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你年龄大了，干销售不合适。”陈志城想了想对老张说。

老张道：“厂长，这干工作还分年龄大小吗？大不了我也背着蛇皮袋走街串巷当货郎去。”

陈志城笑道：“正因为如此，我才说你干不了了，背着蛇皮袋到处跑，你身体吃不消，你这种想干销售的想法值得肯定，但是你确实不适合。”

老张听了，非常失望，但转念想了一想，牙一咬说：“厂长，我烧了这么多年的锅炉，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能不能给我换个岗位？”

他这么一说，陈志城的眉头皱了起来，这是一位老同志，一位比较老实的老同志，兢兢业业烧了这么多年的锅炉，现在向他提出这点要求确实不是过分，可是他不烧锅炉，能干什么呢？

拿杀猪刀去宰猪剥皮肯定不行了，去火腿肠生产线年龄也有点大，笨手笨脚的，根本不适合在那种自动化的生产线上干，陈志城想来想去，忽然想起之前打算做的一件事情，便问：“老张，你真心是想干销售吗？”

陈志城这么一问，老张便迟疑了一下，要说真心想干销售，确实是言不由衷，他真心是不想烧锅炉了，但此时此刻，他必须这样说：“厂长，我是真心想干的。”

陈志城道：“那就好，这样吧，我要在厂子外面再设一个火腿肠销售门市部，目前还没有人选到门市部工作，如果你想干销售，我就安排你去，不过我跟你说一句，门市部现在要实行承包制，你要想去干，就把门市部承包下来，听清楚吗？”

“承包门市部？”老张睁大了眼睛，“厂长，怎么承包？”

陈志城道：“很简单，销售包干，一月保证销售收入多少钱，多了有奖，而且是重奖，少了，那就有可能扣工资了。”

“还要扣工资？”老张倒吸一口冷气，他不太适应陈志城的这种说法。

陈志城道：“没错，销售就是有奖有罚，对不对？但我告诉你，奖的可能性很大，罚的可能性很低，只要你热爱销售工作，完成承包任务，没有任何问题。”

老张一时不语，这玩意太冒风险了，玩不成承包任务还要扣钱，万一一分钱承包任务没完成，那工资岂不要被扣完？不行，不行，这活不能接，还不如回去烧锅炉为好。

“厂长，我……我不想承包，能不能就让我在门市部干，帮卖个火腿肠行不行？”老张小心地问。

陈志城看了看他，心里笑了笑，胆小怕事的老张，你要是不烧一辈子锅炉，都对不起你这性格，想在厂子里出人头地，受人尊敬，不把膀子甩开，谁会踩你？

如果换作别人，早就把他给打发走了，也就他耐着性子听取他的诉求，试图帮他一把。

“老张，上次我给你钱买的两百块钱的火腿肠，现在卖完了吗？”陈志城想了想问。

“卖完了，卖完了，这两百块钱我一直带在身上，还没来的及还给你。”老张慌忙从身上摸出一厚摞钱放在了陈志城的办公桌上。

陈志城看也没看桌子的钱，说：“老张，我并不是想问你要钱，而是想问你，火腿肠是不是好卖？你在卖火腿肠之前是不是担心卖不出去，但结果呢，不是全卖出去了吗？你今年四十八了吧？马上五十岁了，你再不努努力，你真是要烧一辈子锅炉，你现在来找我，我也想帮你，但你要把握住机会，就像人家高佃国一样，关键时刻站了出来，勇敢地进行表现，你也要如此才行，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确实不想烧锅炉了，想干销售，就把门市部承包下来，我告诉你，别人想承包都承包不上。”

陈志城真心是想照顾他一下，不能让老实人吃亏，但如果他自己不想抓住机会，那就没有办法了。

老张听了他的话，沉思半天问：“厂长，我能不能先试一试？如果我承包不了，再回去烧锅炉？”

陈志城扑哧一声笑了，说：“老张啊老张，你不想烧锅炉，现在又说干不了回去烧锅炉，你这辈子看来离不开锅炉了，罢了，罢了，你还是回去烧锅炉吧。”

“厂长，你给我一个机会，我尝试一下，如果实在不行，我永远不来麻烦您。”老张忙恳求道。

陈志城看着他，半天说：“我也就为你破这一次例，给你一个月的试用期，试用期过后，你自己选择，以后再有任何事都不要来找我。”

老张慌忙答应下来。

事后，陈志城果真成立了一个火腿肠销售门市部，让老张去了门市部工作。

老张从来没在门市部工作过，坐在门市部里头，心里一个劲地打鼓，这要是完成不了承包任务怎么办？

忐忑不安的样子，半天，来了一个顾客，他赶忙站起来，笑容满面地接待顾客，这让进来的顾客感到奇怪，因为他们走遍整个国营商店，里面的售货员没有一个像他这般热情有加，说是微笑服务，个个脸都是冷冰冰的。

顾客心情一舒畅，就多买了几根火腿肠，老张见了，心里一下子高兴起来，这卖东西不难啊，说不定他也能完成承包任务。

老张就是这么患得患失地呆在门市部门头看着外面的人群，多么希望他们都能进来买厂里的火腿肠，可外面的人群就像没发现这里似地匆匆忙忙地向前走，半天不进来一个人。

忽然，一个手提蛇皮袋的男人走了过来，他立刻两眼放光，望眼欲穿般地看向来人，而来人居然真的就向他这边走来了。

“同志，要买火腿肠吗？好吃的火腿肠，大人小孩都喜欢吃，买几根吧。”老张忙招呼道。

来人走进来，直接坐到一旁说：“给我装一蛇皮袋火腿肠。”

老张一听高兴坏了，说：“咦，要买这么多？好嘞，您等着，我给您装去。”

“快点，我还要下乡。”来人一招手，就把蛇皮袋递给了老张，老张笑咪咪地转身进到里屋给他装火腿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