刚若不是说那几句话解了殿下眉心的阴郁之气,自己今晚要吃些苦头。

……

许是体内还有些余毒,姜绾绾时醒时昏,偶尔吃点东西喝点东西,意识都不大清楚,只记得似乎一直有人在耳边叫她。

绾绾,绾绾,绾绾……

似乎生怕她会就此睡下去,再也醒不来。

长这么大,也不是没中过毒,只是那时毒性刚猛剧烈,饶是她竭力逼毒,半只脚还是踏进了鬼门关。

云上衣搁下了整个三伏,足足耗了三个月,才把她从鬼门关拉回来,那时的她也是这样时昏时醒,梦里全是哥哥温柔又焦急的声音,叫她的名字。

这一生,再没有一个人像哥哥这般,将她的生命看的比自己还重要。

这是姜绾绾想要活下去的唯一理由,这世上有多少人盼着她死,可哥哥是盼着她活着的。

他希望她活着,那她便要好好的活着。

像是在马车上,有些颠簸,她昏昏沉沉中觉得头疼,也不知自己说了没说,就觉得有温热的大手按上了自己眉心,力道适中的按着。

那炸裂的疼痛便渐渐散开。

她迷迷糊糊中醒来,发现自己在容卿薄的怀里,像个婴儿一样被他抱着。

他身上很好闻,淡若无痕的檀香混着另一种很特别的气息,不是香,只是属于他的一种气息,很好闻。

她就像是不是很舒服似的转头,鼻尖在他白皙的颈项处蹭了蹭,又轻轻吸了一下。

就这轻轻的一个动作,却是被男人捉了个正着。

容卿薄低头,睫毛半敛着,却遮不住眼底若有似无的笑意:“我好闻么?”

姜绾绾在他怀里僵了僵,装没听见,只哑着嗓子问:“我们到哪儿了?”

“到阊州了。”

“哦。”

“放心,再叫你少一根头发,三哥哥把头摘下来给你踢着玩儿。”

“……”

姜绾绾失笑,竟头一次顺着他的话接了:“三哥哥脸这么好看,摘下来多可惜,还是好好留着吧。”

三哥哥。

像是一根又轻又软的羽毛,若有似无的扫过心尖,痒痒的荡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冲动。

容卿薄眼眸暗了下去,搭在她腰间的大手也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掐。

姜绾绾觉得哪里不大对劲,刚要挪动身子往下看,就被他按住了:“别动!”

声音竟比她还要哑几分。

她懵懵的看了他几秒钟,模模糊糊的意识到了什么,低个头的功夫,脸颊就染了两团绯红。

容卿薄绷了半晌,似是气恼的拿下巴顶了顶她的脑袋:“能睡得时候你气我,眼下不能睡了你又诱我,绾绾,你是存心想折腾我是不是?”

“我哪有……”她懒倦的辩解,声音因为无力,反倒显得又娇又软。

头顶上男人呼吸急重了些,抱着她腰肢的手臂越圈越紧,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就低下头:“绾绾,你身子能不能撑住……”

话还没说完,车身忽然一顿,就听月骨在外头道:“殿下,咱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