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头很讶然地看向老孙头，问他是什么秘密，老孙头把他叫到一边，坐下来跟他说：“老张，你以为我真是被开除了吗？”

老张吃惊地道：“怎？难道是假的？”

老孙头道：“假是不假，但是不像你想的那样，我任由他处置了，你猜我现在在哪里工作？”

老张问：“你找到新工作了？”

老孙头道：“我告诉你吧，十个李占军也抵不上一个陈志城，这小子简直是猴子精，猴精到让你不得不服，我都不愿意把这事讲出来，一讲出来，我心里就没有好东西跟别人讲了。”

老张头道：“到底是什么事，别说话说一半，陈志城到底做什么了，快说，别卖关子。”

老孙头道：“我告诉你，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我答应过陈志城的，不告诉任何人。”

老张拍着胸脯道：“就凭我们俩这关系，打死我也不会跟别人说的。”

老孙头看了他一眼说：“我现在到粮食局工作了。”

“你去粮食局工作了？谁给你找的工作？”老张惊讶地问，因为在他的眼里，粮食局是实打实的好单位，民以食为天，而粮食又是重中之重，八十年代只要在粮食部门上班，县里乡里的领导都要高看几眼，无论是领导还是普通职工，都需要吃饭，都需要粮票，你要上学或者调动工作，如果粮油关系转不过去，那你真是连饭都吃不上，出门在外，身上没粮票，那只能是饿死。

由此可见粮食部门的重要性，生猪屠宰市场放开了，粮食市场还没放开，在粮食部门工作的人，正舒服的很呢。

“陈志城帮我找的工作。”老孙头说，“你没有想到吧？”

老张头顿时张大了嘴巴：“他怎么会帮你找工作？临时的还是正式的？”

“当然是正式的。”老孙头又说。

老张不相信，被开除之后，还能找到正式的工作？

老孙头笑道：“这就是陈志城的聪明之处，你知道在开除我的前一天，陈志城跟我谈什么了吗？”

老张头忙问：“对了老孙，当时你去找陈志城，怎么先是吵吵闹闹，后来不吵了，你真是让陈志城给镇住了？”

老孙头骂道：“镇住个屁，他能镇的住我？他当时给我拿了一张调令，我一看，是一份调到粮食局工作的调令，我一时就怔住了，寻思他这是什么意思？我就问他，你猜他怎么说？”

老张着急道：“我哪知道啊，你赶快说，别卖关子。”

老孙头道：“真的是高明啊，他说，我找县里给你搞了一份调令，调你去县粮食局工作，如果你愿意去，我们就做笔交易，如果不愿意，我就把它给撕了，明天就开除你。我当时听完这话，一时懵了，脑袋不转圈了，因为我以前就一直想到粮食局工作，没想到他竟然拿来了调令，老张，我活这么大岁数，还从来没这么怂过，但是当时我真的怂了。”

“你怎么怂了？”老张问。

老孙头道：“我认输了，同意跟他作交易，我答应他第二天就离开厂子，自此之后不再回厂子里，一个月之后再去粮食局报到，不要马上去报到，如果别人问起来，就说我被开除后，自己找的工作，不要说是他给的调令，你要是今天不碰见我，说他现在把厂子给弄好了，我还不会告诉你，做人要讲信用嘛，我跟你讲这事，回去不要告诉别人了，免得陈志城知道，说我不讲信用。”

老张听的目瞪口呆，真没想到，陈志城开除老孙原来是一场大戏，把所有的人都给涮了，那段时间，他都被吓的要死，担心违反厂规厂纪被开除，搞来搞去，老孙头居然是因祸得福，调到粮食局工作了。

“老孙，你真是时来运转，明明是要被开除的，居然还调到粮食局工作了，早知这样，我当时跟你一起违纪得了，跟你一起调到粮食局去，粮食局多好，工作轻轻松松，别人还巴结着。”老张头满脸的羡慕之情。

老孙头大乐道：“你没有种，敢违反厂纪么？我现在是看透了，谁他妈的老老实实当老黄牛，什么好处也得不到，年轻的时候，我干活多认真，可有什么用？领导不重用我，就重用那些溜须拍马的，后来我就当刺头，当刺头虽然不招人喜欢，可是没人敢惹我了，我看这厂子早晚得倒闭，还是早离开的好。”

老孙很得意，老张头很丧气，粮食局大小是个局，而肉联厂算什么？在老百姓眼里，那就是一个杀猪卖肉的地方，除了比别人多闻点猪肉味外，谁会瞧的起？

“陈志城现在把厂子搞的不错，倒闭不了，老孙，你现在工资多少？”老张头丧气半天，不愿意在老孙头面前太低头，便问。

老孙道：“七十块三，比原来少三十。”

“工资这么低？”老张头又惊讶道。

老孙头道：“这你就不懂了吧？粮食局是机关，旱涝保收，肉联厂工资高是高，但万一他倒闭了呢？赚不到钱了呢？再说年底还有福利，不比肉联厂差。”

老张头叹气道：“知道了，工资再高有什么用，不如你在粮食局自在，我这辈子是没机会调到机关了。”

老孙头起身，笑着说道：“你家要是有什么亲戚交公粮交不上的，跟我说一声，我跟下面粮所打个电话就行了。”

老张忙道：“那敢情好，到时你别往外推。”

老孙道：“老张你这话说的，就跟我平时不念旧情是的。”

老张咧开嘴笑了笑：“我就是提醒你一句，咱们这关系，你不是那样的人。”

夕阳西下，老张看着老孙头背着手，哼着小曲，一步一步地走远了。

“明天我跑到陈志城办公室骂几句行不行？”半天，老张转身走过去，推着自行车离开，边走边寻思道。

“算了，给我十个狗胆，我也不敢去骂厂长啊，老孙是个刺头，这人哪，要跟好人学，千万不要跟不着调的人学，咱没那个命。”老张想完，把车子往前一溜，飞身上车，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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