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发送到全城了,目前来看,流星雨覆盖范围只在本市。”陆言礼按下最后一个键,活动活动手指。
林初还在记录。
“太诡异了……”她喃喃道。
他们一来,这种奇怪的东西也跟来了,那……他们所在的世界,也会有吗?
街上的人群已经陷入了疯狂中——任谁看到自己身上的肉迅速腐烂且一块块往下掉都会疯的。大多数人意识到了问题源头,拼命逃窜,试图躲进街边商店内。和原本躲在店内一些幸存的人群发生了冲突,双方厮打起来。
一些店铺早早关了门,被他们盯上,疯狂撞门试图闯进去。他们所在的店铺也不例外,传来撞门的声音。
最外层是卷帘门,内里是玻璃大门,陆言礼把一座沉重的柜子挪到门口,又推了不少货架。
货架连同木柜砰砰作响,陆言礼没在意,确认暂时撞不开后,回到电脑前,黑进监控,准备逃走路线。
整座城都被感染了,街上的人死了也没用,他们会变成新的感染源。他必须找到一个离开的途径。
“要不,弄一辆车?”林初飞速做记录,同时提议。
她说的弄一辆车自然不是用什么合法手段。但林初已经无所谓了。
底线这个东西,突破了一次,之后便不会再有敬畏心。更何况,陆言礼也不是什么遵纪守法的人。
“这些东西至少还会存在三天,或者更久。”陆言礼说,“等这批人死后,我们就出去。”
全城人的生命,竟丝毫不能引起他的震动。
林初有些不合时宜地想,都说他们视npc的生命如草芥,但有时候太过惨烈的死亡场面也会引起他们的震动。像陆言礼这样……究竟是天生冷漠,还是因为见过了不少类似事件?
不过……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林初又走到窗户边看了一眼。
不少人的肉几乎掉光了,露出异变的骨架和内脏,细细长长散发出绿荧荧色彩的菌类从毛孔里钻出,肆意生长。隔着厚厚玻璃都能听到他们的哭叫。
一个人撞上来,看上去年龄不大,在玻璃窗上拖下两列绿色掌印。
似乎……有哪里不对。
为了不让外界发现,他们没有开灯。黑暗中,陆言礼警觉地看向一排排货架,还有冲撞声越来越微弱的大门。
都没有异常。
哪里出了问题?
目光从一扇房门面前掠过,旋即目光一凝。
他刚才把老板拖到这间房间里并锁上了门。现在……门竟然打开了一条缝。
是谁把那扇门打开了?
寒意笼罩上心头,他盯着那扇门,心脏忽然跳得很快。陆言礼站起身,慢慢向那扇门走去。
他察觉到了危险,这股尖锐如刀锋的危机感让他浑身不由自主绷紧了,他把外套完全拉上,又套上手套、口罩等等,以便随时可以离开这家店。
这家店还有一扇后门。
“怎么了?”林初发现了异常,她也绷紧了神经,慢慢走来。
但她在黑暗中看得并不大清楚,不小心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一把抓住货架才避免跌倒。她低下头去看,却发现刚才自己走过的地方,根本没有任何可以绊倒人的障碍物。
“什么啊?竟然说流星雨是病毒?现在的推送消息也太奇怪了吧?”张雯娜挽着男友的手,走在学校里。她本来低着头玩手机的,突然跳出一条怎么都关不掉的推送消息,还占据了整个屏幕,害得她不得不把那条消息连同几张诡异的图片看完后,才找到了关闭键。
她胆子不算小,可依旧被那几张图片吓了一跳。人体上怎么可能会长出这种东西?还有些“人”身体表层的肉都没了,露出荧绿和猩红交杂在一起的内脏,实在是太恶心了。
“也不知道是谁搞的恶作剧,真是的,有这个技术居然用来吓人!”张雯娜愤愤不已,她已经关掉了那几张图片,可图片上那几人的惨状依旧阴魂不散的留在脑海里。她抖了抖,把男朋友的胳膊抱的更紧,“吓死我了,我们去喝奶茶吧?阿禾?”
男朋友阿禾正在打游戏,不在意地点点头,于是,张雯娜就拉着阿禾往奶茶店走去。
今天的天气很奇怪,天空完完全全一片黑暗,看不见月亮,也没有星星。张雯娜拉着男友走在街上,发现人也逐渐变少了,只有街道两边冷冷的霓虹灯还在尽责工作。
太奇怪了吧,周末大家都不出来玩的吗?
张雯娜正在疑惑,可她也没想出缘由来,好在她最喜欢的一家奶茶店还开着门,她连忙走进去,用手机扫描点单,随后,就坐进了拉上帘子的隔绝小包间里。
阿禾打游戏正到了最后阶段,张雯娜扫一眼对方的手机后,不在意地打开自己的手机刷短视频,很快,她就被逗笑了。
此时,奶茶店大门,再度被推开,走进一个穿着日式校服裙子,低着头,一言不发的长发女孩。
“你好,你要点什么?”
服务员正忙着做奶茶,见那个女孩站在那儿很久也不说话,只好转身来到柜台前问:“这里有菜单,新顾客还可以扫公众号点单,有优惠。”
那个女孩依旧低着头,一动不动。
她看上去很瘦,额头前留着长长的刘海,低下头的姿势让店员根本看不清她的脸。
“你好?美女?”
店员又叫了两句,她依旧一动不动,没有搭理人。店员不由得咯噔一下,没来由的,她心里冒起一股凉气。
这个女孩子,应该……
她顾不得太多,转过身去,用杯子接住冰沙,然后倒入一勺草莓酱,整杯饮品顿时变得漂亮起来。
两杯都做好以后,她转过头,顿时吓了一大跳。
这个女孩……竟然趴在了柜台上,柜台不高,她的身体以一种很奇怪的方式凹成接近一百二十度的弧度,脑袋搁在柜台面。她额前的头发非常长,完全遮住了眼睛,可店员就是能感知到,她正在看着自己。
“……你好?”店员咽了口唾沫,再次小心地问了一句。
女孩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太诡异了……等我送完这份,我马上下班!
店员心里打鼓,她不断给自己打气,小心地端起托盘,往刚进门的顾客包间位置走去。
身后依旧传来如附骨之疽般的目光,那个女孩……那个女孩依旧在看着自己!
如果她能回头看看那个女孩,就会发现,那个女孩根本没有转过头,只有一双眼珠,随着店员行走的方向慢慢往右移动,几乎要瞪出眼眶外。
随着她上楼,那双眼珠直直往上翻。
“你好,你们的奶茶好了。”
听到帘子外店员的声音,张雯娜随口道:“谢谢,放进来吧。”
她还在刷视频,忽然间,心悸感传来,这股突如其来的恐惧让她下意识扭头看去。
一只手,搭在了帘子上,随后,一把拉开!
“啊啊啊啊——”
张雯娜吓得尖叫起来,门外的服务生竟然是一具无头的尸体!她双手端着托盘,托盘里,赫然放着服务生的头颅!那双眼睛,正死死地瞪着她!她的嘴巴还在一张一合,说出话来:“你好,一共两杯草莓沙冰。”
“你叫什么啊?娜娜,大惊小怪的。”男朋友阿禾根本没在意,抬起头懒懒地扫视一眼,从托盘端着的脑袋取走了一杯饮料,摆在张雯娜面前,“是你说要来喝奶茶的,能安静点吗?”
还散发着寒气的饮品摆在眼前,张雯娜点了自己最喜欢的草莓沙冰,可现在,她看着杯子里红色的液体在冰沙中渗出蜿蜒痕迹,总觉得,这分明就是鲜血。
“阿,阿禾……你没有注意吗?”张雯娜吓得魂飞魄散,凑在阿禾身边发抖,小声说,“这个服务员啊!”
“服务员怎么了?你不要没事找事好不好?”阿禾只觉得她莫名其妙,完全不想理会,接过另一杯饮品端在自己面前,一口气喝了大半。
红色液体沾在唇边,腥红、粘稠。
张雯娜简直要疯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男朋友竟然毫无反应。难道,只有她一个人能看见鬼?
托盘里的头颅冲她笑了笑。张雯娜浑身哆哆嗦嗦根本无法逃跑,她拼命去摇晃阿禾的手:“我们快走吧?快点走!好不好?”
“神经病,说喝奶茶的也是你,买了不喝的也是你。”阿禾莫名其妙地看了眼服务员,又看一眼脸色煞白的张雯娜,顿时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你是不是又吃醋了?拜托我根本没多看别人一眼好不好?”
张雯娜脸上已经爬满了泪水,拼命摇头:“没有,我们快点走,求求你了快点跑吧!”
她害怕那个鬼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但直到她拉着阿禾离开,托盘里的头颅还好好地摆在上面,没有多余动静。
“太可怕了……吓死我了呜呜呜……”刚逃离奶茶店,张雯娜便忍不住哭了出来,“那个店里有鬼!你难道还没发现吗?”
“什么鬼?你不要莫名其妙好不好?”阿禾开口反驳。张雯娜闻到了他嘴里冒出的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令人作呕。她忍不住捂住嘴巴,弯腰干呕起来。
喉咙里,有什么东西卡住了。张雯娜又干呕几次,甚至伸手去掏,依旧取不出卡在喉咙里的东西。
到底是什么?
异物感越来越强烈,张雯娜简直无法忍受,她把嘴张得更大,手伸得更深了些。
还是掏不出来。
怎么回事?到底是什么?
张雯娜要被那种感觉折磨疯了,她想把喉咙里堵住的东西取出来,但就是碰不到。嘴巴已经张得最大了,还是没有用,手指够不到。
到底是什么?!
张雯娜抠了半天,喉咙已经被她的美甲抠出了鲜血,可她似乎完全没察觉,继续拼命把手往喉咙里塞。她面上的神色也越来越疯狂。
还是拿不出来,怎么办?
张雯娜几欲癫狂,她从包里取出一把剪刀,毫不犹豫地张开口,在两边嘴角处用力剪下去,而后狠狠撕开。紧接着,她把整只手,都伸进了喉咙里。
“总算……拿出来了。”她的指尖,捻着两颗眼球,就像珍珠奶茶里的珍珠一样,黑黝黝,圆滚滚,还带着血丝。
阿禾见她剪开了自己的嘴角,刚想关心两句,忽然,他发觉自己的喉咙里也传来异样的感觉。
他张开口,只觉得从体内传出的感觉越来越恶心,同样忍不住弯腰干呕起来。
“哇”一声。
窸窸窣窣数不尽的黑色甲壳虫从嘴里涌出,在地面迅速四散爬开。
全是不过手指头大小的扁平甲壳虫,背壳乌黑油亮,带着两道红色痕迹,从男人口中涌出,哗啦啦流了一地。
随着虫群离体,男人肉眼可见地消瘦下去,就像被放气的气球。当最后一只虫离开身体时,他整个人已经变成了一张轻飘飘的人皮,风轻轻一吹,他便飘向远处。
至于那些黑色甲壳虫,也如阴影般迅速在黑暗的城市中弥漫开来,它们会飞,速度很快,没多久,一间居民楼就完全覆盖上了黑色虫影,一丝光都没有泄出。
房间里,空无一人。
刚才被绑住,昏迷倒地的男人已经不见了。
“他……这家店不能待了!”林初一见到房间内,立刻神色大变。她头也不回往后门走去,边走边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她的手已经搭在了门锁上,陆言礼点点头,林初深吸一口气,将那扇门拉开,同时迅速躲在一旁。
堆积在门口的沾上荧光的白骨尽数倒进门,陆言礼拿扫把把这堆骨头推到一边,而后,两人走了出去。
门外已经变成了人间炼狱,处处堆积着绿色尸骨,街上基本没有行走的活人了。腐臭味和那股绿色荧光点奇异的腥味掺杂在一起,令人反胃。
好在这些东西目前只侵蚀活物,陆言礼小心躲避,不让那些东西沾上眼睛,他们很快找到一辆车,想办法登了上去。
他们都没有留意到,车底有一面井盖,那面井盖,被一只苍白的手推开。
而后,那只手伸出,牢牢地扒住了车底。
即便是在车内,两人依旧包裹严实。没办法,他们衣服上已经沾满了那些东西,贸然脱下可能会触碰到。陆言礼坐在驾驶座上,一踩油门,汽车飞速向城市边缘驶去。
越到城市边缘,汽车越多,不少人也在逃跑。大家的汽车无一例外沾上了绿荧荧光点,谁也不敢开门开窗,雨刷器也擦不干净这东西,只能勉强透过这玩意儿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