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小姐,药都快凉了,你赶紧喝了吧。”
佛堂里,玉兰将药放在沐可卿面前好半天了,沐可卿始终都只看着,没有要喝的意思。
此前大姐姐让人提醒过她不要喝翠松苑里的药,她哪里敢喝啊!
但玉兰摆明是要看着她喝了才会离开的……
她要一直跟玉兰耗下去不成?
沐可卿心里头万分纠结,面上倒是无甚表情。
僵持许久后,玉兰端起碗来探了探药的温度,探完幽幽叹了口气,“唉!四小姐病得这般严重,却不肯服药,想来是还在误会老夫人不管四小姐的死活吧?奴婢这就去把老夫人请来,让老夫人亲自来与四小姐解释一番。”
话落,玉兰转身要走。
沐可卿咬咬嘴唇,在玉兰即将跨出门槛时叫住了她,“把药给我吧,我喝。”
“四小姐怎么突然想通愿意喝了?”
玉兰这般问着,再一次把药碗放到了沐可卿面前。
沐可卿什么也没说,端起碗来‘咕嘟咕嘟’一口气喝了个见底,然后在玉兰满意的端着空碗离开后,趴到痰盂那儿去拼命的抓挠自己的喉咙,直到把喝进去的药尽数吐了出来才停下。
而此时孙氏房中,玉兰正笑吟吟的在冲孙氏禀报情况,“老夫人,奴婢这次没让那碗药离开奴婢的视线,亲眼看着四小姐喝完才离开的。”
“嗯,很好。”
孙氏笑呵呵的点完头,见一丫头跌跌撞撞的冲进她房里来,忙敛去笑容,厉声问:“何事如此慌张?”
那小丫鬟被问的下意识跪到了地上,上气不接下气的答道:“太子殿下来找大小姐,但大小姐听竹轩里的人说大小姐昨日出府调养身子去了,要十来二十天后才回来,还说那是老夫人的安排。”
“什么!”孙氏一惊而起,“那小贱人去了何处?”
“听竹轩里的人没说。”
“那太子呢?”
“太子殿下已到翠松苑外,说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与大小姐商量,必须得尽快见到大小姐,所以来找老夫人询问大小姐的去向。”
“……”
孙氏深吸一口气,反复抓紧手中拐杖。
那该死的小贱人!
竟然招呼都不跟她打一个,就出府了?
还要十来二十天后才回来?
眼看孙氏就要气炸了,玉兰在旁以眼神示意那小丫鬟退下后,在孙氏身侧小小声的说道:“老夫人,大小姐前天入宫参加的天香郡主的生辰宴,昨日京城里头就传扬开了身患重疾的大小姐无法替皇家开枝散叶的传闻,想来柔妃娘娘传出宫来的消息是真的了,大小姐突然出府兴许与那有关。”
孙氏眯起眼,稍稍冷静了几分。
昨日柔儿让人送来消息,称天香郡主被皇后留在了凤仪宫,极有可能已是太子的人了。
若那是真的……
那么太子急着见沐唯那小贱人的理由便有可能是……
想到某一点,孙氏敛眉转身去坐到了梳妆台前,让玉兰给她拾掇了一番,然后她笑容可掬的出去见了凤麓。
凤麓已在前厅里等候多时,一瞧见孙氏终于出来了便迎上去问:“请问老夫人,唯儿此番去了何处调养身子?”
“唉!”孙氏沉沉一叹,拄着拐杖立于凤麓面前,“唯儿那日入宫赴宴回来,情绪十分的低落,隔天老身才得知她进宫时有太医们替她诊过脉,情况十分不好,未免她想不开做傻事,老身便让她出府去调理些时日,只是……她说这次要自己选个庄子去调养,且走时还没告诉老身她究竟选了哪个庄子。”
“也就是说,老夫人现在也不知道唯儿去了何处调养身子?”凤麓问的半信半疑,唯儿与她祖母感情素来好,哪里会不与她祖母说去了何处?
“是啊!”
孙氏沉沉一点头,“唯儿对殿下的心思,殿下该是比任何人都清楚的,这突然之间面对无法替殿下孕育子嗣,还要把太子妃之位拱手让与他人这样的事情……她定然是接受不了的,请殿下给她些时间,不管有多重要的事情,都等她回来了再与她商量吧。”
凤麓修眉紧拧,良久未发一言。
过往唯儿对他的心思,他自然是清楚的。
然近来的唯儿已与从前大不相同了。
故他直觉的认为,她此番突然出府去调养,是有别的原因!
但那只是他的猜测,他也无法在孙氏面前说什么,便敷衍的应罢就告辞离开了。
在他走后,孙氏领着玉兰气冲冲的去了听竹轩,不想此前一直在卧床静养的秀儿已经手捧书信俏生生的等在了听竹轩院门处,“这是小姐给老夫人的,请老夫人过目。”
“她既留了书信给我,你们为何没有让人送往翠松苑去?”
孙氏厉声问罢,打开书信,只看了一眼就气得脸色大变。
因为信封里装的是账单。
且还不是给她的账单,而是给沐钦莺的!
见她气得身子发抖,还不停抓捏手中拐杖,秀儿后退两步,站到听竹轩院内扬声说道:“小姐让奴婢转告老夫人,这张账单小姐前日入宫时,本是要给柔妃娘娘的,但小姐在宫里时没有寻到机会给柔妃娘娘,故想请老夫人代为转交。”
“这上面的东西都是我给柔儿的!柔儿哪里需要付她银子了!”孙氏气急败坏的说罢,几下把手中账单撕成了渣,然后重重一杵拐杖,“来人,给我把听竹轩里的丫鬟都抓出来杖责三十!”
“不知老夫人因何要杖责奴婢等?”
秀儿站在院门内,丝毫不惧。
而她问完后,在玉兰领着人作势要冲入院中抓人时,突有几个身着劲装手持佩剑的丫鬟急掠而来拦住了院门,不让玉兰等人入内。
还异口同声的说:“小姐有令,她出府期间,不是听竹轩的人,一律不得入内!”
孙氏更是生气了,“如今沐侯府里当家做主的人可是我,你们是想造反不成!”
“老夫人莫不是忘了,侯爷曾经说过,小姐听竹轩里的人只需要听从小姐的命令。”秀儿从容镇定的说罢,又道:“老夫人若是无论如何都要杖责奴婢等,还请道明奴婢等做错了什么。”
“你们身为奴才,却不知自家主子去了何处……”
“奴婢等身为奴才,不敢逾越的探问小姐的去向。”
秀儿打断孙氏的话,又说了一句,“若老夫人无论如何都觉得奴婢等有错,还请老夫人等小姐回府后,再来责罚奴婢等。”
孙氏狠狠一眼瞪过去。
等那小贱人回来了,哪里会由着她动听竹轩里的人!
她就是想在那小贱人回来之前,拿听竹轩里的人泄泄心头的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