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阵难以描述的失重感在于思奇身上浮现,在夺目的光照下,几乎无法看清事物的他只能勉强紧闭着自己的双眼,以换球一丝‘平静’。
终于,在经历了‘吐无可吐’的特殊情况之后,于思奇摸到了坚硬的东西,然后他意识到自己已经着陆了。
面朝大地的平躺可不是什么美好的体验,但是奈何他的身体还没有从之前的失重中缓过神来,以至于他现在根本无法单凭自己的力量站起身来。
好在正当他正发愁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摆脱这个尴尬的姿态时,一双极其有力的手臂将他拽离了地面,并搀扶到了一旁的矮凳上坐稳了。
待到于思奇勉强睁开双眼看清到底是谁,那人却直接跑到他身后,用非常轻的声音和另一个人进行着交谈。
因为他们声音控制的非常好,几乎是在用嘴唇发声,所以就算于思奇鼓动着自己的耳膜也只能听到‘现在怎么办...放他走吗...那交代的事情...万一...别说了...那小子恢复知觉了...他在偷听呢...’之类断断续续的对话。而且从最后那段话的意思来看,自己似乎‘暴露’了?
头痛脑裂的于思奇还没有来得及消化这段话的真正含义,他已经被人揪着衣领提了起来。
“放开他,喂...听话...”
眼前的视线还是很模糊,就好像在隔着不干净的玻璃在朝往看去一样。他只能勉强辨析出有个男的和一个女的正在进行着争执,而自己则像是提线木偶那般的‘任人宰割’。
‘还没有恢复知觉吗?’对自己现在的状态有些痛恨的于思奇在内心反问道:“这种形同‘植物人’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也许是他的质问得到了回应,又或许只是单纯地刚好恢复过来。能够自由操纵身体的于思奇轻易地从对方的拉扯中挣脱掉了,待他再次定睛看了看二人时,他注意到对方也在观察着自己,其中那名妇人还露出了一丝惊讶。
“新年好,”男人努力在有些僵硬的脸上挤出笑容说:“你可能不记得了,我们之前有见过面的。”
“什么?”于思奇被男人的话给吸引过来了,他在仔细看了看那位皮肤又黑又黄的男子说:“抱歉,我没有印象了。”
“是嘛...真是...算了...”男人的表情黯淡了下来说:“没关系,看到你还活着,真是太...高兴了...”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于思奇警觉地看着那人说,他说的都是真心话。如果哪天你突然被陌生人说:“见到你还活着,真是太高兴了。”这样的话,你肯定也会和他一样的心生不安的。
“别自作多情了,你看人家都不爱搭理你。”妇女生硬地说:“要我说,你真不该阻止我的。”
“我不允许你再伤害其他人,绝对不允许。”男子极其恼火地对着那妇女咆哮道,出奇大的声音不光震得于思奇嗡嗡直响,更是把那名妇女吓得直接跪倒在地了。
等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之后,他一把抱起那名妇女,抚摸着她的头发说:“好了,乖...这件事让我做主好吗?”
妇女点了点头,畏畏缩缩地退到了角落,低头玩起了自己的手指。
将妇女安排妥当的男子把脸转向了于思奇说:“不管我们之前有什么交际,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之所以会让你活着,是因为我讨厌‘死人’,不论是以何种方式,我都不希望...出现...明白吗?”
“你到底是谁?”于思奇感受着男子身上那股阴寒的气息,和他那张朴实的脸实在是有些反差过大了。
“我来自堂家湾,有印象了吗?”男子单手将一张桌子拖到于思奇面前,示意彼此都坐下。在目视着于思奇坐到之前的矮凳上之后,他翻身一跃,坐到了桌子上说:“好好想想,应该不是很难。”
‘堂家湾’这三个在于思奇的脑海中来回走了很多遍,却只能浮现一些无关紧要的片段,要在那些数不尽数的‘记忆碎片’中,找到‘关联词’对于现在于思奇来说似乎有些勉强了。
所以那人又给出了一个新的提示:“刚才冒犯你的是我媳妇,她是巴洲来的。”
等等,黑皮肤、堂家湾、手臂有力外加老婆是巴洲。这一连贯的数据激活了于思奇尘封已久的记忆,他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人,没错,真的是。
“你是77路公交车的司机!”
男子拍了拍手说:“看到你的脑子还没坏,我就放心了。接下来我可能要考一考你了,你愿意耽搁一点点时间吗?”
“我能拒绝吗?”
稍微环顾了一下四周的于思奇发现自己现在正在很普通的杂物间里,头顶上的灯泡都坏了几个。
“你当然可以拒绝了,但是我奉劝你别这么做。”那人从口袋里摸出一包抽了一半的香烟问:“来一根?”
“不,我不抽烟。”于思奇微微皱了皱眉头说。
“几十年的恶习了,就算...”那人长叹了一声,把烟放入嘴中,点着说:“想改太难了。”
青蓝色的烟雾从被点着的烟头处升腾出来,不一会儿就将那人包裹在了浓浓的烟雾中。因为气味实在难闻的关系,于思奇赶忙站起身,离他远远的。
意识到这种状态下无法进行交流的那人连忙把烟头掐灭,扔到了一旁说:“烟瘾犯了,体谅下。”
闻着那彷如被烧焦的烂布头所发出来的奇异味道,于思奇真想质问一句‘那你有没有体谅过别人的感受’,最终还是忍住了。
重新坐回原来位置上的他说:“如果方便的话,我想弄清几件事情。”
“很重要吗?”
“非常重要。”
“那你问吧。”
“我们现在在哪?“
“十七楼的杂物间,老实说我也不太清楚这家酒店叫啥,吃了文化的亏。”那人满不在乎地说:“不过无所谓了,反正我也不是来这吃饭的。”
“大年三十,你不来这吃饭,来这干嘛?”于思奇问。
“找人,”那人简要地说:“确切地来说是找这家酒店的老板。”
“找到了吗?”于思奇问。
“没有,只找到了你。”那人说:“所以只好麻烦你回答一下问题了,不然我回去不好交差。”
“我可能无法满足你的需要,”于思奇说。
“不,从已知的情况来看,你可能比老板更有价值。”那人看着想要起身的于思奇说:“别急着逃跑,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回答几个问题,我就放你离开。”
“问吧,”想要逃跑的念头被识破之后,于思奇乖乖地坐正了姿态说。
“你跟宫辰很熟吗?”那人问的第一个问题就让于思奇心头一惊,诚然,他的出现本身就已经出乎意料之外了。但是自己却不认为这位77路公交车的司机会知道宫辰这个名字,除非他们有接触过,毕竟自己当初和司机相识的时候,宫辰还是‘陌生人’呢。
没等于思奇张嘴开口,那人已经用心领神会的目光看着他说:“从你那张无法掩饰的表情来看,我已经基本猜到了答案。下一个问题,巴蒙死的时候,你们是不是真的在场?”
“你怎么会知道巴蒙的?”于思奇越发的惊慌,他根本无法想象面前的这位司机‘大哥’到底什么样的来头,他也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
“多半就是那么回事了,好啦..我只是帮别人确认一下‘事实’而已。”那人招呼着自己的老婆说:“喂,我们该走了,他的人马上就到了。”
“可是,任务没有完成啊!”妇人猛然抬起头说。
“没有时间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其他人去做吧,反正我是尽到自己的‘义务’了。”那人推开杂物间的门说:“你就待在此处不要走动,底下的那些人很快就会过来接你了。记住,不想死于非命的话最好别轻易离开,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么‘好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