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许,蓝晚从沐唯房中离开后,花芷领着两个人推门而入,齐齐跪到了沐唯面前去,“小姐,奴婢等是就旧宅被烧毁一事,前来请罪的。”
“请罪?”
“是,她二人跟踪了管家等人到旧宅那边,但因奴婢给她们的命令是‘暗中监视,不得轻举妄动’而错过了阻止管家等人引火的时机,导致旧宅被彻底烧毁。”
“请小姐责罚。”
花芷身后那二人在花芷的声音落下后异口同声的伏地高呼。
沐唯粗粗扫了她们一眼,起身将花芷扶起,“白日里在那巷道中,你一面应敌,一面护着我,受了不少伤,这么快起来走动没问题吗?”
“多谢小姐关心,都是些皮外伤罢了,奴婢已无大碍。”
花芷低垂着头,面上满是自责。
若她的身手能再厉害一些,就不会受伤了!
也不会险些护不住小姐!
沐唯大抵猜到了她的心思,却未再与她说什么,而是顾自低低说道:“祖母将旧宅烧毁,定是想要拖延搬出沐侯府的时间,说不定……祖母还想让沐云烟沐云暖姐妹二人在搬出沐侯府之前嫁入东宫……”
顿了顿,她抬眼看向花楹吩咐道:“带人去翠松苑、蕙兰院,还有含烟阁里清点物品,告诉她们,要是属于我的东西少了一样,我是会让她们加倍赔偿的。”
“是。”
花楹应罢,领着人眉开眼笑的出了听竹轩。
老夫人的翠松苑里,还有三小姐的含烟阁里的所有摆设,都是从小姐名下的铺子里面拿回来的。
一想到老夫人跟三小姐待会儿的表情,她就格外的兴奋。
而听竹轩内,沐唯在花楹等人出去后,冲花芷身后的二人问:“管家今日带去旧宅那边引火的人,与到文武院放火的人,是同一批吗?”
“是。”
“那便去把人都抓来吧,连管家一起。”
“是。”
那二人再次应罢,起身匆匆而去。
花芷不解的问:“小姐要亲自审问他们吗?”
沐唯摇头,“今日在那巷道里,我险些动了胎气,得躺着养上几日,你代我去审他们,若他们抵死不认,用刑时只要不让他们死了就行。”
“那……要不要奴婢去别处审问他们?”
花芷担心对那些人用刑时的哭嚎声会惊扰了沐唯。
沐唯却道:“不用,就在听竹轩里。”
今日父亲虽是说了沐侯府从今往后由她当家的话,但祖母还未来与她交接,也未告知府里所有人。
她只能用自己的方式,让府里的人知晓祖母已非沐侯府掌管中馈的了!
……
啸忠院里。
蓝晚立在通往镜芙那小院的院门处,因院门已被烧毁,有两个侍卫站在院门两侧把守着。
此时天色还未全黑,依稀可见小院里的花仍开得十分的灿烂,与那已然烧成了废墟的前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蓝晚唏嘘的同时,暗自感慨道:“得亏梁培领着人护住了这个小院,不然侯爷还不知得伤心成什么样!”
而后,她径直去敲响了房门。
敲完,也不等里面响应,直接推门而入。
房内放在外室桌上的琉璃灯里燃着一豆火苗,火光摇曳着将内室里立在镜芙画像前的沐钦锋的身影不断的拉长,乍一眼看进去,沐钦锋整个人都似被孤寂包裹住了一般,叫人心生担忧。
她不是夫人,都看得格外心疼了,不怪会夫人特意让她帮忙看着侯爷!
稍许,在蓝晚行至沐钦锋背后站定时,沐钦锋突然启口说:“唯儿与当年的芙儿越发的像了。”
“小姐自打出生容貌就像极了夫人,如今长大成人了,心性也与夫人变得极像,该是血浓于水的缘故。”
“今日的她,好似也如芙儿一般能未卜先知。”
“夫人并无未卜先知的能力。”
“……”
沐钦锋敛起眉,久不言语。
蓝晚安静的在他身后站了许久,又道:“此前小姐清理了一些侯府里的人,以至于老夫人再想对小姐不利绝非易事,故我以为……小姐今日应该是事先就已经知道了老夫人会帮着太后将她引出府去,然后她顺势将事情闹大,让太后再无法轻易对她腹中的孩子出手。”
她说的这些,沐钦锋都已经知道了,却还是转身定定看着蓝晚问了一句,“她好似格外在乎她腹中的孩子?”
“嗯,堪比夫人当年对她的在乎程度……”
话末,蓝晚因忆起过往的事而有片刻的恍惚。
当年夫人怀上小姐后,曾一度十分的低落。
但没过几天夫人就走出了低落,忙得脚不沾地。
而后在夫人临盆前一日,夫人将她叫到跟前,如交待身后事一般嘱咐了她良多,桩桩件件都是有关当时还未出生的小姐的。
她至今也没想明白夫人那般做的缘由。
亦不知夫人是如何知道她自己会死于难产的!
明明在夫人临盆前两日,药王谷当时的谷主还称夫人定能顺利产下腹中婴孩!
沐钦锋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将她面上的表情变幻看得分明,知她估摸是想起镜芙生前的事了,便问:“有关唯儿性情的转变,你可有什么要告诉我的?”
“侯爷还记得夫人当年与我们说起过的那些故事吗?就是那些有关人死后,会有异世的孤魂入住其中重新活过来,还有蒙冤惨死的人,死后可能会重生回到生前某个能够改变命运的时期的故事。”
“嗯。”
沐钦锋沉沉一点头。
芙儿说过的所有话,他都记忆犹新,怎会不记得。
只是……
蓝晚在此时提起,难道……
狐疑中,他又听见蓝晚问:“那侯爷可知我当年与夫人初见是在何处?”
“她说幼时与你们是在青楼结识的,不过未具体与我说是如何与你们结识的。”
“那我来与侯爷说说吧。”
听言,沐钦锋顺势将手边的椅子推向蓝晚,示意蓝晚坐下说。
蓝晚遂坐下与他详细的说道了一番。
说完见他面上已经有了几分了然,便放低了声音说道:“据花楹说,小姐此前在府里失踪了半日回到听竹轩后,就恍若变了个人一般,不再对老夫人言听计从,也不再与三小姐往来,甚至一下子就对太子死了心,在她们看来,那是小姐遭受失身的打击后生出的变故,然在我看来……小姐那般巨大的转变,就如同夫人幼时一般。”
沐钦锋沉沉闭上眼,花了好些时间消化心里的冲击与愤怒,再睁开眼时,眼底腥红一片,声音更是冷沉得骇人,“芙儿当时玩笑般的说过她属于前者,你觉得……唯儿属于哪一种?”