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子里只有一辆吉普车,刚买不久,是马卫民买回来留给他自己的座驾。
陈志城没有要,他是来赚钱的,不是来享福的,他的到来要让企业里所具有的官僚气息有所转变,让它变成一个有能力面对市场竞争的经济实体。
不过,现在的国营企业的确是一个小官场,后世他也经历过职场斗争,他不要这辆车作为座骑,那要留给谁坐?
给李占军,还是给王学忠?除了他们俩不可能有第三人了,理论上王学忠是厂里二把手,然而实际上却是李占军在厂里最有发言权。
过了几天,他把李占军王学忠等人叫过来开会。
“厂子里的这辆吉普车,我不开,给你们开吧,我来这里,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赚钱,不是来搞特权,享清福的,你们拿去开吧。”陈志城扫视了他们一眼说。
陈志城一句话里就有好几个潜台词,第一定调坐吉普车是搞特权,享清福,剑指前任厂长马卫民,第二他现在要是坐了,那就跟马卫民一样,第三,如果其他人坐了,不就更是如此了吗?
李占军听了,马上直起身子来,看了他几眼,说:“这都是工作需要,跟搞特权,享清福没关系。”
陈志城微微一笑:“既然这么说,这车就给李厂长你坐吧。”
李占军措不及防,摆了一下手:“我可没说我要坐。”
陈志城道:“这里有资格坐的,只有你和学忠书记,你要是不坐,那就让学忠书记坐了。”
王学忠闻言,都是千年的狐狸,忙也摆手:“我也不坐,还是志城厂长你坐吧。”
看了看他们,陈志城说:“既然大家都不愿意坐这车,我提议,就捐给县商业局吧,大家有什么意见?”
众人吃惊地看着他,这新来的厂长此举何意?刚买的吉普车真的就不要了?他这是想讨好县商业局吧?
然而陈志城这样讲,他们要是反对,让县商业局知道就不好了,一致通过。
一辆吉普车就让县商业局不再逼逼,利民大饭店的告状,没起到任何作用,陈志城虽然可以不理会商业局的瞎指挥,可他刚上任,平时难免要与商业局打交道,况且之前因为卖肉包子的事,跟商业局还结过梁子,不如和气生财,用吉普车堵住他们的嘴。
新厂长不坐吉普车的事传了出去,职工们又议论纷纷,只是这次不再议论外星人了,而是开始议论起最近发生的事情,比如国际大酒店的开张,新厂长的座驾送给了商业局。
新领导新气象,职工们慢慢感受到了不一样的现实。
利民大饭店告状无果,垂头丧气,不知进取,县商业局见状,只好把原来的经理换掉,重新调配一个经理过去,新经理到任后,终于开始想办法,出点子,跟东林国际大酒店竞争。
局面稍稍变好,但想彻底扭转局面,超越东林国际大酒店是不可能的了。
厂子里还是时不时地丢东西,猪肉猪内脏猪下水总是有人暗中拿回了家,当然,除了这些东西,其他东西也没少拿,厂子里还生产雪糕冰棍,都是好吃的东西,揩点厂子油的现象时有发生。
李占军说这是个别现象,可个别现象却会弄的厂子人心涣散,什么事都不认真,厂子咋能经营好?
陈志城忍无可忍了,把李占军和王学忠叫过来说:“保卫科怎么回事,为什么制止不了大家拿东西的行为?”
王学忠一时没说话,这事是李占军负责的,李占军说:“有时候是防不胜防,但与以前相比,好多了。”
陈志城道:“我不要求与以前还是跟以后比,我就要求这种现象必须杜绝,谁再往家里拿东西,就开除谁!”
李占军看了他一眼,面露不屑,心说,你开除一个人试试,你有这个权力吗?你就是敢开除,职工还不拿着杀猪刀跟你拼命。
心里这样想,但他面上却是说:“职工们都是很自觉的,偶尔拿点东西回家,也有特殊原因。”
“什么特殊原因?是不是厂子里的东西都是公共的,谁都可以往家里拿?”陈志城厉声问。
李占军看他威势不小,说:“有的职工生活条件不好,他们可能会往家里拿点东西,只要批评教育就会改正,偌大的厂子,谁也不可能保证,每个人的情况都一样。”
见他一直是这副态度,陈志城看向王学忠说:“学忠书记,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种情况能继续下去吗?”
王学忠看了他一眼道:“是不能再继续下去,以前我就说过这个问题。”
陈志城道:“那好,从明天开始,如果再有人偷拿东西,必须开除。另外,看大门的老张,我看也是老眼昏花,干不了当保卫这一工作了,我调个人来,让他来负责看门守户的事。”
李占军问:“你要调什么人来?”
陈志城道:“我调个临时工过来,不用厂子里开一分钱的工资,行不行?”
李占军哑语了。
事后,李占军暗中向别人透漏这个消息,告知别人要开除违纪职工的事情,一听到这个消息,厂子里炸了。
“他敢!他凭什么开除我们?他有这么大的权力吗?”又是那个大嗓门职工。
“老孙,人家是厂长,怎么没权力了?”另一名职工笑着说。
老孙叫道:“我们都是厂子的主人,谁也没有权力开除我们!”
“老孙,有本事你拿一块肉出去,看他们敢不敢查你。”别人撺掇着说。
老孙听了这话,却声音突然变小,说:“有什么不敢的!老子从来没拿过厂里的东西。”
“哈哈,老孙你这话鬼才信,厂里的猪下水你没少拿回家当下酒菜。”
“老张头你胡说八道,你再乱说,我跟你没完。”老孙急了。
“你别跟我急,有本事找新厂长急去,看他会不会认你这个主人。”老张头哈哈大笑。
老孙头转过身去,叫道:“怕个鸟,老子参加工作二十多年,看哪个龟孙子敢开除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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